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桃花開的很豔,在潔白的月光下隨着夜風搖動,像美人在招手,呼喚着郎君相伴。
陰氣無聲無息的侵襲豆芽菜,導致她被鬼遮眼,如果叫醒她,餘留在她身上的陰氣對她有害無益,還是讓她自然轉醒的好。我想看看是哪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於是走在前面開路,腳踩雜草,刨屍刀割蔓藤,又有笨蛇和小姑奶奶藏在暗中也不怕有蟲。
“咻咻!”豆芽菜看不到雜草,她空手比劃着,調笑說:“大當家的,你沒事拿個刀瞎晃悠啥?”
“練刀。”
鋒利無匹的刀鋒切蔓藤就像削豆腐似的,我拉着豆芽菜往開出的路上走,免得她受傷。
“咯咯!”
陰風在樹林中穿梭,一些被蟲啃過的枝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着特麼刺耳。豆芽菜看着遠處三顆大桃樹,好奇的說:“她們膽子真大,晚上還在林子裡玩,還玩的那麼瘋。”
那邊沒有鬼,三顆桃樹散發着濃郁的陰氣。鬼遮眼讓豆芽菜已經失去的正常的邏輯思考能力,她見着啥,看着啥,也不動腦子去想想。
我低頭走在前面,分析着鬼遮眼是怎麼形成的?我喝過迷魂藥,按佩姨說的,是一種精神致幻,別人在情緒不穩的狀況下被我散發的迷魂氣息所影響,會看到他們自己所害怕的東西。根據豆芽菜的表情判斷,她壓根不認識她所見到的東西,那她是怎麼看到的?
陰氣和迷魂氣息造成的鬼遮眼有啥不同?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豆芽菜眼前的陰氣由少積多,由開始的一絲積累成了一團。
“哎喲!”
一陣風吹過,前面的荒草搖動,一隻面相三十多歲的女鬼突然出現在荒草中,她的鬼身凝聚出了上半身,雙腿虛幻的飄在空中。女鬼腳下一扭,痛苦的叫疼。
豆芽菜着急的要上前扶人,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她回頭問:“怎麼了?”
“沒啥。”我笑了笑,快速的用腳踩倒前面的雜草,帶着豆芽菜走到了女鬼跟前。豆芽菜伸手扶女鬼,她的手從女鬼身上穿過,女鬼隨着豆芽才的手起身,嘴上不停感激。
看豆芽菜的表情,她還真以爲是她自己把女鬼扶起來的。
“我家就在前面,你們能扶我回去嗎?”女鬼還沒說完,豆芽菜拍着胸脯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大當家,怎麼說來着?”
“英雄本色。”我摸着鼻子,心底惡趣味的想,您老如果知道行俠仗義的是女鬼,還敢不敢逞英雄?
豆芽菜從地上撿起一根青草,丟給我說:“大當家的,你拿揹簍,我扶大姐。”
青草上沾着與女鬼如出一轍的陰氣,她是怎麼讓豆芽菜把青草當成揹簍的?
我沒有再拿刨屍刀開路,也不用拿刀開路,因爲豆芽菜扶着女鬼一直在原地踏步,而且所謂的房子就在不遠處兩顆桃樹之間。老子這纔算弄明白,豆芽菜的鬼遮眼是怎麼回事了?就是心理暗示。
風吹過枝椏發出吱呀的聲音,豆芽菜聽成了女人的笑聲,自然看到了女人。女鬼被豆芽菜“扶”起身後,抖了抖背,用手在肩頭扯了扯,像揹着揹簍一樣。豆芽菜就看到了揹簍。女鬼說她家在附近,附近就出現了房子。
猜測始終是猜測,我打算自己體會一把。
纏繞着豆芽菜的陰氣也一直纏繞着我,只是元神上的魂火一直在燒,陰氣剛入侵我的身體,就被魂火給燒沒了。收斂本命魂火,心底暗示自己看不到鬼,恍惚間像換了一個地方,腳下一條平坦的泥巴小路有半米多寬,一眼望不到頭。周圍大片爭彩奪豔的桃樹林,林間也沒有雜草……
元神本來就是自己,用的次數多了,一些簡單的東西就像控制自己的手一樣簡單。
豆芽菜扶着受傷的中年婦女,她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婦女與農村女人沒啥兩樣,她說:“郎才女貌,真有夫妻相。”豆芽菜臉紅的低下頭,她剛要反駁,我咳嗽兩聲,她沒有說話。
迷霧中,一棟模糊的房子,門前兩個紅色大燈籠特別顯現。
“到了,前面就是我家!這是祖上留下來的老宅子……”婦女剛說完,模糊的房子變得清晰起來。青磚紅瓦,屋檐下吊着兩個大紅燈籠,旁邊還撐着兩根大柱子,門包着銅皮,門中間還掛着兩個吊環。
我知道這是幻境,可是沒想到如此逼真,手摸在柱子上觸感很真實。
婦人喊了幾聲,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老頭杵着柺杖,中年男人牽着小孩,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嬌俏小妹芽低着腦袋用手指卷着髮絲。豆芽菜被鬼迷的沒表現出一絲驚訝。先不說如今的年代還有這種古樸的房子嗎?而且大房子周圍毛都沒一根,誰家沒事在荒野之地蓋一棟房子?再說大半夜,一家人都不睡覺,全部來門口來接人,怎麼可能?
