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白袍在大雨中浸溼，於狂風裡獵獵作響，侍聖這一木杖，高頻閃動火焰朝着黑蝴蝶的本體重重砸下。
火球閃耀白光，墜向黑色身影。
黑色身影雙手輕拍，身後猛然展開一雙龐大的羽翼，掀起狂風將大雨暫時打停。
白光火球在翅膀扇動之下，被百千不同方向劈來的風刃劈得色彩暗淡，火焰熄滅。
黑色身影背後的大翅膀再次扇動。
鋪天蓋地的風刃，無形又無狀，偶然劈散水珠，才讓人發現所在位置有風刃。
“聖臨！”
以第一仰聖爲首的五名仰聖往前踏出一步。
他們雙手合十放於胸前，面容肅穆。
匯聚着光芒。
一道淡淡的光芒自他們前方亮起。
光芒呈人形，人形四肢伸展，呈現仰天咆哮狀。
大量風刃落入人形的範圍，一一被人形驅散。
侍聖面色陰沉，盯着對面的黑色人形身影。
他們已然盡力，但仍然拿不下這道黑色身影。
黑色身影的羽翼崩散，一隻只黑蝴蝶從中飛出，繼續攻向周圍聖裁者。
不到聖裁者境界的聖苗，早已被黑蝴蝶屠戮一空。
因爲這種黑蝴蝶速度比聖裁者也不遑多讓。
“這隻詭異跟聖使他們一樣強。”侍聖冷靜道。
第一仰聖看了眼侍聖，“你打算怎麼做？”
“仰聖以下可以離開了。”侍聖道。
以第一仰聖爲首的五名仰聖齊齊一愣，臉色越發苦澀，他們已然知道侍聖想要幹什麼。
第八仰聖艱難道：“裁決都不要？”
“不要。”侍聖搖頭，他看向黑色身影：“仰聖以下的境界，留下來也只是死路一條。”
侍聖掃了眼五個仰聖。
“如果你們想走，也可以走，你們知道我攔不住。”
來到戰場和展開戰鬥，不過短短十分鐘。
但這十分鐘裡，他們完全沒有停歇過，侍聖首當其衝，消耗更甚。
消耗大到什麼程度？
侍聖是聖殿明面上，除去聖使的最強者。
相當於聖殿的門面。
可就算是這樣，侍聖已經落到，沒有能力維持熱血遍身，製造出雨打不溼的高大強悍，不可戰勝的聖殿強者景象。
更遑論是仰聖。
大雨淋溼了他們的頭髮，將他們許久沒溼潤過的眉毛打得下撇。
對於侍聖的話，沒有人答話。
第一仰聖擡頭看向侍聖：“你又爲什麼不退？”
“所謂天地有洪流，聖使尚且不能逆轉。”
侍聖呵地一聲笑了，他看向逐漸靠近的黑色身影，“我只能眼見洪流至，歷史巨輪從我身上壓過，但……聖殿名聲不能從我身上壓下。”
五個仰聖，齊齊一震。
“我死，聖殿不死。”
侍聖邁步走向黑色身影，身披的白袍淋溼垂落，不復縱馬展袍之姿。
“所有裁決及聖裁者聽命，離開布洛蘭德，爲聖殿點燃復興之火。”
雨中。
侍聖的聲音並不大。
但聖裁者以上的人，耳朵都十分靈敏。
聽到此話，許多人齊齊一怔。
可……沒有一個人離開。
“這裡不能贏下來麼？”有聖裁者問道。
黑石裁決面容一冷：“死，不足惜。”
“爲自己而戰，聖殿的火焰，我心中的火焰，永不熄滅！”有人甚至邁步向前。
強者之上，恆有強者。
他們也像那些年，平民中那些反抗的人一樣，站了出來，亮出自己的刀。
銀光閃閃的刀面，倒映着雨中他們落魄的面容。
他們貪婪、掠奪、卑鄙。
他們想要的都有了。
所以。
他們要榮耀。
那遙不可及的榮耀，是他們所缺，或者說，不曾擁有的。
沒有比此刻更能讓他們知道，榮耀是什麼的東西。
不爲平民，只爲所信仰的榮耀。
聖殿至強！
這種榮耀。
五個仰聖迅速追上侍聖的步伐。
噠噠，戰鬥許久的黑石裁決踉蹌退後兩步，踩在水坑。
他從腰間拔刀，直指黑色身影。
“爲，榮耀而戰！”黑石裁決咆哮。
聖裁團擡起溼重的衣服，衝向黑色身影。
這一刻，他們視死如歸。
“聖音！”
侍聖率先接觸黑色身影，雙手緊抓木杖，重重落下。
一道無形光波，宛如天地共鳴之音，自天上而下，又拔地而起，將黑色身影壓在半空中央。
咻！
黑蝴蝶猛地聚集，出現在黑色身影的雙手上，化作兩把黑色巨刀。
唰！
手握黑色巨刀的黑色身影輕鬆揮舞大刀，眨眼間斬出百來刀，將侍聖攻擊斬崩。
侍聖精氣神一泄，面容迅速蒼老。
侍聖看着黑色大刀猛然劈來，他微微顫抖右手，卻再也舉不起木杖。
剛剛那一擊，他用盡了氣力。
“聖臨！”
後方傳來異口同聲的五個聲音。
一道白光組成的身影出現在侍聖的面前。
“聖有這麼強嗎？”
他身爲侍聖，知道一些歷史，譬如聖使之上，仍有聖。
只是，聖只降臨過一次。
聖降那幅畫，就是二百年前貝倫大師對着聖畫的。
聖使是爲了替聖管理這片大地，才變成聖的模樣。
而聖，不再出現。
聖，也不知實力。
侍聖伸手觸摸白色光芒組成的聖影。
他心中涌現酸楚，悲哀自問：
“聖，真的還在嗎？”
啪。
黑色大刀下，聖降的白光宛如被砸破的玻璃一般，一擊碎裂。
他伸手觸摸的聖，碎裂，炸散。
好似是現實在告訴他，聖已不存。
“唉。”
一聲嘆息，從他的身邊響起。
侍聖一怔轉頭看去，一道迅疾身影從他的身邊衝過，飄血扛屍的人的側臉，讓他爲之一振。
“紐曼…先生？”侍聖咀嚼着這個名字。
咔的一聲，黑色巨刀的刀尖部分瞬間崩斷。
王暮化成血影迎刀而上，雙手配合到極致，從地上撿來的雙刀狂猛交接，沒有縫隙。
咔！
咔！
咔咔！
黑色巨刀寸寸斷裂，斷到一半，還沒等誰反應過來，血影一閃，王暮已然握着兩把斷刀，站在握着斷刀的黑色身影左手小臂上。
黑色身影手裡握着的黑色巨刀剩下部分“咔啷”一聲，直接崩碎。
雨落。
青草飄搖，茁壯成長。
戰鬥聲在這一刻，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僅剩那大雨滂沱，稀里嘩啦。
王暮伸頭到黑色身影的腦側，低聲道：
“刀，不是這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