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座徐饒曾經仰望都不敢仰望的商場,徐饒提着大包小包上了保時捷911,這一次徐饒多多少少適應了這個層次最基本的東西,就如同徐饒在小興安嶺所度過的第一晚一般。
兩人相繼一路無語,又或者這兩個相差了無數個世界的人,原本就沒有什麼話題可言。
回到逍遙茶館的時候,天差不多暗了下來,段霜拋下徐饒跟那把用狍子皮包裹起來的扎槍後,就開着保時捷911風風火火的離開,留着徐饒提着大包小包揹着扎槍在風中恍惚着,甚至徐饒打心眼裡感覺自己像是從未見過這個女人一般,但自己身穿的西裝又告訴徐饒這一切都是真的。
走進逍遙茶館,仍然冷清到沒有一個客人,不過這一次申雲豹已經在一樓早早等着他,看煥然一新徐饒進來後,申雲豹並沒有太過的驚訝,不緊不慢的拉上了茶館的捲簾門,領着徐饒來到茶館二樓最裡的房間,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客房,雖然如此,跟徐饒在小興安嶺所住的地方比起來,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以後你先在這裡將就着,你先收拾收拾,等會我跟你談談。”申雲豹一臉正經的說着,但那張臉卻實在給人不了什麼正經的感覺,又或者申雲豹穿上一身黃金鑽石,也是一個響噹噹的大俗人。
徐饒點了點頭,謝過申雲豹後,就開始收拾起這還算乾淨的房間,申雲豹則嘟囔着什麼離開,看申雲豹的模樣,似乎心情並不怎麼好。
徐饒僅僅是把新買的衣服隨便放到櫃子中,連帶着自己穿來那一身帶有濃濃小興安嶺味道的衣服,雖然段霜強烈要求自己把這一身破爛給丟掉,但徐饒想着自己總有一天要回去那個地方。
扎槍直接橫放在櫃子旁,摸了摸腰間那兩把匕首,徐饒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離開這間並沒有多了太多東西的房間。
雖然自己已經遠離了小興安嶺,身處於這個熙熙攘攘的城市之中,但如果沒有這匕首扎槍,徐饒打心眼裡覺得沒有安全感,換種意義來說,徐饒甚至更畏懼這座城市。
申雲豹仍然在兩人相遇的地方等着,看徐饒出現,擺手意識徐饒坐下,自己開始熟練的煮起一壺茶。
徐饒靜靜的看着申雲豹煮茶,其實徐饒對這些東西並不感冒,那小小的杯子對徐饒來說,並不解的渴,只能徒徒消逝時間,不過時間這東西,對於現在的徐饒,太過太過寶貴了。
“不妨告訴你,現在的哈爾濱,要比小興安嶺還要不安分。”申雲豹說着,並沒有危言聳聽的意思,畢竟這一切都是徐饒早晚都要面對的,不如直接說白了。
徐饒點了點頭,想讓申雲豹繼續說下去,畢竟徐饒也想要搞明白自己來到這座城市,到底要做些什麼。
“說來話長。”申雲豹小小泯了一口茶水,絮絮道來。
“東北三省,二十年前洪家一家獨大,其實洪家的代表人物,也就是你洪叔,那個時候洪擎蒼是什麼人物,也是唯一一個徹底打下了東北三省的大梟,但因爲某些原因就此退出了東北三省的舞臺,留下一出還沒唱完的戲,洪家也就此定格在了瀋陽。”申雲豹說着這漫長而又空虛無比的歷史,這是被大多人遺忘的東西。
“剩下的利益蛋糕就這樣被瓜分,哈爾濱就是一個典型,洪家的撤出,導出了一個哈爾濱新的時代,接手大半個哈爾濱項目的程家,還有根深蒂固的曹家,外加一些大大小小出彩的小輩,哈爾濱的局勢就這樣定格下來。”申雲豹再次倒滿一杯茶,一飲而盡,品着嘴裡的苦澀。
徐饒仍然聚精會神的聽着。
“現實這東西,不可能一直美好下去,程家跟洪家因爲是世交的原因,即便是曹家已經到了可以吞併程家的地步,也沒有敢對程家下手,他們真正畏懼的,是洪家,又或者是洪擎蒼。但是洪擎蒼一消失就是十幾年,直接導致洪家整體實力的下滑,對東北的控制也大不如從前,最近又被內蒙來的幾個猛人給打的不可開交,所以哈爾濱的局勢很是激流暗涌。”申雲豹大有煮茶論天下的意思。
徐饒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最近的一個土地項目成了一切的導火線,曹家手下最能咬的狗,直接對程家下手了,我不知道那個傢伙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從河南召來了三個實力恐怖的瘋子,直接把早已經走了下坡路的程家打到苟延殘喘的地步,所以程家向洪家求救了,而早已經應接不暇的洪家找到了洪擎蒼,而洪擎蒼僅僅派了你來此。”申雲豹一口氣說完。
徐饒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表情無比的平靜,但內心早已經泛起了驚濤駭浪,這一切,都是曾經的徐饒所無法想象的,更別說剩下的一切,是需要徐饒所主宰的。
申雲豹看着眼神已經晃動的徐饒,嘆了口氣道:“心中有底了沒?”
