轉身,卻赫然看到廳屋門口的小毛驢邊上立着一個男子,一身戎裝,英姿勃勃,滿臉的忍俊不禁。
林小寧一眼看去,覺得男子很有些眼熟,突然反應過來,這男子正是她剛穿來這兒時,上山採藥時,在那個淺山洞裡,救治的,那個吃了大黃奶的男子!
林小寧愣住了,是啊,他是大黃的新主人呢,大黃來了,他可不就來了嗎?突然想起當初救他時,他是不認的,只認大黃救了他,且口氣極爲不善,這一想,臉色就沉了下來,冷冰冰道:“你便是爺爺所說的京城的王大人吧,你當初對我說不會虧待大黃,你是信守承諾的君子。”
林小寧口氣生硬,男子臉上笑意散去,道:“君子自然就是君子,哪需要大黃來證明。”
大黃看到男子,又衝到男子身邊轉着,一會兒又跑來林小寧腳邊轉着。
李師傅有些緊張,這京城的貴公子王大人上回來過村裡,氣勢極爲逼人,貴氣十足。便恭敬地對男子行了一禮,男子卻並不理睬,一時間李師傅站在廳屋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無比。
男子大步就踏進廳屋,拿起桌上的藥丸包道:“這便是你們給兵將們配的治拉肚子的藥丸?”
李師傅誠惶誠恐答道:“正是,王大人,正是,這藥丸分兩種,一種是治熱利,一種是治寒利,熱利是……”李師傅緊張的有些口齒不清,“熱利是……那個……那個……”頓又發覺後面的話會對貴人王大人不敬,不敢再說下去。
“我都聽到了。李師傅是吧?看來這傷藥坊是實打實在爲我朝的兵將們着想,考慮得如此周全,實屬難得,功不可沒!”年青的、身着戎裝的、英姿勃勃的、氣勢逼人的王大人話是對李師傅所說。眼光卻上下打量着林小寧。
大黃立起身,趴上年青男子王大人身上,急急的甩着尾。又下來,轉身又趴上林小寧的身上,急急的甩着尾。
林小寧看着這情景又想起當初青山上,淺山洞裡,救這個貴得很的王大人時,大黃也是在兩人之間跑來跑去。不對,那時大黃就是不捨得離開這個貴得很的王大人。是後來說了讓他從此跟着這個臭男人時,大黃纔過來她身邊撒嬌告別的。“臭狗,”林小甯越想越氣,不禁罵道,“臭狗!”
王大人聽到林小寧罵“臭狗”。淡聲道:“大黃又沒拉熱肚子,不臭。”
聽到這個從京城來的、貴得很的王大人一本正經地把“熱利”說成“拉熱肚子”,林小寧直接就忍不住噴笑。就連一邊緊張惶恐的李師傅聽了王大人這句“拉熱肚子”,也忍不住偷笑,氣氛一下就輕鬆了。
大黃好似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樂呵呵地喘着氣,甩着尾,興奮地“汪汪”叫了兩聲,又撒嬌似的發出“嗚嗚”的聲音。不知是對應林小寧所罵“臭狗”,還是王大人的“拉熱肚子”。
王大人摸摸大黃,身上的氣勢瞬間柔和,林小寧立刻就感覺到了,暗想:這王大人到底是夜首領的頭兒,氣勢逼人的很。夜首領是煞氣凌厲的,他卻渾然天成,不怒而威,到底是個什麼身份?當初在救治他時,已感覺他與衆不同,現在他傷好了,更有所不同了。上回爺爺說他好像比胡大人的官職還要高一些,胡大人可是正三品,他纔多大?就能做上正三品以上的官職?估計是官二代吧。不過高門大院裡養成,有得一身貴氣而已。
這樣想着,便含笑看了王大人一眼,道:“京城來的王大人是吧,大黃的新主人是吧,回府吧。”
王大人聽到林小寧這句話,頓時展顏,剎那間,桌上治拉肚子的藥丸都有了光芒。
王大人展顏道:“清水縣桃村林家二小姐是吧,可是一笑泯恩仇?”
林小寧又笑了,看來這個貴得很的王大人脾氣並不像當初在山洞時那般惡劣,也是,當時他重傷在身,飢餓多時,那樣的情況下,多是脾氣極壞的,應該理解與原諒。便道:“哪來的恩仇,王大人來桃村林家,讓我林家蓬蓽增輝纔是,走吧,王在人,走吧,大黃。”
林小寧牽着毛驢走出大院,發現一匹全身黝黑的駿馬立在外面,林小寧問:“王大人,你的馬兒?真漂亮。”
王大人點頭,道:“你的毛驢也很漂亮!”
林小寧笑了:“王大人眼光毒辣,全村找不到第二匹比他更得瑟的小毛驢兒了。”然後就輕盈一躍,就跳到小毛驢身上。”
王大人忍着笑,翻身上馬:“林小姐,什麼是得瑟?”
