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這傷勢非同一般,自然是蔣勳爲了救援趙黼,倉促中閃身推開他,以身擋住所致!

白清輝聽罷,微有些失神。

趙黼道:“你也知道,我自來有些看不起蔣勳,雖然同小時候相比,他是有些脫胎換骨似的,然而我這人……一旦對人的印象惡了,便極少能再改回來。”

白清輝默默垂眸,並不言語。

趙黼又道:“不過這回,倒的確是如他自己在雲州的時候所說,我對他……是有些另眼相看了。”

趙黼說到這裡,才笑了笑,卻又補充說:“並不是因爲他捨身救我,而是因爲,他竟然能在那種危急混亂的時候,代替領軍之職,也指揮的甚是妥當,才令此戰轉敗爲勝。”

誰知正說了這一句,便聽門口有人道:“並不是如此。”

兩個人轉過頭來,卻見是蔣勳出現在門口。

蔣勳上前,向着趙黼行禮,方道:“我不比世子,是第一次出戰,且還是水上,其實早就慌了。其實在世子下船之前,我連手中的劍幾乎都握不住……”

蔣勳說到這兒,因想到當時窘境,不覺紅了眼圈——他一心向往沙場征戰,建功立業,但正如白清輝所想,以他的性子,本不適合血戰殺戮。

當時看着那許多賊人烏壓壓地衝上來,殺人如麻,猙獰似鬼,對蔣勳而言,這場景委實過於可怖,那連年來的鍛鍊、武功等,竟似不翼而飛,他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由儀書院的那個無能爲力的小孩子,雙腿戰慄,幾乎就要跌倒。

然面對這種駭人情形,趙黼卻一絲一毫的懼意退意都沒有,他就像是一團烈火,一柄散發剛猛之氣的刀,殺氣跟明銳之氣刺人雙眼。

他挺身喝退來救援的將官,揮刀砍刀一個又一個的賊徒……他人在戰圈,看似被圍困,看似屬於被動之中,然而卻偏給人一種感覺……

——這個地方,是他的戰場,這艘船,這片海,這所有的人,都是他做主!

所向披靡,掌控一切,那就是當時趙黼給蔣勳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原本幾乎壓倒了蔣勳的那股軟弱之意漸漸退卻,看着趙黼對敵的姿態,連同蔣勳在內,幾乎每個士兵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不管是戰船如何破損,不管是賊人如何兇殘,因爲有這個人帶領着他們,他們就絕不會敗。

就在趙黼不退反進,跳下船的時候,蔣勳忘記一切,霍然起身,衝到了船邊兒。

他眼睜睜地看着趙黼在礁石上躍動,有的礁石沒在水下,幾乎令人看不清,但是他偏認得如此準確,腳尖一點,身形騰空而起,那姿態……真如行在水上的一尾……蛟龍。

讓戰事轉敗爲勝的不是他,自始至終,都是趙黼。

此刻回憶到當時的場景,蔣勳不禁握緊了雙拳:“我只是儘量……想讓自己做的更像是六爺一樣,甚至後來我救世子,我也是心甘情願,毫無他想的,因爲……死一個蔣勳,十個、一百個蔣勳,都無所謂……然而……這世間只有一個六爺。”

白清輝望着蔣勳,看出他蒼白的臉上隱隱透出的極耀目的光華。

卻也是同時,白清輝心中想:“已經拉不回來了……這個蔣勳,不管前方面對的是屍山血海,或者無間地獄,他都會跟着趙黼,義無反顧……”

昔日那個需要人保護的蔣勳果然是……蕩然無存了。

可是白清輝卻不知道自己該是欣慰還是……

然而趙黼望着蔣勳,半晌,卻對白清輝道:“你瞧瞧,這樣一本正經地瞎說八道,果然是個實心的呆子。”

搖搖頭,趙黼走到蔣勳身旁,本要拍在他肩頭,轉念卻只虛虛地一攏——如此便不會牽動他身上的傷了,負手而去。

由此,白清輝並未再相勸蔣勳什麼,只同他說了一回話,叮囑了幾句,便告了別。

蔣勳的過去,他可以維護,蔣勳的將來,他自己……卻已經做出了選擇,身爲自小到大的摯友,或許能做的,只是希望他……得償所願,同時能夠安好罷了。

將啓程回會稽之時,在駐軍轅門外,趙黼喚住了白清輝。

他正靠在一匹棗紅馬的身旁,手摸過那馬脖子,駿馬揚首,彷彿十分受用,溫柔的大眼望着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生性有多麼“兇殘”。

清輝道:“世子有何吩咐?”

趙黼笑道:“小白,我無意跟你爲敵,如今話都揭開了說,你也不要再如此防備我了,可好?”

清輝垂眸:“世子言重了。”

趙黼方道:“你可知道那夜我做了什麼?”

清輝面沉似水,輕聲道:“世子做了什麼?”

