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匕首慢慢的深入,黑灌漸漸沒有了聲音,就這樣死在了狍子的懷中。
而許黃鷹,唯有冷冷的看着這麼一幕,卻無能爲力。
狍子掰開黑灌死死咬着他肩膀的嘴,擦了擦那沾滿血的匕首,拖着步子,走向許黃鷹。
他已經無能無力,也無從選擇,因爲他的手上已經沾滿了無法抹掉的血腥,如果說真有一種攀爬方式的話,那麼這就是他的攀爬方式,縱然以後他站在何等的高度,都會是不堪入目。
“臨走前,還要說些什麼?”狍子站在許黃鷹的牀前,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許黃鷹,也許是造物弄人,也許是諷刺,曾經那個隨時都能把自己弄死的許黃鷹,只要狍子本人願意,他隨時可以讓許黃鷹上西天。
或許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幕,包括許黃鷹。
許黃鷹僅僅是微眯着眼,不得不承認,狍子成長了,用很快的時間,就到達了讓許黃鷹無法操控的地步,他的人生他做了無數假設,但是他就是想象不到,他會死在這麼一個年輕人的手中。
難道這就是時勢嗎?許黃鷹在心中問着自己。
“許哥,我不會讓你白死的,我一定會讓馬洪剛付出雙倍乃至他這一條命的代價,但是正如同你一直所對我說的一般,想要做到常人所無法做到的事情,就一定會有常人所無法想象的犧牲,這一種犧牲可能是刀山火海的壯烈,也可能是骯髒到不堪入目,我做不到前者,只能靠後者活。許哥,沒有你,我也不會走到這麼一步,也入不了這個局,更進入不了這麼一個世界,我真該感謝你,你給予了我現在的一切,但是如果把現在躺在牀上的人換做是我,你會下手嗎?這是註定需要的犧牲。”狍子說着,匕首已經慢慢放在了許黃鷹的脖子上。
許黃鷹看着狍子,目光有幾分呆滯,只是伸出了顫抖的手,牢牢的攥住了狍子的手腕道:“狍子...我不怪你,就當我求你這麼一次,不要對穆黃花下手。”
看着許黃鷹那有些可憐巴巴的眼神,狍子心中莫名升起一種有些畸形的快感,也許這是他第一次把曾經踩在他頭皮上的人踩在腳上,當然這個方式有些太過太過不光彩了些,如果那一晚他誠心想要救許黃鷹的話,許黃鷹就不會躺在這裡了。狍子觸碰了他曾經的底線,那就是忘恩負義,那就是背叛,但是現在呢?他仍然活着好好的,而且還能凌駕於一切之上。
“許哥,正如你一般,黃花也是必死之人,如果沒有你們的犧牲,是無法釣到背後的大魚的,要怪我,就到地下去怪吧。”狍子說着,匕首直接穿過了許黃鷹的脖子,一道血腥直接噴上了天花板。
狍子死死按着許黃鷹,就這樣默默看着許黃鷹最後的掙扎,儘管許黃鷹的表情是那麼那麼的猙獰,但是狍子卻毫無躲避,又或者這是狍子對於自己的審判。
一直到許黃鷹徹底放棄了掙扎,表情也變的那麼那麼的平靜,迴光返照一般。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這挺有緣分的師徒倆,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這麼一步。
狍子知道,一段悠長無比而又沉甸甸的故事,在自己手中,結束了,想着許黃鷹給予他的恩惠,給予他的成長,給予他的掏心掏肺,一股重重的罪惡感壓了下來,但是雙眼上溫熱的血又在無時無刻告訴着狍子,他已經沒有退路了,沒有選擇了。
狍子扔出去匕首,慢慢跪倒在地上,身體抽搐着,蜷縮在了一起,大滴大滴的眼淚在狍子臉上劃過,人總是在走到盡頭的時候,回過頭,才發現曾經的一切到底是多麼多麼的美好。
這是一個小人物的掙扎的姿態,是那麼那麼的不堪入目,甚至連狍子自己都有把自己捅死的衝動,他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是誰又能說他是一個壞人?他只是學會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存手段罷了。
掙扎過後,狍子起身,揉了揉臉,努力讓自己變成沒有哭過的樣子,伸出手撿起那把匕首,慢慢收起。
“許哥,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也下去了,你怎麼折磨我都成,但是現在,我得用這一條爛命,活出一個滋味。”說完,狍子轉身離開。
打開房門,是守在門口的張騰。
“解決掉了?”張騰表情平靜的說道。