“就是得意,神氣,哪,就像王大人你穿着閃閃戎裝,意氣風發,像你的坐騎,體壯矯健,品種純良,沒有一絲雜毛,像大黃,毛光水滑,神氣活現。”
“林小姐言辭生動有趣。”
“王大人過獎了,是輕佻無禮。”
王大人大笑起來:“林小姐是記仇之人哪。”
“王大人,現在兩清了。”林小寧笑着,看着在一馬一驢之間歡快奔跳的大黃道,“望仔再過一會估計能到家了。”
“望仔是那隻雪狐對吧?”
“是的。”
“他在哪?”
“他與大小白在後山上玩呢。”
“剛纔你在作坊裡叫他回家。”
“望仔聽得見。”
王大人淡聲道:“雪狐識路天下第一,多是被武將之女豢養,打獵時不會迷路。但聽力好到這般地步,倒是未聞。”
“大黃你叫他,他知道嗎?”
“知道。”
“老遠叫他,他也知道嗎?”
“知道”
“那別的土黃狗你叫他們,他們知道嗎?”
“不知道。”
“那不就是了,同樣是狗,有幾條能勝過大黃的,狗與狗且不同,那狐與狐也是有異的。”
王大人忍不住又笑了:“林小姐,你仍是惦記着當初我出言不善。”
“王大人好肚量,這回真的兩清了。”林小寧笑道。
―――
林家門庭若市,熱鬧無比,林老爺子、付奶奶、付冠月忙前忙後的安排着,把自魏家人搬走後就空出來的小寶的院子打掃乾淨,讓貴人入住。帶來的一幫士兵們則安排離林家最近的一排空着的磚房裡。馬車就停放在磚房的前後院裡,又派出兩個丫鬟,還問孫氏借了兩個丫鬟,去打掃磚屋並給這一百個士兵鋪棉被褥子。
又派人去孫氏孃親的大食堂打招呼,近一百士兵的吃食,要提前準備。
還有自家的廚房,也是要大擺宴席,準備精緻菜品。
大黃率先進院,一進院,一個小廝在院裡跟着大黃屁股就跑上前,一邊屁顛顛地跟一邊急道:“好大黃喲,你可跑得快,一眨眼就不見影了。”
林小寧看到這個灰青布衣的小廝一邊跑一邊說話的樣子,就大笑起來。
林老爺子與付奶奶聽到響動出了正廳,看到林小寧與王大人在院裡,喜道:“王大人來了,我們聽夜首領與影首領說,您追大黃去了,沒想到您與小寧丫頭一起回了。”
王大人悠然一笑:“一進村,大黃就一勁兒的跑,我追着過去,哪知就追到了林小姐那兒了,大黃是個念舊的,一直惦着林小姐呢。”
“大黃是好狗,大黃是好狗。”林老爺子高興地連聲讚道。
這時,院門外大白與小白,像兩道銀箭直飛而來。大黃嗅到了味,也不知道從哪跑出來了,衝着大小白就竄過去,三個傢伙就抱一團,混到一邊,望仔與火兒坐在大小白的背上,望仔一跳就跳到大黃的背上,扯着大黃脖子上的毛,吱吱亂叫,開心不已。
王大人道:“咦,這隻雪狐怎麼成這模樣了,通體雪白銀亮?”
林小寧像看白癡一樣看着王大人:“笑死人了,還是你當初說他是雪狐的,長大後不就慢慢變白了嘛。”
王大人也像看白癡一樣看着林小寧,道:“誰告訴你雪狐就是雪白的?”
林不寧氣道:“不是你告訴我的嗎,你說望仔是雪狐,雪狐雪狐,顧名思義,當然是雪白的。”
王大人樂了:“這種識路小雪狐一直是灰白的,不是叫雪狐就得是雪白的,沒見過比你更愚笨的女子。”
林小寧暗想:媽媽的,灰白色的狐狸非要說是雪狐,搞得我一直以爲望仔變白是正常的。鬧出一個大烏龍。便強詞奪理道:“管他雪白還是灰白,反正望仔是隻狐,會識路就對了。”
王大人沉吟道:“這通體雪白銀亮的小狐,應是叫山靈,是天下最有靈氣的動物,怪不得你在作坊叫他能聽得見,這種小狐一直是傳說中的,我朝建朝百年來,未得一隻。”
林小寧一下子就緊張了,道:“望仔我不會捐的,聽到沒!望仔是我的,是我的望仔,是我的家人,我不會捐的!”
王大人看着林小寧的模樣,又樂了:“誰要你捐了,一隻狐狸,知道識路,有些靈氣,也就是姑娘家才喜歡豢養這樣的小狐,瞧着得瑟。”說完便伸手去逗望仔,“來,讓我摸一下。”
望仔聽了,竟然一跳就跳到王大人的懷裡,火兒也跟着跳了過去,兩個小傢伙在王大人胳膊上邀寵獻媚,賣萌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