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京城喊殺聲一片,林雨然與柳解問趕到的時候,已經是血流成河,伏屍百萬的場景。鮮卑、胡、匈奴、突厥的兵馬以及安平王府的兵馬同十大將軍的兵馬激戰在一起。
站在玄武門頂的一個紫衣少年一身都被染得黑紅,太陽落到山腳處,透出紅色的光芒,印在他的臉上,夕陽的餘暉中,他如此的像一個王者,他仰天大嘯響徹整個皇城,他指着僅存的幾個大內高手道:“沒有人可以組織我,我纔是這個天地間的王者。”紫光一閃,龍嘯驚天,玄武門也被這劍光擊得粉碎,劍光所過之處,石碎人亡,這一劍氣貫如虹幾非人力可當。
少年的劍正指着正殿,大唐的皇帝在最危急的時刻也露出天子的風範,依然坐在正殿上,無論朝廷百官如何相勸,依然直視着前方,他說道:“朕受天令號召,掌握人間生殺大權,貴爲九五至尊,今外賊內患並起,朕豈可做鼠輩之人,躲藏起來,朕今天要與大唐共存亡。”
少年踏風而來,紫色的劍芒已經掃近正殿,劍芒劃過,正殿撐天柱被截斷,劍芒在接近皇帝的時候被突然閃出一人擋在前面,正是柳空。柳空將皇上用掌風推出,硬抗了這一劍,只見他手中的玉劍斷成兩截。
所有的官員的膽怯的看着這個年輕又一直不理政事的安平王王爺,沒想到他居然有如此的野心。
天子嚴厲的看着他,肅然道:“李玖垣,你竟然聯合外賊謀反,是我李家之恥,更爲世所不容。”
林雨然也在這時趕了過來,林雨然向天子行禮後,天子才從柳空那裡知道,爲他獻計的人正是林雨然,高興道:“你就是那位少年英雄?”
林雨然答道:“在下不是什麼英雄,不過是一個愛護國家的尋常百姓。”
少年將林雨然重新打量了一番:“看來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林雨然淡淡一笑,將劍抽了出來,劍化如雪,立時讓整個大殿都冷了下來,龍嘯聲起,夕陽的餘輝從樓殿上的破洞出透了進來,照耀在兩人的身上,一時間世界靜的似乎只剩下他們兩。
“你早就知道是我?”君千殤問道。
林雨然搖搖頭說:“不,我最初並不知道,但是那日在峨眉的時候,我想五毒娘子其實已經開始懷疑你就是那個送信人了,而你也看出來了,所以你急忙要下山,然後讓大悲殺了五毒娘子,而陳靜聞本來就是你的人,所以自然不會說出。”
君千殤點點頭道:“其實那日我在同六大高手交手的時候,五毒娘子就看出了,我根本沒有用真本事,他看得出不是西血子故意放了我,而是我故意放了他們,所以她把我也叫去了峨眉,笙禾的易容雖然堪稱完美,但是還是被她看了出來,但是當時我在,她也不敢確定,所以她並不敢立馬說出來。”
林雨然又道:“而你在下山之後就將這個消息再一次散播,目的就是想讓所有的武林人士知道這個消息,意圖擾亂整個武林,讓朝廷重視,你又故意派人散播謠言說皇上要處罰十大將軍,就是想得到十大將軍的支持,而匈奴族也因爲地火玄月洞中的秘密不得不同你合作,其實你同你的父親一樣都有一顆野心,但是你的父親沒有膽量篡位,所以他只有稱霸武林來滿足自己,而一直爲你父子賣命的千面郎君笙禾,也是被你殺的,因爲他知道了你們的秘密。”
君千殤笑了笑道:“不錯,雖然殺了笙禾很可惜,但是我不想因爲他而敗壞了計劃,單于擔心信件一旦暴露,他們潛伏在大唐的勢力都會瓦解,而且其中的隱私信件可能會讓他們的內部動盪,所以不得已選擇同我合作。”
林雨然又道:“你們又找來一直對大唐俯視耽耽的鮮卑、胡、突厥再加上因爲擔心私通外夷被皇上知道的朝中重臣也成爲你們的棋子。你們又讓他們煽動皇上派人征剿在小五臺山的武林人士,企圖調開朝廷的兵力,朝廷也一直想消滅武林力量,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何況還有地火玄月洞中的東西在,所以你們的計劃本來還是很完美的,可是你們不知道,洞中的東西其實早在八年前就被柳家的人取走,而柳家其實是朝廷的人,玉成劍本來是師傅送給我父親的,他本來是想如果柳家有遭不測,我爹能夠幫助到柳家,但是十年前,我爹從江湖上消失,而玉成劍也成了北斗之戰所追逐的信物,所以後來李瀟尋在玉成劍中得到那張牛皮紙的時候,一定不會想到那洞中的秘密早已有人知道,而且已經不是秘密了。”
君千殤大笑,長嘆了口氣:“所以柳空的死是詐死,他正好逃脫我們的視線,你就讓他將那些書信帶給皇上,並告訴了皇上我們的計劃,於是皇上便赦免了十大將軍的罪行,並把書信燒了,十大將軍因此願意爲皇上賣命,朝廷的御林軍雖然在小五臺山圍剿武林中人,但是皇上早已將邊塞的軍馬抽回,然後等着我們朝這個陷阱裡跳。”
林雨然回頭看了柳空一眼,柳空朝他點點頭,他笑着道:“柳空之所以能詐死也要謝謝笙禾君了,看來他不僅爲你們賣命,偶爾也爲柳家做事。”
君千殤冷冷的一笑:“其實你應該清楚,他們所有的秘密你都知道,就算你救了皇上,你也不可能活着。”林雨然淡淡的笑了:“我本來就無心活着了。”
君千殤擡起他高傲的頭顱,他輕輕的撫了下龍魂劍,靜靜的說道:“就算我們敗了,我們依然是王者。”然後擡起劍指着林雨然道:“來吧,與我一戰吧,我很久沒有真正的打過了。”
林雨然搖搖頭,淡淡的說:“爲何要戰?放下吧。”君千殤笑着說:“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停下,難道你不想成爲萬人敬仰的對象嗎?”