“結束了,現場你安排幾個靠的住的收拾掉,我去見穆黃花。”狍子摸了摸腰間的匕首說道,雖然現在這裡的一切都結束了,但是對狍子來說,他的殺戮,纔剛剛開始。
“你自己能夠對付的了穆黃花?”張騰皺了皺眉頭,狍子此刻已經傷痕累累,肩膀還在不停冒着血。
狍子微微點了點頭。
出租車停在了小診所門口,徐饒風風火火的下車,當他看到堵在門口的帕薩特後,加快了步子。
守在門口渾身顫抖的蔣叔看到衝進來的徐饒,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撲了上去。
“他們都在裡面。”蔣叔指着走廊說道,聲音已經變的顫抖起來。
“你先回去,如果打算留住自己這麼一條命,這一陣子不要露面。”徐饒說道,看向走廊深處。
“要不要報警?”蔣叔小心翼翼的說道。
徐饒想了片刻,搖了搖頭,他怕事情變的會更加的麻煩,而且即便是報了警,也肯定會被狍子身後的人,又或者另一邊給強行壓下去,畢竟哪一邊都不願意看着這事情鬧大。
蔣叔明白了些什麼,慌慌忙忙的跑了,在生存面前,似乎什麼都變的不重要了。
走廊的深處,是那個渾身是血的狍子,還有面露殺意的張騰。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重逢?就好似狍子怎麼樣拎刀砍死許黃鷹一般,那麼那麼的抽象。
狍子看着來人,這是一個他怎麼都想象不到的傢伙,兩人唯一的淵源,就是那停車場所發生的事非,那時候徐饒差點在狍子手中丟掉了命。
“朋友,你勸你不要多管閒事。”狍子看着走向他的徐饒說道,不知道爲何,在現在的徐饒身上,狍子能夠嗅到幾絲讓他不舒服的東西,雖然在外表是徐饒沒有任何改變,但卻讓狍子感覺眼前站着一個素不相識的傢伙。
徐饒看着滿身是血的狍子,又看了眼表情不太好的張騰,最後目光鎖在了沒有關門的許黃鷹病房。
“你把他,怎麼樣了?”徐饒用很平靜很平靜的聲音說道,似乎讓人完全想象不到是那個當年在停車場被狍子嚇的渾身顫抖的小保安。
狍子回頭看了眼病房,然後用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一人一狗,就這樣死了,你有意見?”
本來狍子以爲會激怒這個傢伙,但是他玩玩沒想到,徐饒的臉上突然出現幾分笑意,一份讓狍子有些心裡發涼的笑意。
“對一個孩子能夠做到那個地方的傢伙,我還能問出那個問題,實在有些太多餘了些。”徐饒邊笑邊說道。
狍子的表情慢慢變的陰沉起來,他是打心眼裡不喜歡此刻徐饒的模樣,在狍子看來,眼前這個傢伙僅僅只是一個可笑的丑角,讓這樣一個丑角站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一般,這讓狍子心中無比的膈應。
“有些話,既然說出口,就得付出代價,難道你還想像兩年前哪樣?我不管你現在是誰的人,就憑你那點顛三倒四的經歷,別給老子在這裡評頭論足。”狍子咬牙切齒的說道,本以爲他能夠挑弄眼前這傢伙,沒有想到被倒打一耙。
徐饒微笑着,並沒有反駁狍子的話,只是微微移動了一步說道:“你覺得你做的這些不光彩的事,會有報應嗎?”
狍子臉上慢慢爬上一股冷笑,就好似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般,陰森森的說道:“報應?報應是後面的事情,至少在那報應來之前,我先讓你體會到這報應的滋味。”
“你來便是。”徐饒擺了擺手,就好似自始至終,都沒有把狍子看在眼裡一般,
狍子心中徹底有了火氣,搓着拳頭啪啪作響道:“看來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現在我就讓你想起來你曾經的傷疤。”
張騰卻在這個時候攔住了狍子,對狍子搖了搖頭道:“他由我來,現在你得去見那個女人,一切以大局爲重。”
一席話,就像是涼水潑在了狍子的臉上,再次看向徐饒,雖然狍子怒火中燒,但還是控制了下來,冷聲道:“你就在這裡跟着那許黃鷹一起下黃泉吧,老子沒有功夫陪你玩,還有大事要做。”狍子很清楚張騰有什麼樣的本事,至少他可以確定他不是張騰的對手,眼前的這個徐饒,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會有什麼可悲的下場。
徐饒大體可以猜到狍子會去見誰,好在他已經把話送了過去,想想那個恐怖的女人,徐饒相信狍子會嚐到所謂的報應,到底是什麼滋味,至於他現在心中殘留的怒火,那只有交給那個攬下瓷器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