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並不回答,只是坐在椅子上緩慢地喝着茶,他小小的身子在碩大的的椅子上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反倒有種王府主人的架勢。
看外面的男孩兒,穿着並不見得奢華,卻隱隱內斂,讓她不敢再造次。
穆容也不明白,爲什麼她連大人都不怕,最終卻被一個小孩子制住了,還是在對方一點回應都沒有的情況下。
她並不明白,有些人站在那裡就是不容忽視的存在,這是氣度上的差別。
“怎麼不吵了,接着吵呀。”無邪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有些可惡,穆容卻恨不起來。
許久之後,她有些委屈地說道:“吵有用嗎?你又不會放我出去。”
“所以說你到現在才明白不管你怎麼吵都不會被放出去嗎?”無邪將水杯放在雕着游龍水蓮的桌子上,一雙龍眼一般大的眼睛黑白分明。
雖然可惡,但穆容卻恨不起來。
“嗯,那你們抓我到底是爲了什麼呀?”穆容終於肯靜下心來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問道。
這時候,她看見無邪一直和氣的臉變得陰狠起來。
無邪的手緊緊地握着:“因爲你爹把我妹妹抓走了,我們把你抓來,不過是回敬你爹爹。”
“你胡說,我纔不信。”穆容想也不想就否定了無邪的話。
在她的印象裡,穆流非雖然嚴厲,卻並不是一個壞人,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爹爹。
“信不信由你,你在這裡乖乖聽話,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無邪說完之後,,從椅子上走下來,留給穆容一個堅決的背影。
“喂,那你們什麼時候放我回去呀?”穆容終於有些害怕了,大聲地叫着,生怕眼睛中的男孩兒消失在視線裡。
“等我妹妹回來的時候,我就會把你安全的送回去,放心吧。”無邪說完,身子轉過了迴廊,消失不見。
穆容向外張望着,表情有些貪戀,因爲好不容易有一個跟她一樣大的人。她期待着有人能跟她聊聊天兒,因爲他從小就在山莊裡,沒有同齡人。
梧桐山中,滂沱大雨變成了綿綿細雨,山的顏色很清新,但畢竟到了秋天,荒蕪之意也隨之而來。
山中路泥濘,不小心就會深陷其中,陪着蕭絕來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沒有一個人退縮。
不知從哪裡開始有了小小的腳印,常風立刻警惕,大聲說道:“王爺,你快看這裡。”
那是一排整齊的腳印,尺寸約莫兩三歲的小孩子的腳,頓時,蕭絕神色冷凝,立刻提高警惕,對大家說道:“順着痕跡找。”
他心中又擔心又期待,總算是有無憂的一絲下落了。
幾個人順着山路找,腳印變得越來越淺,有些已經被剛纔的暴雨沖刷的看不清楚。
“王爺,已經走了這麼遠,只怕小郡主沒有那麼多力氣。”常風沒有勸蕭絕離開,只是害怕他們找錯方向,最後徒費力氣。
“接着找。”蕭絕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還是不忍放棄,因爲他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無憂就在不遠處的地方。
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終於在遍佈泥濘的路邊藤蔓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無憂。
無憂的臉色蒼白,手腳冰涼,蕭絕立刻將無憂抱起來往回走。
“王爺,我們是回王府還是去找穆流非。”常風見無憂昏迷不醒的模樣猶豫地問道。
“先回王府,無憂要緊,現在穆流非應該知道穆容失蹤了,着急還來不及,所以不會再追來了,我們先回。”
簡單地下過命令之後,蕭絕一行人立刻往並肩王府趕去。
梧桐山的另一處,在遍佈泥濘的路上,穆流非已經往回趕了,他身後跟着謀士,一雙眼睛中滿是憤怒。
“先生,你先不要慌,並肩王把小姐帶走,一定不會害小姐的,他只是需要您把無憂放回去。”謀士睿智的目光並沒有喚回穆流非的理智,反而讓他更加失控了。
“無憂失蹤了,穆容又被抓走,我失去了唯一的籌碼,還被人威脅,你讓我怎麼冷靜。”穆流非聲音冷厲,實則已經沒有應對之策。
“那先生準備怎麼辦?”謀士知道穆流非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遲疑了片刻問道。
淅淅瀝瀝的雨下着,將穆流非的白袍子淋了個透,他的手指漸漸收緊,最終不甘心地往回走。
