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與蘭兒難過極了,若不是她們心軟想試上一試,豈能有這樣的結果。
如果是官府來判,也會在民衆間落得個官官相護的嫌言,如果是私下了事,又是堵了一口氣咽不下去。
此事真是不好解決啊。
林小寧笑了,這幫蠢貨,太醫院外院雖是名聲不好,可到底是掛着太醫院的名頭,拿的是朝堂的俸祿,花的是朝堂的銀兩,豈能由平頭百姓污言穢語指責,這是活膩味了吧,如果他們只是哭得引人同情反倒難辦,卻在這裡下套,那是把自己套住了,這是誰用的計,這不是傻子嗎?
“那便請官府來吧。”林小寧輕輕淡淡道,“梅子蘭兒,叫個僕人去報一下官,說是有人聚衆鬧事、歪曲事實、污言穢語、危言聳聽。”
“小姐。”梅子與蘭兒欲言又止。
“報官。”林小寧眼神掃了掃梅子與蘭兒。
“是,小姐。”
“叫人搬些椅子來坐着等着,還有,門口多點些燈籠,亮堂些。”
“是,小姐。”
京城知府大人到了,與林小寧和梅子蘭兒相互見了禮,又着人擡出了屍體,請來了京城最德高望衆的大夫驗了屍體的傷口,只道就是華佗在世,也是迴天無力的,這分明就是鬧事。
可那三兄弟卻一口咬定:太醫外院想用他爹的屍體行邪門秘術。
真是個傻的!
林小寧笑道:“這話怎麼說,你們自己棄自家親人的屍體不顧。獨跑來門口鬧事。我倒是覺得奇怪呢。”
那三兄弟還待要說話,知府大人已變臉,怒道:“把這三個敢出言不遜、以下犯上的狗東西綁了起來,送官法辦。朝堂太醫外院,豈能容爾等小草民辱罵。”
那老婦已是渾身哆嗦,三個年輕的婦人也嚇得不敢吭聲,死死的拉着手中的孩子。
那三兄弟急忙跪下,其中最年長的模樣的男子慌慌張張道:“大人,小民不敢,小的也不知道他們要爹爹的屍體做何用,是拿不回爹爹的屍身,一時悲痛氣惱之言,請大人恕小民之罪啊!”
然後三兄弟的就咚咚咚地磕頭。看得林小寧額頭都痛了起來。直吸着冷氣。這三人,真敢磕啊!
“小民不敢撒謊,他們想花五十兩銀子買我爹的屍體。是確有其事,我們不同意就把我們打出來。這是五十兩銀票,大人請看。”
便從懷中摸出五十兩銀票出來,“大人,先頭我們是不知道爹爹的確不能治,但就是不能治,死了也要把屍體還給我們啊。不能強買啊大人,請大人定奪!”
“是嘛,我們花五十兩銀子要買你爹的屍體,大家聽聽是不是好笑。爲何花這麼多銀兩買一具屍體,大活人不過十幾兩銀子而已。”林小寧笑道。
“是啊是啊,”圍觀的衆人附和哄笑道,“哪有花五十兩銀子買一具屍體的,大活人不過才十幾兩而已。”
還有一些圍觀的卻道:“他們買屍體肯定是在屍體身上試動刀子,回頭切成一塊塊的,哪戶人家會願意啊,自然是要花更多的銀兩。”
“也是啊。”圍觀者私下議論着。
梅子蘭兒心中直犯嘀咕,這屍體之事是哪個透露出去的,他們買的屍體就是五十兩銀子,出於買來的屍體要解剖的一些難言的情緒,便多給了些。這事除了太醫院知道,就是自己這些人知道了。太醫院是不較真這些的,他們每年養的藥人不知道花費多少,那可是用活人做藥人,不知道多遭罪,爲了一個有效的方子,先得讓藥人得上同樣的病,不斷的開方試用,有效果後才用方子治療宮中的貴人。
林小寧心中暗道,這怕是太醫院的老朽們透露出去的,此人用邪門秘術這個由頭扯出外院用屍體試驗華佗術,古代人講究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買賣屍體定然讓人認爲是大不敬與大不孝,夠外院頭疼許久的,顯然是精心設計好的,想動外院是不可能的,但讓外院頭疼一陣卻是做到了。背後有高人啊。
知府大人也有些冒汗。買屍體這事,其實也是能理解的。正如圍觀的所說,行華佗術嘛,自然是要在屍體上動動刀子試試什麼的。可這醫仙醫聖兩位女大人們也是,要買屍體這等駭人聽聞之事,得處理得密不透風才行啊,要買也是遠遠的去買,怎麼從這等人家手中買呢,一看就不是好人,才說治死了人家老爹,這是腦子壞掉了嗎。
“爾等賤民說太醫外院買屍體,太是笑話,太醫外院以華佗術爲主,力求將華佗術發揚光大,而華佗術就是在人身上動刀子的,這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自然是要熟悉人體,所以我的確要屍體,可卻不會花費五十兩來買屍體。因爲義莊會提供太醫外院無主屍身。”
正在這個時候,曾嫣嫣的聲音冒了出來。她正被一頂豪華的四人大轎擡着在圍觀者的外面,轎簾掀着,挺着巨大的肚子,端坐在轎內,居高臨下說道。
梅子與蘭兒眼睛一亮,讓義莊提供無主屍體,這是早前就往朝堂上遞了摺子的,莫不是批了下來?
