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溫楓成親這一天。
新人不穿紅掛綠,也沒有八擡大轎,還不在家拜天地進洞房,而是選擇在有滋有味辦酒宴邀賓朋共慶。
現場的一切是溫楓自己設計的,佈置,儀程,菜品,花樣兒,回禮等等……別說他還確實是有兩下子的,操辦好了,請郡主來視察,郡主可滿意了。
不肖說,溫語又是大賺一筆。
郡主的父母都不在世了,兄長在外,嫂嫂趕回來了。
端木在舅母面前,比在郡主面前都板正。
最爲好笑的是:皇后娘娘頗有興致的送了一牀“百子被”,把郡主看得又氣又笑,回頭還得去謝恩。真是鬱悶死了!
今天,她只來了幾個最親近的親友。
反而是端木輝,狐朋狗友……佔了不少桌。合着他回京城沒大規模的聚會,都用在這個機會上了。小弟們,當然要表示自己的誠意,出手都很豪。
連金子都“高高興興”的帶着厚禮金來了……
溫家這邊,主要就是宋家和張家,本來溫老太太還請了陳家,但陳舅舅拒絕了。
宋尚陪着母親到了,宋太太氣色看着不大好。
溫語本來,數着銀子,冷眼旁觀這熱鬧景象,但到宋太太的模樣,有些擔心,拉到一邊的小屋說話。
宋太太嘆了一聲:原來,宋池涵接到了韋湘瑜死的消息,立刻跟宋太太和宋尚大哭大鬧,尖着嗓子指責,還非要去韋湘瑜靈前盡孝。
她小小年紀的,宋太太當然不願意讓去。本來就沒關係的了……
但宋尚卻說:爲人子女,這也是池涵應該做的。
於是,派了不少人跟着宋池涵去了。但她一個小姑娘,哪裡經過這個?黑黝黝的棺木一看,人就傻了。
強自鎮定的磕頭上香燒紙,跪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受不了,讓人抱回家來一下子病了。
宋太太心疼,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兩天。自己也有些着涼了,渾身難受。
溫語連忙讓廚上拿來炭爐和銅壺,親自給煮了薑糖水,並伺候宋太太喝了一大碗,頭上冒汗,才鬆快些。
“唉……”宋太太不知道韋氏的死因,只說:“那個女子死了,對涵寶兒倒是好事。否則啊,有點什麼事,她就要鬧騰一陣兒。哎呦,這個性子也真是,擰巴又暴躁。我還真的有些受不住,她折騰完了,都要小病一場。”
溫語也有些無奈的說:“我是打心底喜歡涵涵的,只不過這兩年,她性子是越發的厲害了。不知道說哪一句惹到她,立刻給我個沒臉。都有些怕她了……小姑娘倒也沒什麼,但是再大些……”
宋太太又嘆了一聲:“你表哥就這麼一個閨女,我疼她,可能有點給慣壞了……”
“可您也只我表哥一個兒子啊,是您親自帶出來的,多麼出息?!聽說,表哥要沒聽您立的規矩,您可是會親自動手打的!”
宋太太感慨萬分:“你是個懂事的姑娘,我也不瞞你。那時的宋家,刀光劍影的。他爹他大哥……就是把命給丟了。”提到此,眼圈都紅了。
溫語趕緊給她拿帕子。
“經過那些,我還能不小心?一個不留神,你五哥的小命就沒了。所以,管的是真嚴!他要敢四處亂跑,真會捱揍的。但是現在,你五哥有本事,給我們安穩日子。涵涵又只是個姑娘,她的爹孃還成了這樣……我們欠她的啊,怎麼好再苛責呢!”
溫語暗自搖頭,卻笑着說:“我瞧未來表嫂,就是性子和規矩都特別好的大家閨秀。進了門,讓表嫂約束着涵涵,到時,您可不能心疼,否則,將來怎麼出嫁啊。”
宋太太笑了,“就盼着她早些進門呢,那可真是個好姑娘!好!到時她管,我不心疼!”
溫語人羣裡尋了一圈兒,沒發現溫蘇,就叫過溫菁來問。
溫菁神秘的說:“她被祖母打發到前頭二嬸兒那兒去了!還讓她帶話,今兒若是敢來鬧事,就狠罰她的兒女。”說完,她伸伸舌頭。
溫語一聽,溫老太太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吳氏對二叔,那是打心底裡愛的,忍了這麼久,今兒這樣的日子,還真沒準兒一發瘋,就跑了來呢!
