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哥,長得英俊得很,又懂禮,配得上自己家閨女。心下便歡喜這出格的閨女總算是找到良人了。
林小寧與車隊到京城城門下時,已是第二天傍晚,曾姑娘派出的春、秋、冬三個護衛,護着林小寧的車隊,一路人帶着貨物,進了南街的鋪子。
兩個鋪子的後院細軟被褥佈置得極爲齊全。
曾姑娘還叫一品軒酒樓送了兩桌菜食到兩家院子,並沒露面,應是怕打擾了大家的休息。很是體貼,必是清凡指點過的。
林小寧一路顛簸,到了鋪子後院,帶得望仔與火兒就睡下了。
第二日是個好天氣,林小寧精神抖擻地洗漱,穿戴整齊,安排梅子指揮柳青與楊木頭把茅坑物件在鋪裡子一一排放好,望仔與火兒在後院裡好奇地到處竄跳着,熟悉新的環境。
魏清凌手中端着熱氣騰騰的早飯前來,林小寧道,清凌姐,怎麼要你親自送早飯來呢,你不知道派個人來送啊。
魏清凌道:“看你忙的,我那邊倒還好些,全是酒罈子,擺放齊整就行了,這不才落腳嘛,很多事顧不過來,丫鬟又少,我怕你餓着,我才送來給你先吃。楊家婆娘做好早飯後,給他們吃便是。”
“嗯”,林小寧一邊吃一邊問:“清凡去找胡夫人了沒。”
“去了”,魏清凌笑道,“吃完早飯就去了,想在秋天就把這事給辦了,清凡可不小了。我們過幾日還要去置聘禮。”
“清凌姐,你得讓清凡好好管一下那個曾嫣嫣,做事太隨性了。”
魏清凌突然笑了,說:“小寧。說曹操,曹操可就到了。”
林小寧一擡頭,看到曾姑娘與蘭兒站在門口。
魏清凌笑着與曾姑娘打了招呼。就回自己的鋪子去了。
曾姑娘說:“小寧,你吃,我看看這裡環境。”
等林小寧吃完了,擦淨嘴,又坐了一會兒,纔看到曾姑娘施施然帶着蘭兒進了屋來。曾姑娘笑着坐下道:“蘭兒,我讓你帶來的茶。去沏一壺來。”
蘭兒應聲去了。
曾姑娘看着林小寧微笑不止:“小寧,你這個院子太小了,置個外宅吧,我放不下那麼多丫鬟婆子。”
林小寧有些莫明奇妙,問:“嫣嫣。你說什麼呢?”
曾姑娘理直氣壯地說:“你置個外宅啊,我好搬到你那兒去住啊,我不喜歡住家裡。”
林小寧活兩世沒見過曾嫣嫣這樣沒心沒肺的千金小姐,道:“你家在京城,你是太傅之女,你住在我的宅子裡做什麼?”
“你不是說要教我如何保存屍身的嗎,你又住我家,那我不去你那住去哪住?”
林小寧頭一下子就大了,道:“嫣嫣。你在家呆着,你與清凡的事今年就能定下,魏家要置大宅子的,你到時就要去魏家做新娘子了,保存屍身我教你便是,可也用不着住在我這兒啊。這算個什麼事兒,我雖然不講規矩,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太出格。”
曾姑娘淡了笑臉冷冰冰道:“我原以爲我們是金蘭姐妹,卻是你並沒有把我當姐妹,你來京城,不置外宅,不住我家,那我去哪裡住去,你就能把我丟在這兒一堆規矩的深宅大院裡,你一個人自由自在快活無比。把我丟在那兒,我擺弄個屍身都要偷偷摸摸避開衆人,家裡除了蘭兒,除了我爹孃,還有祖父,祖母,沒一個人與我親近,都怕我身上的味,說是怪味。什麼怪味,就是那具屍身的味兒。我成日躲在自己的院裡,聞着異味吃飯,好容易把你盼來了,卻仍是要重複過着這般日子,被一幫可笑的姨娘及下人在背後議論。”
林小寧實在招架不住曾姑娘的非凡邏輯,連聲道:“行了行了,我置外宅,置,行吧,但你不許住我那,早上來,晚上回,你給我選個地兒,我付銀子就是了,不要太鬧的地方,靜一些。”
“選好了,不熱鬧,靜得很,是一個富商的舊宅,周邊住的人也不多。但要修葺一下,那新茅坑是一定要重建的。我已付了定銀了,就等你來交足銀子呢。”
“嫣嫣,看來你早就盤算好了,宅子都挑好了,宅子多少錢?”
“二萬兩。”
“你交了多少定?”
“一百六十兩。”
林小寧笑了:“嫣嫣,你可是太傅之女,二萬兩的宅子只交一百六十兩的定,一百六十兩?”
曾姑娘正色道:“我原是想買下來送你的,但我沒銀子了,我爹聽了太醫院的人說我花錢把人家婦人的肚子剖開,取嬰孩,還落下了病,他給不給我銀子了。我是京城護城軍的大夫,也有俸祿,但不多,一年才一百六十兩,我便把今年的討來了,交了定。”
林小寧笑得肚子疼:“你沒銀子花,昨天你還給訂了飯菜,又佈置我們兩家的院子。”
“這些是我孃親付的銀子,她付銀子,但不給我銀子。”
林小寧笑得眼淚快出來了:“嫣嫣,要不要我給你銀子花?”
