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血子又嘆息一聲:“老夫多年前受少林大悲禪師悟化,本意不再殺生,諸位乘還未知道其中緣由時趕快離去,否則老夫也不能保證各位的安全。”這句話由西血子說出來不覺有股不可違逆的氣勢。不少武林人士已經遁去,只不過仍有不少俠士不肯歸去,行走江湖的人士又有誰會沒有一股豪氣呢?
“唉”西血子長嘆一聲,不再作語。
千丞上道:“道長,這些小輩不聽你箴言,就有我來替你教化他們吧。”一道碧色的光由蒼穹落下,悅耳簫聲再次響起,這一次無論如何封住穴位,依舊讓人覺得耳鼓刺痛,心神大亂。一瞬之間整個空谷響起一陣慘絕人寰的慘叫聲。
“唉,罪過。”西血子長嘆道。綠光方收,死者已不下百人,還活着的雖有說不出的怒意,卻又有深深的恐懼,咬牙遁去。千丞上大笑道:“道長你看我的教化如何?”
“殺人對你來說,是這麼兒戲嗎?別人的生命在你眼裡就這樣一文不值嗎?”林雨然的憤怒的看着天上,不等他們說話又道:“我父親告訴我,一切的生命都該受到尊重,所以我從來不願殺人,然而殺人者不足惜,今日、我也要讓你們知道沒有任何一人的生命該由你們支配。”風無故而起,發着雪光的歸雪劍,顯得安詳而又憤怒,正如它主人此刻的心一樣。
林雨然拔劍而起,沒有人能形容那樣的速度,他與光合爲一體。這一招名“九問蒼生”,正是林平方的劍式。只是此招向來由天而落,氣勢如虹,不可阻擋。此刻林雨然雖然是逆天而上,劍勢卻是更猛。所有人都屏息看着這一劍。
五毒娘子嘆道:“唉,你又何必尋死。”這一聲嘆含盡了無盡的惋惜之情。
“雨然不要。”
劍勢停了下來,不可阻擋的一擊只因爲這四個字停下來。林雨然握住手上的劍已有些抖,他憤怒的目光緩和下來,哪是一種莫名的感動。她是爲我擔心嗎?她的語氣爲什麼那麼急?她是否還記得曾經的誓言呢?
小莫站在空谷中,衣訣飄飛,顯得那麼柔弱,可是她卻如此勇敢的直視着天空,只因爲他在那裡。她不願讓他去冒險,無論她的舉動會被江湖上的人如何看-----第一大世家“柳家”少公子柳空的未婚妻卻擔心着洗塵閣的獨上公子,讓柳家不免有失顏面。並沒有人知道她其實也是洗塵閣的。
南宮雲默默地看着林雨然,又看着那個叫小莫的女子,“這個人就是他最在意的吧,看起來多麼般配,我爲何會有些難過呢?”她忽然覺得心裡一痛,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她趕緊低頭擦拭,而他也不會看到她哭了吧。冥承武輕輕摸摸她的頭,擡頭看着林雨然,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哼,女人真礙事。”千丞上突然道,一道碧綠色的光芒疾駛向小莫,刺向那個看起來如此柔弱的女子。林雨然驚慌出劍迎向那碧光,可是慢了半分,這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半分,他突然覺得自己如此無用,他甚至不敢去看只是憤怒的怒吼一聲。
碧光輕易就穿透了她的胸口,她沒有慌亂,沒有恐懼,只是看着飛落的林雨然靜靜的笑了,那種笑是最純真的笑,彷彿所有的事都不曾發生,她依舊向以前一樣,笑着叫他:“雨然哥哥。”-
他接住她倒下的身軀,自己的身子卻在不住發抖,想要說什麼,此刻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殷紅的眸子裡落下了清涼的淚珠。這一刻彷彿全世界都靜止了,她蒼白如紙的臉上流露出的竟是一種安寧的笑容。
她的手輕輕爲他拭去淚水,然後掛着淚珠的笑了,那是怎樣悽美的笑。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平靜的面對死亡,這突如起來的惡難,她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有了一種釋然的快樂,她再也不用顧那些事了,終於可以向他傾露心扉了,所以她笑了。
“雨然哥哥,```````真好,我還可以這樣叫你,你```你```你恨我嗎?”她輕輕的問。
“不```不恨”他帶着哭腔的說道,像是壓抑了極大的悲傷,不斷的搖頭,淚水也一直不斷流下來。
“原諒我,其實我這樣對你是因爲……”她如雪般白的臉上因爲聽到他的回答有了一分氣色了。
