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知道,這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
她心裡的痛,絲毫沒有隨着時間消失有所減輕,而是愈來愈濃,她很想吶喊,可是喊不出來,連說都說不出來。
原來,真正的痛是無法言喻的。
“他希望你活着。”徐尚遠抱緊她:“他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我是好好的活着啊。”鳳月自他懷裡出來:“我沒有自尋短見,也沒有要死要活,更沒有以淚洗面,這難道還不好嗎?”
人人都說她無情無義,對她那麼好的帝熙出事了她沒掉一滴淚,依舊開開心心的享受着榮華富貴。
現在還奪了他的權勢,當起了女皇。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鳳月擡頭看天。
等她再低頭時,臉上沒有了任何的眼淚,神色恢復如常:“很晚了,回去吧。”
“你身上的傷。”徐尚遠伸手,鳳月卻快速的消失在黑夜裡。
年二十八時,鳳月終於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了,她留下一封信,收拾簡單的包袱,出門去了。
“阿遠,我去找阿熙了,半個月後回來,勿念。”看着手上的信,徐尚遠苦笑。
他怎能做到勿念?
“爺,現在?”青禾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我去找人了。”徐尚遠身影瞬間不見。
“哎,帶上我啊。”青禾跺腳。
鳳月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哪怕面前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了,她仍然要去找,就算是屍骨,她也要把她的阿熙帶回來。
大雪紛飛,鳳月駐着木棍,艱難的往前移動,天氣一冷,她腳上的傷復發,加上內傷,靈力消減。
現在的她,比普通人強點。
白束跟在她身邊,伸了伸手,最後又縮了回去。
“四小姐,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吧,這麼大的雪,什麼都看不到。”就算是屍骨也被雪給掩蓋住了,她又去哪裡找?
鳳月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她的時間不多,必須儘快找到。
可是整整過去一週,她毫無所獲。
“白束,你說,對阿熙動手的人是誰?”鳳月頭都不回的問道。
這是她另一個執念,她死之前,一定要手刃殺害帝熙之人,幫他報仇,不然她沒臉下去見他。
“在查。”對方必定是預謀了很久,不然不會沒留下任何的痕跡。
和帝熙有關的仇人他都查了一遍,全沒有,都不是,這件事懸就懸疑在這。可若不是他們,那會是誰?
鳳月不再說話,步子緩慢卻不失堅定的往前走,白雪,落滿她的肩頭,連眉梢上都結了薄薄的一層冰,乍一看去,像是個移動的雪人。
白束趕緊把她身上的雪掃去,表情欲哭:“四小姐,你還是歇息一下吧,你要是出事爺回來一定找我們算賬的。”
帝熙有多寶貝鳳月大家都知道的,她要是有一絲一毫的損傷他都會發飆,更何況出事?
“我不累,你要是累的話就不必跟着了。”鳳月說道。
暗中的人看着執着的她,拳頭握緊,鳳月對帝熙的情義,他比誰都清楚,當
年帝熙出事,她愣是把他背了回來。
現在的人影和當時的重合,時光好似倒流,昨日的言語再次響起在耳畔,回過神來,只剩下她孤單一人。
徐尚遠想出去,走到一半時又走了回去。
罷了,她是不想看到他的。
白束看了暗處一眼,眼神微凝,最終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徐尚遠有多好,他是知道的,卻不想告訴鳳月,他有多好。
宋靜見到鳳月時,她正呆呆的看着上面,目光癡迷中帶着痛苦,眉頭緊皺,神色糾結,整個人像是掉進深淵中。
似是感覺到身後的目光,鳳月收回目光,轉過頭去看她。
四目相對時,宋靜眼裡出現驚豔,好美的人,美得沒有一絲人氣。
“你是何人?”優美的嗓音,卻沒有半分的溫度,竟比那雪還冷。
“山裡的人啊,姑娘,你怎會出現在這?”大雪紛飛,她一個姑娘家,怎麼來的?莫非和公子一樣從上面掉下來的?
可是看她的樣子又不像啊。
“你住在這嗎?”鳳月沒有回答她,繼續問道。
和公子好像啊,莫非這年頭流行不回答問題?