“好啊,我本打算問清凡要銀子花,清凡會給我的,不過清凡的銀子肯定沒你多,你也給我一些吧。”曾姑娘面不改色道。
林小寧笑得快說不出話來:“嫣嫣,你啊,你真是活寶,”便從懷中掏出2000兩銀票遞去,“哪,你先拿着花吧。”
曾姑娘大大方方收了銀票道:“蘭兒,茶水還不送上來,找打啊。”
蘭兒就從屋外進來了,笑說:“姑娘與林小姐有要事相商,我不便進來,便在門口候着。”
林小寧樂得不行,蘭兒殷勤地倒了茶,道:“林小姐請品茶。”
林小寧細細品着笑着:“確是好茶。嫣嫣有心了。”
“可不是嘛,是今年的貢茶,姑娘得了一罐,一口沒喝。便送來林小姐這兒了。”蘭兒熱情的接過話。
林小寧一邊喝茶,一邊心中樂着:當朝一品太傅之女竟是這般性子,在桃村時。見識過她的尖酸刻薄,現在又見識了她的厚臉皮。
林小寧一盅茶才喝完,曾姑娘就道:“小寧,去看宅子吧?”
宅子交了一萬九千八百四十兩,又馬上去衙門過戶備檔。
曾姑娘叫來護衛,把宅子裡傢俱全拉出去扔了,然後帶着林小寧去京城的各家鋪子採買各種新傢俱。全是要最上好的。紫檀木牀,紅木櫃子,連個洗臉盆的架子,都要了紅木的。又去採買被子,褥子。枕頭,全是要絲棉的,還採買了一堆華而不實的裝飾物件。貴族奢華氣派盡顯。
林小寧道:“噯噯,嫣嫣,這是你喜歡用的,不是我喜歡用的。”
曾姑娘道:“我中午要在你家休息啊,這是給我備的啊。”
每一家鋪子採買全了後,曾姑娘就讓掌櫃半月後,直接送去新宅。貨單交於太傅府。由太傅夫人支銀子。曾姑娘說:“這些東西可以由我孃親付的,就是他們不給我銀子,買東西是給付銀子的。”
林小寧心下一算計,這些物件,加一起可是能抵得上這座宅子了,可不要佔這便宜。便要自己出銀子。
曾姑娘道:“小寧,你是我的金蘭姐妹,我沒銀子花,你就給我銀子,我送你幾件傢俱你卻要推辭,定是不把我當姐妹了。”
林小寧問:“嫣嫣,太傅可是在京城有生意在打理?”
曾姑娘道:“是,有許多鋪子,還有莊子,不然府裡那麼多姨娘和下人,拿什麼白養着他們,一堆無用的東西,只知道爭風吃醋,邀寵獻媚,要不就偷奸耍滑,陽奉陰違。”
林小寧便不再推辭,由着曾姑娘折騰去,那宅子,只當是她出了兩萬兩,買了幾間住吧。估計將來就是曾姑娘的根據地了,看曾姑娘這架式,好像那不是她林小寧的宅子,是曾姑娘自己的宅子
曾姑娘對護衛說:“找人把宅子修葺好,半個月內,多一天都不行,茅坑由林小姐派專人去指點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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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茅坑物件鋪子與魏家的清泉酒,開張當天,胡大人與胡夫人送來了千年不變的牌匾,沈尚書、還有沈公子,曾太傅與夫人都來到鋪子,剪綵,提字。
魏家的酒鋪掛着“釀仙”二字,是太傅給皇上討來的御筆。曾姑娘與魏清凡的親事由胡夫人前去提親,雙方都心知肚明,只是走個過場,大婚之日定於秋天,魏清凡已是太傅準女婿。
皇上因爲青青郡主與鎮國將軍外侄孫兒前陣子大婚,姑母長敬公主得了好女婿,了了心事;然後又是六弟的天命之星升起,帝星更閃耀,心情大好。這又聽聞著名的老姑娘曾醫聖也定下親事,正是他開春時親封的“釀仙”之後,樂道:“太傅,你那小女可終算是能嫁出去了,太喜啊,便龍飛鳳舞,寫下釀仙二字。”
太傅得到御筆鄭重交於魏清凡道:“臨摹一塊牌子,可掛在酒鋪裡,御筆裱好,先放置太傅府保管。下一步馬上置大宅,宅子置好後,就把裱好的御筆隆重請去新宅。等嫣嫣嫁去後,要夫妻恩愛,嫣嫣一心往醫,與常人有所不同,要夫妻體諒。”
太傅之所以這般伏低說話,實是有難以出口隱情,因爲他在曾姑娘不在時,無意間入了曾姑娘的華陀術室,看到了那具散着異味的屍身。太傅到底見多識廣,鎮定自若只當什麼也沒看到,沒與家人透露半分。只是斷了曾姑娘的零花銀子。如今清凡與嫣嫣情投意合,得趁熱打鐵,到大婚前,再問皇上討一個賜婚書,這樣就萬全了。
太傅當然不知,魏清凡在桃村,天天幫着他的寶貝出格的女兒上山打野兔施華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