不得不說,溫老太太確實本事,吳氏隨着獨居已久和溫楓婚禮的臨近,情緒陷入癲狂狀態,真的就打算今兒鬧上門兒去,大不了一起死了完事兒。
東西都準備好了。
沒想到,一早溫蘇就帶着人來了。
幾個粗壯的婆子,帶來了老太太的話。
老太太的淫威,在吳氏這裡還是很好使的。又看到溫蘇眼淚直流,她才死了心。好歹有這個女兒陪着。她不恨自己長子,卻恨上了溫嬌。
不停的跟溫蘇數落着:“你大哥是疼孃的,但他是家中長子,要維護溫家體面,做事往往身不由己。但溫嬌這個沒良心的呀……我對她,比對你大哥都好呀……”溫蘇想着那邊的熱鬧場景和這裡的冷清,只一聲聲的嘆息。
……
安排好了一切的溫老太太,今天格外的精神,衣着華麗,首飾貴重,說話都慢了幾分,頗有京城貴婦的氣派,遊刃有餘的應酬着。
祁五跟在溫潛身邊,平日裡,他與自己的老丈人見面機會不多,也沒說過什麼話。
現在,主打一個安靜陪伴。溫潛也沒請自己的朋友來,他現在話極少。
一翁一婿,在熱鬧的人羣中,就彷彿不存在。
溫楓去接了郡主來,現場頓時熱鬧喧天了……
二人兩手相握,大大方方的從門口進來。男俊女靚,養眼又新奇……
在場的人哪裡見過這個?不由都發出尖叫。
尤其是金子,帶着頭的起鬨,端木笑着也不惱。引得街上都圍了一圈兒人看。
……
獨自留在家的宋池涵,在院子裡憤憤的轉着……
宋滔,趁着太陽好,在晾曬他的新買的書。
擡眼看,一身孝衣的宋池涵來了,就衝她招手:“池涵,過來幫叔叔整理東西!”語氣親暱自然。
宋池涵默不作聲的過來,無聊的幫着做了一會兒。
見宋滔只做活,說書,不提別的事,便忍不住了,問:“叔叔,今天祖母和爹爹去參加婚禮了,您怎麼沒去?”
宋滔笑笑:“與叔叔無關呀!郡主那是多高的身份。熱情的湊過去,人家還不一定看上眼,又何必呢?”
“滔叔,我娘死了。都沒聽到您說可憐我的話呢……”宋池涵眼淚流出來。
“池涵。”
宋滔從不叫涵涵或者涵寶兒。有時叫池涵,有時還把“宋”掛上。
“叔叔一直以爲,你年紀雖小,但確是個心智極爲聰慧之人。可能是取了你爹和你孃的優點了吧……這個時候,同情和可憐,都於你無用。”
“什麼有用呢?”宋池涵淚眼朦朧的看着他。
“叔叔不知道什麼有用,但是,你鬧騰的這些沒用。把你祖母急病了,其結果,是引起你爹這個大孝子的反感。”
“我管他!若不是他趕走娘,娘怎麼會死?還死的那麼慘……他的心怎麼這麼狠?!”宋池涵憤怒的說。
宋滔搖搖頭:“小姑娘,你娘離開宋家的一天,就註定是這個結果了。叔叔是爲你好,覺得……你現在,不應該回頭看她,而是要看你自己啊。”
“您是說……後孃要進門兒的事?”
“天哪……”宋滔苦笑一下,“小姑娘,你這樣可不好。正所謂,多慧易夭……”
宋池涵聽了,卻兩眼放光:“滔叔,我說對了。”
“嗯,對!你也知道咱們家……你祖母是個特別好的人,對你爹和你,會用一百個心。實話說,你的鬧法,放在別人家,都不允許的。尤其是京城的大家,那規矩……
但你祖母卻只有心疼,沒有指責。她對你是真好啊!可是,沒有哪個繼母可以忍受這個的。所以,你要想啊,要改啊。不然,將來你的日子怎麼過?”
“我纔不改!過不了就別過了!”小姑娘恨恨的說。
“你看你……你這樣,能對付得了誰?別看家裡是你祖母說了算……但你也應該知道,你祖母在京城貴婦裡卻是提不起來的。她善良,但能力不足。
這個家,你繼母進門就會交給她。到時,連你祖母都要聽從她。你若還如現在這般,她能有一百種法子治你!而且到時別說別人了,就連叔叔都會認爲:她做的合規矩,是爲你好。那……你可怎麼辦?”
從沒人跟宋池涵說這些。
是啊,到時她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