“我們去無路村有事,先走了。”我故意拉着豆芽菜要走,老人連忙說:“過門是客,你們把老頭家人送回來,一定要喝杯粗茶再走。”
我差點忍不住想鬆開元神,想看看這一家子都是些啥?強忍着悸動,裝着真有急事的樣子說:“謝謝您老的好意,家裡有人出事了,必須快點趕到無路村。”
“呀!當家的,我差點忘了姐姐的事,趕緊的。要是讓老孃知道和他們有關係……”豆芽菜扯着我往路上拉,眼中有哀傷也有憤怒。
我一直注意着幾隻鬼的表情,他們都裝着好奇,但是眼底深處卻帶着陰冷的笑意。
“無路村就在前邊,他們村的事兒,老朽知道一些……”
轟隆!
老頭還沒說完,夜空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婦人連忙說:“夏季的天就跟唱臉譜似的,說變就變。天都幫着留客,等雨停了再走吧!”
豆芽菜用手接了一把雨,轉頭問我的意見。我盯着萬千條細線,頓時,傻眼了。
按照夜色不可能下雨,那麼這雨也是假的,雖然是幻境,但這一羣鬼是怎麼製造出的天象?雷電孕育着毀滅氣息,就算是幻境,也不是能隨便玩的。
小孩伸手把我們拉到大廳,老頭和中年人陪我們坐着,嬌俏小妹芽用托盤端着熱騰騰的茶上來。
外面的雨冒着寒氣,豆芽菜接過茶感謝一聲就要喝,我裝着一不小心弄翻了自己那一杯,搶過她手上的茶一飲而進。豆芽菜愣了愣,小聲的嘀咕說:“幹嘛啊?”
不到陰神境界是碰不到陽間之物的,女鬼能端起的東西不管是啥子?絕對是由陰氣組成的。老子最不怕的是陰氣,喝了也白喝。
“滋……”
讓人感覺發慌的磨刀聲傳進大廳。老頭一臉悲苦,中年人臉色大變,嬌俏妹芽滿眼哀傷,豆芽菜好奇無比的問:“怎麼了?”
寂靜無人夜磨刀,刀聲陣陣惑人心。老頭胡編亂造,說磨刀的是他的小兒子,爲情所困,夜夜磨刀……故事編的非常淒涼,豆芽菜聽着眼睛都紅了,她問:“那他媳婦呢?”
“死了!”
中年人話音剛落,外面的雨停了,颳起好大的風,把門窗吹的來回關合,大廳裡的蠟燭搖曳幾下全部熄滅,陷入無邊的黑暗。
“啊……”豆芽菜驚嚇的叫到一半,沒了聲息。大廳的燈再次亮起,只剩下點蠟燭的妹芽,豆芽菜和別的鬼都在我眼前消失。在燈滅的一瞬間,我快速伸腳踩中了豆芽菜的腳後跟,只是幻境讓我看不到她,聽不到她,其實她還在我旁邊。
嬌俏小丫頭用剪刀把蠟燭燈芯一剪,火苗搖曳,大廳突兀的變成了閨房。小丫頭扭着腰肢走過來,指腹輕輕的滑過我的臉頰,浪聲說:“大哥哥,人家心跳的好快,你摸摸看人家是不是病了?”
毫無邏輯的幻境,有人上當嗎?不對,幻境針對的是人慾,有沒有邏輯不重要,它們自然有本事讓普通人不去思考,或許在普通人眼中此刻只剩下妖嬈的小妹妹了吧?
“先等等……我想知道,你的樣子是不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我不介意跟你一夜春宵!”
小丫頭的手從我的臉頰慢慢移動到肩膀,她身子一個旋轉坐到我腿上,一條胳膊剛勾住我的脖子,俏臉朝我送上來的時候,我眯着眼睛邪笑的看着她。
“嗯哼?”小丫頭一愣,比見鬼還害怕的退出了好幾步,驚恐的自言自語:“喝了七情七苦茶,只有慾望,怎麼可能保持清醒?”接着,她厲聲質問:“不對,你不是縱慾過度才陽氣萎靡。而是我根本察覺不到你的陽氣?你是誰?”
“本少爺,幽冥小王爺!”
我囂張跋扈的元神出竅,魂火爆發,不屬於我自己的陰氣全部被燒的一乾二淨。元神像吃了大補丸一樣爽快,腦袋出現了凝聚的跡象。房子消失不見,小桶粗的桃樹下堆着幾個小土堆,豆芽菜站在旁邊發傻。
一、二……六、七,一共七個沒凝聚完鬼體的小鬼圍繞着桃樹飄着,淡淡的陽氣從豆芽菜身上飄向一隻虛幻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