徐饒直截了當的搖了搖頭,只能說這一次邁的步子太過大了些,讓徐饒一時沒有任何的頭緒,甚至此刻的徐饒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做些什麼?
他所知道的,只是自己要面對什麼,這會是徐饒無法想象的一盤棋。
申雲豹苦笑道:“就當這一切都是一盤棋,我就是你的卒子,當然我手中的資源也會交託給你,至於這一盤棋到底怎麼下,全看你。”
徐饒撓了撓頭,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心中一直唸叨着那木屋中刻的一行字,每臨大事有靜氣。不過徐饒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那漸漸顫抖的身體,徐饒並不是畏懼,是緊張。
“我要程家所有的資料,還有曹家,還有關於那條所謂的瘋狗,還有那三個河南人,還有你的。”徐饒努力讓自己語氣不顫抖的說着,徐饒現在只想要搞明白一切,他不想像是一個無頭螞蟻一般。
申雲豹看着自作鎮定的徐饒,對於老道的申雲豹,何嘗看不出來徐饒對於這種戰役本來就是張白紙,甚至申雲豹都懷疑,讓徐饒參與又或者站在這種風暴的核心有點太過強人所難了點。但儘管如此,申雲豹僅僅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平心而論,你說我們能有幾分勝算?”徐饒看着欲要離開的申雲豹說着。
申雲豹想了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兩分?”
“我要實誠話。”徐饒擠出一絲牽強的笑容。
申雲豹拱了拱手道:“那就一分。”
徐饒苦笑。
“以現在的局勢看來,我們現在只有半個月的時間,現在我會去聯絡程家,大局的走向還得看程家到底有何打算,不過現在每一步都無比重要,你要做好準備,你所要面對的,不光光僅僅是這麼一場賭上太多生死的棋,還有程家所有人的目光。”申雲豹說道,這是申雲豹掏心窩子的實誠話。
其實對徐饒這個年輕人,申雲豹談不上反感,申雲豹猜測過徐饒的身份。從紈絝到紅色子弟,到底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最後是名震京門的富四代,但申雲豹一次次都否認了,因爲在徐饒身上,申雲豹看不到那些東西,又或者在徐饒身上,申雲豹並沒有看到任何扎眼的東西。
最終,申雲豹只能說徐饒僅僅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這是一個最不像是答案的答案,又那麼的最接近於答案,申雲豹所好奇的,僅僅是這個普通人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夠踏入這個高聳入雲的世界。
徐饒一臉堅定的點了點頭,但顫抖的眼卻出賣了徐饒,說到底,徐饒心中還是真正的畏懼了,他甚至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打過架,現在直接讓他主導這一場刀光劍影,用力太猛了點。
申雲豹最終嘆了口氣,其實他並不是對徐饒失望了,只是有些同情徐饒,只能說洪擎蒼也是在下一步險棋,想要把這個最普通的石子磨礪成最閃閃發光的金子,就必須讓徐饒一次次經歷這些,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徐饒的心態迅速成長。
但如果稍有不慎,徐饒這一塊石子,就有可以落入這時代的海洋之中。
“我先去調查資料了,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小事我會給你安排好,但大事,也得全部由你絕對,至於爲什麼,我相信你也清楚,雖然不要辜負了洪擎蒼的良苦用心,但也不要太過的牽強。”申雲豹起身說着。
徐饒僅僅是這樣的坐着,腦中如同爆炸了一般,無法平靜。
“申叔,謝謝了,這些東西原本你沒有理由說,這些事你本不需要牽扯進來。”徐饒一臉愧疚的說着,畢竟申雲豹是完全因爲他牽扯了進來。
申雲豹突然笑了,邊笑邊說着:“說這些就見外了,做這些,我也不是沒有好處。”
看着實誠無比的申雲豹,徐饒也終於笑了,這是真真切切的笑了,這一次,至少至少,他並不是孤身一人。
又是一個熟悉的相遇,如同徐饒第一次見到郭野,第一次接觸洪擎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