長長地吁了口氣,趙黼望着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如水墨畫一半兒婉約曼妙,道:“我趕去可園的時候,原本想大鬧一場,然後……就把她留在我身邊兒,不管是捆住也好綁住也罷,從此一刻也不會放她離開我眼前。”

袖子裡的雙手微微握起,清輝道:“那世子,爲何不曾如此做?”

趙黼又輕嘆了聲,雙眸微微眯起:“多半是跟蔣勳那個呆子相處久了,染了些娘氣,那心軟的病不巧犯了罷了。”

蔣勳方纔還以那般虔誠的口吻說他,如今他卻又這般……雖是玩笑,清輝卻禁不住蹙眉:“世子。”

趙黼一笑,眼前,卻彷彿出現那夜的一幕:燈影之中,那人對桌獨坐,乃是一身男裝打扮,面色恬和寧靜,容顏秀美絕倫。

事隔經年,雖然是最熟悉不過的人,然而在看見她的那一刻,趙黼仍是驚住了。

——他,幾乎不敢認。

前頭一隊士兵井然有序地經過,趙黼斂神,淡淡地說:“你並未告訴她,這很好。小白你這樣通透,自然知道,她再躲到天涯海角,也畢竟是徒勞。”

白清輝道:“我以爲,若是喜歡一個人,最要緊的,便是能讓那人自在快活。而不是逼死對方。”

趙黼傾身靠近,近在咫尺地對上清輝雙眸,低聲道:“你上次曾說,是不是非要玉石俱焚,不死不休……可知對我來說,得不到她,就比死更難受?”

白清輝擰眉,趙黼忽地笑起來,道:“罷了,別這樣一臉惱恨,能讓你動怒,還真是難得的很……我不過是玩笑話罷了。你放心,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該怎麼做,也沒有人比我更想她‘好好地’活着,所以這回我纔沒有輕舉妄動,難道你看不出來?”

白清輝見他笑得如此自然,幾乎分不出這話的真假。

趙黼說着,翻身欲上馬,忽然又回身對白清輝道:“另外還有一件事,她府裡那個童子抱魚燈,你可知是哪裡來的?”

清輝皺皺眉:“世子問這個做什麼?”

趙黼脣邊一挑:“你不如去問問她,爲什麼那些走馬燈蓮花燈獅子滾繡球燈她都不要,反喜歡那個。”

清輝本不願跟他多話,見他此刻話中透着得意,便靜靜道:“我聽說,是十五那日,有人送了一百個童子抱魚燈去可園,她把其他九十九個都散給周圍經過的孩童,只留了一個。”

趙黼白他一眼,磨了磨牙,哼道:“縱然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秋後我自然會來算賬。”

清輝不由挑眉,趙黼終於翻身上馬,高高在上地看着清輝道:“好了,江夏口一戰非同等閒,小白你不祝六爺大殺四方,凱旋而歸麼?我可很想託你吉言呢。”

白清輝這才端正舉手,垂首行禮道:“望世子馬到成功,早日旗開得勝。”

趙黼笑看他一眼,揚鞭之前,又說:“嗯……另外你且放一百個心,這一回,我罩着蔣勳!包管他頭髮絲兒也不會再斷一根兒!”一語未罷,人已打馬去了!

白清輝在後,不禁轉頭目送趙黼離開,這一句話雖然狂傲十足,但不知爲何,竟將白清輝心裡原本那份擔憂蔣勳之意瞬間熨平了似的。

雲鬟因聽說趙黼去了,心裡着實鬆快了些,也竟沒留意清輝眼底若有若無的憂慮之色。

春雨夏花,逐漸進了五月,可園內露珠兒一朝分娩,便喜得一女。

上下衆人大喜,林嬤嬤早預備下了喜糖餑餑等物,裡裡外外,好一場熱鬧。

待孩子滿月之時,又辦了一場酒。

雲鬟雖不想過分鬨鬧,只是素日相好的那些人自得知了消息,徐志清霍城等都送了禮來,其他得知消息的衆人,因可園裡極少會鬧騰辦事兒,所以也藉着這個由頭,都來送賀禮,暗是結交之意罷了。

因畢竟是一件喜事,雲鬟也不便拒人千里,就只叫陳叔看着辦罷了,自己便懶得操心。

這一夜,雲鬟略吃了兩杯酒,便早睡下,誰知模模糊糊中,便做起夢來。

起初,只聽得滿耳喊殺之聲,十分驚心駭人,雲鬟身不由己在其中,竟不知何所而來,何所而去,更不知此時何處。

然而目光所及,卻只見血肉橫飛之態,又有火光沖天,火色通紅,就彷彿是無邊鮮血燃燒而成。

雲鬟跌坐在地,低呼了聲,忙舉手遮住雙眼,急欲要逃開此處,但卻舉步維艱,轉頭四看,卻見周圍有荊棘叢生,且暗藏刀劍之色。

正進退維谷,忽地聽見馬蹄聲響,有一道影子身披大氅,似一片冉冉黑雲自血火光中而來,頭盔之下的臉容竟有些晦暗不清,只是雙眼極爲明銳。

雲鬟見了,竟心生懼意,忙往後退,手撐着地面,便被荊棘劃破了,火辣辣地痛不可當,她舉手看時,卻見是滿眼血淋淋地。

正驚呼之時,馬上那人縱身躍下,一步步走到跟前兒,竟握着她的手臂,不由分說將她拉了起來!

