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去食堂,我帶你去吃大餐。”
沐言臉上一直帶着笑,發自內心的笑,彷彿一點兒也沒被辦公的不愉快影響到。
曾明明心知沐言體諒她,不想她鬱悶,也就沒再堅持。
本以爲沐言也就帶她在警局的周圍的飯店點兩個菜,不料一出門他就攔了輛出租車。
出租車在小巷裡穿行,三轉兩轉的,停下。
曾明明有點詫異,眼前是一個生活小區?
來這兒,能吃什麼飯?
沐言輕車熟路的帶着她兜轉,饒過幾棟高樓,前邊都是清一色的老式單元房。
都是老房子,才三層。
外表雖有些舊了,可家家戶戶拾掇的乾淨利索,好多一樓住戶還在自家小院內搭着花架,擺着方桌。
越過低矮的圍牆,看到滿眼翠綠與安詳,讓人的心都跟着寧靜了許多。
“到了。”沐言停在一家小院門前,這家收拾的更別緻,連院牆上都種滿了爬山虎,雖然現在纔剛泛起綠意,可已經很養眼了。
“劉記私房菜。”曾明明看到籬笆門外掛着的一個小木牌,心中瞭然。
原來是個小餐館。
推門進去,小院裡已經坐滿了人,安安靜靜的,都在專心品嚐美食,看他們的表情,一個個異常滿足,在看看桌上的菜餚,還真是精緻,只看,都覺得賞心悅目。
“兩位,預定了嗎?”一個繫着雪白圍裙的小姑娘走了過來。
說話慢條斯理,客客氣氣的。
“你新來的吧!張叔呢?”
沐言微微一笑。
曾明明一怔,在陌生人面前,沐言很少如此溫潤,一點心防也沒有,看他這樣子,這個餐館的主人一定和他很熟悉。
“誤似剛來的撒……你怎麼知道?”小姑娘的話帶着糯軟的江南口音,聽起來煞是好聽。
“小言來啦!”門簾一挑,一個身穿雪白廚師服,繫着藏藍色圍裙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樣子,笑起來額頭都是皺紋,十分憨厚。
“張叔,最近好嗎?”沐言也含笑看着他。
“好,好,能看到你太好了,走!進裡屋,張叔親自給你抄幾個小菜。”張叔親切的拍了拍沐言肩膀,視線輕輕落在曾明明身上,笑容更加和暖。
“張叔,這是我女朋友,明明,這是張叔……”沐言趕緊替兩人引見。
“張叔好。”明明趕緊行禮。
“好,好,別客氣,就像到自己家一樣啊,請進……”
張叔笑的越發燦爛,引領着兩人進了裡屋。
屋內,乾淨整潔,裝潢的很簡潔,木桌方椅,古色古香的。
“小言,你可有一陣子沒來了,我聽你媽說你去執行特殊任務去了,沒出什麼事吧。”
剛坐定,張叔關切的詢問。
“受了的小傷,不過已經沒事了,多謝張叔惦記。”沐言說的輕描淡寫。
張叔嘆了口氣,“做警察一定要小心,這年頭不穩,凡事都得小心。到了我和你媽這個歲數,可經不起孩子們再出什麼事了。”
“張叔你放心,我會注意的,您老也要保重身體,別太操勞了。”
“哎,你瞅瞅我,光顧着聊了,茶都沒上。薇子,把我的西湖龍井沏一壺來,用那套景德鎮的茶具。”
張叔站了起來,搓了搓手,“小言等一會兒,我去給你炒菜,想吃什麼?明明是吧,你第一次來,愛吃什麼別客氣,儘管和張叔說,別的本事沒有,炒兩個家常菜沒問題的。”
“沐言喜歡吃的,我都喜歡。”曾明明很少被老人家這樣關愛,心裡暖洋洋的。
“行,我這就去坐,你們先喝點茶,吃兩塊點心。”
張叔眉開眼笑的去了。
不一會兒功夫,薇子端着茶點走了過來,笑嘻嘻對沐言說:“原來你就是張叔天天唸叨的大侄子啊,還真是個帥哥,連女朋友也這麼漂亮。”
薇子心直口快,個性倒有點像北方女子。
放下茶具,薇子又和兩人閒聊兩句就出門忙了。
曾明明看着盤內碧綠的荷葉糕,酥軟的金絲餅,哪還忍得住,每樣連吃了兩大塊,又喝了一杯茶,這次戀戀不捨的停下口。
不是不想吃,還得留着肚子品嚐張叔的手藝呢!
“好吃嗎?”沐言見她吃的暢快,脣角泛起和暖的笑。
“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清甜的糕點,沐言,張叔和你們家是親戚嗎?”
“他是我爸的朋友,從小看我長大的,他自己沒孩子,便把我當成了的兒子。”
沐言抿了口茶,四處看看,“兩年了,能再來這裡吃飯,感覺就像回家了一樣。”
“沐言,你爲什麼一直不回家看看伯母呢?”
曾明明猶豫了下,還是問了。
“我和我媽通過電話了,她最近不在市區,要下禮拜才能回來,到時候,你陪我去看她,好嗎?”
沐言眸光柔柔的看着她。
曾明明紅着臉點了點頭,“好。”
說完,臉頰微微有些發燙。
見她有點害羞,沐言勾了下脣角,轉移了話題。
“你知道爲什麼張叔的餐館叫劉記嗎?”
“對啊,我剛纔也再想問這件事呢?爲什麼呢?”
曾明明也好奇了。
“因爲他太太姓劉,劉阿姨是江南著名麪點師的女兒,製作糕點的水平出神入化,只可惜才三十多歲就因病去世了。張叔一直沒再娶,守着他們的家單過了二十年,據說,這屋的一桌一椅都是劉阿姨生前採買的,他格外珍稀,一般客人都不能進這屋子吃飯呢,還有這荷葉糕和金絲餅,也是劉阿姨生前最拿手的點心。”
沐言輕摸了下陳舊的桌面,口氣輕柔,“我小的時候,劉阿姨經常抱着我玩,我記得她眉眼特別溫婉,說話從來都輕聲輕語的,特別溫和。”
“張叔真是個情深義重的好男人,劉阿姨雖然去的早,可卻被人懷念了一輩子,就連你對她也念念不忘,一個女人能這樣,已經很幸福了,只苦了張叔,從三十多歲,就要在思念中過一輩子,多苦啊。”
曾明明有點傷感。
“你錯了,張叔一點也苦。”沐言堅決的搖了搖頭。
“我小時候,經常看到我媽看着我爸的照片流淚,可每當我想安慰她的時候,她卻總是搖頭,當時,我也不太理解,後來,張叔的話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明白什麼?”曾明明一怔。
“張叔說即便是短暫,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淡忘,就算會傷心流淚,也是因爲可以思念可以回憶,總比一輩子都遇不到這個人的人生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