“嗯,我住在不遠的地方,姑娘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宋靜邀請。
“這種天氣,你又怎會出現在這?”鳳月眯眼,滿是警惕和探尋。
心裡的不安全感讓她時刻的防備着陌生人。
“我家就在不遠啊,我是出來找草藥的,我家公子身子不好,我要給他找藥。”宋靜沒有任何防備。
“姑娘,你要不要到我家喝杯茶?”宋靜再邀請。
“你一直住在這裡嗎?有沒有在這附近撿到過人?”鳳月有點迫切的問。
“有啊,我家公子就是我撿回來的啊,不過他最近又閉關去了,你要見他的話恐怕得等兩個月。”宋靜伸出兩根手指頭。
“你家公子叫什麼名字?”鳳月眼裡出現喜悅。
“不知道,他沒說,不過我不是在這撿到他的,是在冰池裡。”宋靜交代。
冰池?鳳月心狠狠跳了下:“你撿到他多久了?”
“很久了,都不記得了。”宋靜抓抓頭:“我和公子本來不是住在這裡的,是他不喜歡那邊的山谷就搬來這裡了。”
宋靜指指前方。
鳳月衡量了下,帝熙是從上面掉下來的,按理來說怎麼都不可能掉到那邊,看來不是。
一股冷風吹來,風雪變大,宋靜抖了抖身子:“我要繼續找藥了,先走了。”
下雪天藥不好找,她都找了好幾天了依然無所獲,再找兩個時辰,還沒有的話就回去吧。
鳳月看着她走遠,轉身往回走:“回去吧。”
阿熙不在這。
她是沒用的吧,他的仇人找不到,連屍骨都沒找到。
半個月後,鳳月依言回到了帝都,準備出兵事宜。
“大學士,不可,先不說我們國力薄弱,但是開春正是耕種的時候,現在開戰,百害而無一利。”耕種需要男丁,打仗男丁都在外,只留下老幼婦孺,怎麼耕作?
“不再重新徵兵。”三軍就夠了,哪裡還需要再徵兵?
衆人面面相窺,其中一人勇敢的站了出來:“雖說如此,但是戰爭的重大花費我們負擔不起,還有御水關也未曾重建。”
朔關是南朝最難攻克的關,在它面前有個御水城,當初鳳月沒去御水城就是因爲方哲早就攻下了,直接到了朔關。
御水城之前只是一個小城鎮,後來有水軍駐紮,安全有了保證,方朝和南朝貿易往來頻繁,漸漸的發展起來,就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城。
“沒有銀子,怎麼重建?還有,你們覺得方朝會給我們這個機會?”鳳月身子稍微坐正,一股冷冽的威壓迎面撲來。
衆人感覺到了壓力,大氣都不敢出。
“大學士,你要是出征,朝廷的事?”她要是出事,南朝可就真沒着落了。
至今能留下來的大臣,不能說都是鳳月的心腹,但每個人都挺正直的,還有才華,她不在,也不擔心他們會造反。
“和之前一樣,交給王大人處理。”鳳月看了王雅鬆一眼。
王雅鬆微微彎下腰,深情凝重,那麼重的擔子,他怕他擔不起。
“好了,還有異議?”鳳月目光一掃,看向底下。
“沒有異議。”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還敢有異議嗎?反正她決定的事情向來無人可更改。
“散了吧,王大人留下來。”
衆臣退,王雅鬆站在原地。
鳳月站起來,王公公馬上扶住她,鳳月有點好笑,卻也沒有拒絕。
“我後天就出發了,朝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小事自己處理,大事報給我。”意思就是自己能處理的不要麻煩她。
“遵命。”王雅鬆單膝跪下,對她行了個君臣之禮。
鳳月轉身,往後宮走去。
“大學士,你一走這皇宮又要空蕩蕩的了。”王公公有點憂傷的說道。
鳳月沒來得及說話,徐尚遠就站在了她面前,他氣有點喘,鳳月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阿遠幹什麼去了?”
“我要跟你上戰場。”不是徵詢,是肯定句。
他只是來告訴她一聲,無論她同不同意他都要去的。
“隨你吧。”鳳月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一年的時間,鳳月把方國打敗,把方國納入版圖,她也十五歲了。
十五歲,及笄之年,想起曾經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的人,鳳月笑得淒涼。
帝熙還是毫無消息,她不再鬧着要找他,也不再詢問他的消息,她就好像忘了他一樣,不再提起任何和他有關的東西,徐尚遠卻知道,她不是遺忘,只是把他放在了心底最深處。
帝熙本以爲閉關兩個月就好,卻整整閉關了半年,由於他的激進,差點走火入魔,前功盡棄,他又修養了一個月,閉關了三個月以後,靈力恢復了五層。
“我要走了。”一天,帝熙這樣跟宋靜說,他不能再等了,必須要回去。
實際上,他本來打算過完年就回去的,想不到閉關時間延長,後面又走火入魔,要不是山洞裡的冰把他的經脈封住,恐怕他早已身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