林小寧頭更大了。我的嫣嫣啊,這事只能做,不能說的。
果不其然,曾嫣嫣這一席話引得一片譁然,圍觀者交頭接耳,原來真的要用屍體試刀子,先前不過是猜測,現在竟然是真的確認了!
衆人議論着:“天啊,這些太醫外院的人,天天與屍體打交道啊!”
“以後從這走時要繞着走纔是,想着都身上發冷。這太醫外院都是些什麼人喲,膽子真大。”
還有人極小聲的說:“這幾位女大人,竟然要去面對屍體……”
“你們說是男的還是女的……”
“……”
曾嫣嫣的話成功的把所有圍觀的人的注意力與話題都吸引開了,把那鬧事的一家人丟在一邊不理。只關注着太醫院外院的女醫官們如何擺弄屍體,是男還是女,紛紛露出各種難言的曖昧神情。
四人大轎穩穩的停下地,蘭兒與梅子忙上前去扶,曾嫣嫣很是驕傲地挺着大肚子扶着梅子與蘭兒出了轎,對林小寧笑了笑。
“小寧,這等事還不讓我出面,人家都打上臉來了,這些賤民是眼中沒有我朝堂的太醫院還是如何?”
“你真是個蠢的,現在太醫院的名聲這麼不堪,還這樣說?”林小寧上前耳語罵道。
“本姑娘最不怕的就是閒言碎語了,與其讓人風言風語的猜測,不如大白於天下,這等事,歸根結底是造福百性,有皇上撐腰,怕什麼,反正你我的婚事都定了。”曾嫣嫣有意無意的挺了挺自己的肚子。
那梅子與蘭兒呢,林小寧白了一眼。
曾嫣嫣低聲道,蘭兒配夏護衛,梅子嘛,配你家的安風,夏護衛與安風都是知道這些事的,不會計較。
那你的兄弟姐妹們呢,他們怎麼辦,到時被唾沫星子淹死。
曾嫣嫣切了一聲:“我做官,得封號,榮耀是公中的,難道他們只想從我這拿到好處,唾沫星子就得我一人承着?”
什麼邏輯,林小寧失笑。
“反正現在話都說明了,說什麼都晚了,只好這樣了。時日一長,也就無人再說了。不過以後這等事要與我商議一下,太莽撞了。”林小寧無奈笑道。
“可不是,時間一長,誰還說這些啊。”曾嫣嫣笑道。把後半句話丟了個乾淨。
知府大人與圍觀着一直看着林小寧與曾嫣嫣旁若無人的低語。
曾嫣嫣從下轎後,對他是全然的忽視,更是連口中的禮都不和他見。那醫仙小姐雖然是將來的寧王妃,可也與他口中互禮了一下。可對這個曾姑娘,他是不能如何的,她那性子,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嫣嫣,看我今天也要學你仗勢一翻。
好的,小寧,今天可要拿出寧王妃的氣派出來。曾嫣嫣笑道。
林小寧笑了笑,慢悠悠環視着衆人,最後眼光落在知府大人身上:“大人,今日太醫外院被小人刻意栽贓陷害,陰謀算計。竟是收買一夥賤民打上臉來。且不說小人陰謀算計,只說以這種齷齪手段,藐視朝堂命官,輕慢我朝太醫外院的醫官大人,用賤民來辱及我等,實在是欺人太甚!令人髮指!
知府大人心中哀嘆着,這是鬧事沒錯,可你們把屍體之事說明更是駭人聽聞啊。
林小寧繼續說道:“且不說太醫外院任重而道遠,要將華佗術發揚光大,以後造福百姓。先說這是朝堂的太醫院外院,是皇上下旨親封。如今有這等噁心齷齪之行,這是意圖打朝堂皇上的臉面,其心可誅!
再說,我等四人受皇恩浩蕩,一片忠心向明月,只想解少許百姓疾苦,許下承諾,大病大傷者可免費治療。但世人皆知,大傷大病不治而亡實乃正常。我們費盡好藥,傾盡心力,只盼哪怕是從閻王手中搶回一條性命,也是能給了一戶人家除了失去親人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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