“我知道,其實我```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她是你母親,所以我``````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們。”林雨然打斷她的話,他緩了一下又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說話了。”他掏出藥王送給他的金丹,讓她服下。
冥承武拉着南宮雲道:“我們也走吧,你在這裡只會讓他更擔心。”南宮雲跟着他走,只是依舊不時回頭看了看林雨然。
那個酒亭的老闆走了過來,此刻他已經露出了他的本來相貌,正是一個翩翩俊公子,他蹲在林雨然面前,平靜的說道:“她失血過多,我要帶她去着醫。”林雨然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把小莫交給了他,他的眼神平靜而又難過。
此時一道碧光炸落,擋住了正要離開的冥承武他們。千丞上道:“這個小丫頭,你是我們要找的人,怎麼可以離開,還有柳家少公子,我們也要找你尋樣東西,怎可這樣就走。”冥承武把南宮雲拉到背後,拔出劍來,劍如玉,劍氣柔和又霸道,他面對着幾乎同神一樣的敵人竟也沒有絲毫畏懼。
柳空抱着小莫停了下來,他的依舊是平靜如水的表情。林雨然直起了身,淡淡的道:“帶她走。”柳空看了看他,終於又走。
林雨然握着歸雪劍,慢慢閉上了眼。歸雪劍狂震,發出嘶嘶的痛苦之聲,一股鮮血順着林雨然的手滑落到歸雪劍鋒上。此刻歸雪劍震得更強烈了,聲音也更悽慘了,歸雪劍雪白的劍身慢慢變得猩紅如血。
四月湛藍的天空,白雲散落,天空飄落着雪花,血色的雪花像是要祭奠這個世界一般。詭異恐怖又有幾分悽美。
天空中的六人已經顯出人來了。
柳空驚呼:“雨然!”
西血子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驚呼道:“這```這是‘斬神訣’!玉成子是你什麼人?”他的語氣中竟然充滿了恐懼。五毒娘子驚道:“快撤,這小子想跟我們同歸於盡。”
六人分做六個方向飛去,林雨然睜開眼睛,那是一雙血紅的眼睛,似乎是來自地獄,他的憤怒彷彿要將整個世界燃爲灰燼。
紅光飛天而起,在光也不及的身影一閃後,東南方向已經傳來一聲慘叫,便是斷腸簫聲千丞上的聲音,他居然連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西域玫瑰中的一人呼道:“快去阻止林雨然,在這樣下去他非死不可。”
南宮雲驚道:“爲什麼?”
柳空道:“現在去也許還喚得醒他,用了‘斬神訣’的人心神定會大亂,以鮮血喚醒地獄修羅雖然獲得斬神的力量,但勢必會受到可怕的反噬之力,到了最後只有死路一條。我相信雨然的意志,所以或許會有一些希望。”
西域玫瑰中又一個人問道:“我們去救他,是不是會對不起師傅。”
“師傅其實也不願讓他死的,只是我們與他不熟如何能讓他清醒過來?“又一人道。
“用這個,肯定能行,他見到這個一定會安靜下來的。”柳空拋過一個草折的螞蚱。
“這個?”西域玫瑰都疑惑道。柳空只是點點頭抱着血依舊流不止昏迷的小莫飛走。
“請帶我去”南宮雲對着西域玫瑰請求道。
在南面的一個山頂上,林雨然又追上斬殺了一個人,在那裡發狂的大笑,然後血就噴了出來,只是他依舊大笑着。
“林雨然你不要在這樣,這樣下去你必死無疑。”西域玫瑰呼道。
林雨然瞪着西域玫瑰,他的眼裡透出一股令人發毛的陰深,那是一種對血的渴望。紅光一閃,劍光飛向西域玫瑰五人,幸好這一劍不知道爲何林雨然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所以偏了些出去。但饒是如此,劍氣也是打得西域玫瑰五臟俱損,靜脈大亂。
林雨然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作勢再擊。在他右手擡起之際一雙皙白的玉臂從後面緊緊的抱住了他,那個草螞蚱正被她拿在手裡,林雨然的左手碰着那個草螞蚱的時候忽然就變得安靜了。
“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他聽見的是一個女子哽咽的囈語。
歸雪劍上的紅色緩緩褪去,林雨然血紅色眸子也慢慢變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