兩人靠得極近,他的容顏也越來越清晰,雲鬟竭力掙扎,正無法可想,耳畔有人道:“主子,主子!”一聲聲着急呼喚。

雲鬟用力一掙,終於睜開了雙眼,這才發現人在臥房榻上,哪裡有什麼荊棘草叢,血火交加?只是仍是受驚不輕,心怦怦亂跳。

在跟前兒的竟是曉晴,因睡在她的外間兒,半夜聽到她呻/吟之聲,便忙起身來看,見她緊皺着眉,手足掙動,滿臉汗意,知道是做了噩夢,忙竭力喚醒。

見雲鬟醒來,曉晴便去倒了杯水,又去絞了塊溼帕子給她擦汗。

雲鬟緩緩喝了水,心裡那股乾渴駭然之意才淡了些。

曉晴試探問道:“主子是做什麼噩夢了?”

雲鬟本不欲說,只是那場景委實真實而可怕,一時又無法入睡,便低低道:“我夢見……夢見了戰事。”卻刻意將那個闖入夢境的影子壓下。

曉晴睜大雙眸,猶豫半晌,才小聲道:“主子……是不是因爲六爺去江夏口,故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呢?”

曉晴原本並未上京,就隨着陳叔來至江南,趙黼便是晏王世子的事,卻是露珠兒來後,私底下告訴她的。

前些日子,坊間逐漸傳說有個晏王世子在錢塘帶兵,先是擊潰了鬼刀,又轉戰江夏口……曉晴雖知道,但因也明白雲鬟不願提起往日之事,故而也隨着諱莫若深。

近來隱約又有些戰事消息傳回來……可園底下那些人因不知道雲鬟的真實身份,自想不到跟趙黼會有糾葛,也時常地說起來。

此刻聽雲鬟說戰事,便忍不住也說了出來。

雲鬟見她竟提起此事,不覺皺眉。

夏夜多雨,此刻窗外刷刷有聲,伴隨着轟隆隆地悶雷,雖開着窗,仍有些燠熱難當,加上心裡有事,越發難耐。

曉晴早察覺她不悅,忙垂頭陪笑說:“是我多嘴了。”

雲鬟凝視半晌,眼神微冷:“前日奶孃說給你說親,你只不願,我當是你看不上那徐家管事,倒也不爲難你。如今索性問一問,你心裡是怎麼想法兒,究竟是看不上徐管事,還是……看上了別的什麼‘貴人’?”

原來雲鬟見曉晴忽然提起趙黼,不免想到前世的情形。

曉晴何其聰明,見她有疑心之意,口氣也是這樣,即刻跪地道:“我哪裡有看上什麼貴人?我心裡從來都只有主子……方纔問起六爺,也不過是因爲昔日的事,知道六爺對主子不同……我、我以爲主子心裡也……才大膽問一句的,主子不喜,以後我一個字兒也不敢再說了,求饒恕我這回。”說完,就磕頭有聲。

雲鬟本欲警戒她兩句,見如此,反有些不忍,便道:“你若果然懂事,就是我的造化,你若心高志大,我就沒法子了。”

曉晴哽咽道:“我心裡委實只有主子……絕不會什麼心高志大,若真生了什麼外心,就即刻讓天打雷劈,死在主子跟前兒。”

此刻外頭電閃雷鳴,她竟在這會兒起這樣的誓,雲鬟嘆了聲,往後一靠道:“罷了,起來吧。”

曉晴搖頭道:“我說錯了話,就罰我給主子跪一夜。”

雲鬟笑說:“行了,跪壞了腿,明兒找誰伺候呢?”

曉晴這纔敢起身,雲鬟將杯子遞還給她,正欲再睡,外頭一道閃電光映了進來。

雲鬟年紀小時,最怕打雷天氣,每每要林嬤嬤陪/睡,後來漸漸大了,又出來歷練這幾年,便沒了這宗毛病,只是一見電光,仍是心裡顫慄而已。

曉晴從小兒跟着,知道她看不得這個,便忙細細密密地掩起帳子。

誰知

作者有話要說:  雲鬟盯着這道白光,心底影子慌亂,竟想起一件極要緊的事。

曉晴正將杯子放回桌上,忽見雲鬟撩起帳子,有些急地說:“去外頭叫個人,到旁邊周宅……把周爺請來。”

虎摸三隻萌物,小雪給你們抱抱(づ ̄3 ̄)づ╭~

有小夥伴說起小雪們戰鬥力極高,於是問題來了:一隻六六的戰鬥力等於幾隻小雪?

小雪:這個問題爲什麼沒有反過來問!

六:小夥伴們,等六爺回來,請你們吃周黑鴨

鴨:黑人問號臉??關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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