“先回去再說,並肩王府不是銅牆鐵壁,並不是無縫可鑽,就算是蕭絕身邊的人,我們也有機會收買過來爲我們效勞。”穆流非思索片刻,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先生想好就行,那我就放心了,我想無憂若是已經被蕭絕找到的話,過不了多久,小姐就會回來了。”謀士說的肯定,穆流非的一顆心緩緩地放了下來。
“那好,不管怎樣,其它的都可以先緩一緩,但容兒那裡,是決計不能受到任何傷害的。”家人是他的底線。
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跟蕭絕匹敵,所以只能用一些陰招從蕭絕身上得到一些好處。
現在觸犯了蕭絕的大忌,纔會讓穆容失蹤來懲罰他。
回到裘香雪所在的地方,溪水旁無人,只有滴滴的雨水打在水中,泛起漣漪陣陣,最後又消失於無形。
裘香雪抱着陌兒冷着一張臉,看到穆流非空手而歸,自然知道什麼情況,她也知道不能怪穆流非,只是嘆了一口氣走進了屋子裡。
穆流非對着謀士使了一個眼色,也進了屋子,見裘香雪瘦削的背影,嘆了一口氣說道:“雪兒,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是我們鬥不過別人,不能怪你,怪只怪蕭絕這個人太過聰明,可是流非,我們的孩子怎麼辦?”裘香雪抱着孩子,一臉痛楚。
同時,穆流非也很難受,因爲穆容失蹤的消息,他並不敢告訴裘香雪,不然還不知道裘香雪要急成什麼樣子。
“一切交給我來想辦法,雪兒,你什麼都不用管,我虧欠你的,虧欠孩子的已經夠多了。”穆流非發自內心地懺悔着,這種認錯的態度讓裘香雪頗爲心酸,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
“不管怎樣,你決定就好,流非,我相信你。”裘香雪微笑的表情讓穆流非更覺得歉疚。
門外傳來謀士的敲門聲,將兩人之間的壓抑氣氛打破。
“什麼事?”穆流非冷聲問道。
“穆先生,並肩王府的人求見。”
聞聽此言,穆流非與裘香雪都不敢怠慢,立刻對視一眼,然後穆流非走了出去,此時,李晉正在外面守候着。
他面露着急,看到穆流非的瞬間,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是並肩王府中新去的人,並不知道當年穆流非與蕭絕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所以他以爲只是比較小的矛盾。
“穆先生,我有一事相求。”李晉拱手作揖道。
卻見穆流非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會幫你?我跟蕭絕勢不兩立,更何況,他擄走了我的女兒。”
李晉臉色微變,道:“想來先生擔心的是小姐的安危,這個您大可放心,王爺吩咐了,一定要好好對待小姐,不能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這話倒真是蕭絕說的,李晉毫無保留,但穆流非卻不信。
“回去告訴蕭絕吧,他要做什麼就直說,不要藏着掖着,我不吃這一套,若他真的有點良知,就把我的女兒還回來。”穆流非態度強硬,卻聽李晉忽而一笑。
“穆先生多慮了,王爺是王爺,我是我,我之所以來找穆先生,是因爲我的母親身患重病,藥石無醫,但聽說穆先生醫術超羣,專門治療疑難雜症,我想着來試試,請先生爲我母親治病。”李晉眉色嚴肅,不像是在說謊。
穆流非思慮了片刻,依舊冷笑着說道:“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我會幫你,我穆流非從來不做這種事。”
聞聽此言,李晉神色微變,覺得穆流非跟大家傳言中的不太一樣,卻仍舊恭敬地說道:“先生,聽聞你妙手仁心,爲什麼不肯隨我到家中看看呢?”李晉聲音中帶着祈求。
穆流非似笑非笑地看着,一雙眼睛中玩味十足,終於,許久之後,他緩緩地說道:“要幫你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並肩王府中的人,絕對不行,不過,若是你有利用的價值,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那先生要我怎麼做?”李晉神色慌張,家中母親已經病重,若是再不去,恐怕就回天乏術了。
“這樣吧,既然你已經來找過我了,蕭絕肯定不會完全地相信你了,所以你還是聽我的,把我的女兒救出來,那我就爲你母親看病,不然你想都別想。”穆流非聲音狂傲,但李晉卻只能同意,因爲他別無選擇。
“好,但先生,我母親實在是病的太重,還請穆先生移駕先看看,在下同時就會想辦法將穆小姐救出來。”李晉做出了最大的讓步,穆流非的臉色才緩和了許多。
“那好吧,就照你說的辦。”穆流非同意之後,李晉終於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