林雨然的眼睛裡有些憂傷,有些無奈,他輕輕的提起歸雪劍道:“爲何人都不明白,非要一生都在迷茫在名利中,而不去懂得生命的真諦。”
這時候兩根撐天柱轟然倒塌,整個大殿都在抖動,要不了多久整個大殿都會垮下,柳空護送着皇上逃了出去,文武百官也都各自逃命去了,君千殤直視着林雨然:“很好,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大殿轟然倒塌,石塊翻飛,倒塌的聲音震耳欲聾,站在殿中的二人分毫不動。
暮色四合,初秋的夜晚颳着冷幽幽的晚風,冷月倒懸天際,天地間一切都靜止了,君千殤擡頭看着天上的皎月,持劍指天,龍嘯驚天,一股黑色的光柱沖天而起,似乎整個天地都在抖動,君千殤大吼一聲。
“我就是這個世界的王者。”
他藐視着世間的一切,他要葬盡天下來成爲王者,他持劍凌空而起,似乎飛到了遙遠的月宮上,帶着無盡的威勢持劍而下,那一瞬間天地間再沒有比他更霸氣的了,那一瞬間天地萬物都在他的劍下變得渺小,那一瞬間他的氣魄不容任何人仰視,那一劍,無比強勢的一劍,氣貫如虹的一劍,那一劍是王者吟嘯的一劍,猶如山洪爆發萬馬奔騰而下,又如暴雨梨花讓人無處可逃。
在那一刻,林雨然只是緩緩的擡起了歸雪劍,那是無比祥和的劍,帶着一種讓人心神安寧的光芒,他輕輕的說:“這就是師傅一生追求的極致嗎?仁者無敵。”迎接上了那毀滅天地的一劍。
天地間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停止運作,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股巨大的劍波在空中爆開激盪出去,天地間都爲之一顫,林雨然被一股巨大的力彈飛。
君千殤慢慢從空中落下,他的胸口流出殷紅的鮮血,嘴裡噴出口血來,他將劍插在青石板中,像個王者一樣擡頭看着天空,一直一直。
峨眉山頂,四眼望去紅葉滿山,五彩繽紛,風微微吹過,撩撥起那水一般的女子的秀髮,雲海翻騰,夕陽映在滿山的紅葉上給人一種詩意的美感,彷彿超然於塵世之外,身心俱淨化澄澈。西域玫瑰在遠處看着她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南宮雲靜靜的看着翻騰的雲海,淚水又不知何時劃過她的臉頰,她看着前方,眼神裡又沒有任何東西,她靜靜的說:“你怎麼會死了呢?你說過你會回來接我的,你不會騙我的。”陳靜聞慢慢走了過去蹲在她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說道:“他並不是不想回來接你呀,因爲他去了遠方所以不能回來,但我相信他一定希望你能快樂。”彷彿有什麼東西刺進心底,南宮雲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萬花谷的花都已經凋謝了,小窗上日影偏斜,還未到黃昏,窗外偶爾能聽見不知名的鳥兒哀怨的叫上一聲,屋子中的人已經聽見了有腳步聲靠近,人離小木屋還有上百米的距離,不響的聲音他卻聽的很清晰,他自然知道他是誰,甚至知道他來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沒有起身,只是靜靜的看着躺在香牀上的女子,他的眼裡彷彿再不能容下其它的東西了。
柳空看着他,半響才說道:“雨然你走吧,經過了南平王的事件後,皇上做事越來越謹慎,你知道的事太多,你在長安附近皇上不安心,皇上雖然對外稱你已經死了,沒有給你功名,但是皇上決定派你到雲南做官,我知道你不想離開這裡,但是······”柳空嘆了口氣,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他不說,林雨然也當然懂得。但是他卻靜靜的說道:“我不會離開。”
柳空一急喚道:“雨然。”
林雨然沒有看他,只是說道:“她在這。”只有三個字,卻無比堅決。
柳空嘆了口氣,說道:“你可以帶着小莫離開。”
林雨然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她喜歡這,不離開。”他輕輕的用手指劃遍她的輪廓,又說道:“皇上的擔憂我可以幫他解決,但是請他答應我,永遠不要人踏足萬花谷,我不想她受到打擾。”
柳空一驚:“你的意思是?”
歸雪劍出,殷虹的鮮血解脫了一切。天空飄落着雪花。
天子詔令:林雨然捨身救義,保天子安危,實乃江山社稷之臣,賜號魯公,遺葬萬花谷,大唐子民不得擅入萬花谷,違者斬。
萬花谷的花不再開,無論春夏秋冬都只有一種花——雪花。
灰濛濛的天空飄落着雪花,如柳絮般輕輕地飄揚,整個山谷的鋪了厚厚的一層雪,寒風呼嘯吹落了木屋頂上的雪,雪中有劍,但沒有人,沒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