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語隨着宮女走進來,按規矩行禮。
皇上原本應該走的了,就爲看看“祁五媳婦”如何,特意留了一會兒。
垂目看着這個清麗的女子,衝着皇后點點頭。意思是:崔鳳英還算是靠譜,起碼此女瞧着順眼。雖然沒那麼大家閨秀那麼板正,規矩。但也算得上大氣,不扭捏。配祁五……也行吧!
文拾珠在一邊站着,見溫語進來,眼睛笑笑的,看着就那麼高興。
溫語起身後,站到她身邊。
旁邊太監低聲說:“萬歲爺,時辰可到了。”
皇上點頭,太監高喊:“起駕!”
屋裡人,剛站起來的溫語,又跟着衆人下跪。皇后娘娘也站了起來。
那小老頭兒一步步的下了臺階,走在人前,那神態,說不出的貴、霸二氣……
衆人起身後,溫語偷瞄皇后,比皇上要年青不少!若論長相還真談不上出衆,銀盤臉,細杏核眼,白細的皮膚。坐在那兒,表情鬆弛,一點架子也沒有。就算太子妃,有時還有些刻意呢!
想必,這位娘娘性子強勢,還有出身在後頭撐着腰。
剛纔屋裡,坐着皇上的妃子,太子妃也回來了,還有吳王妃安王妃等,皇上走後,又陸續進來了二十來個婦人和姑娘。
皇后隨意的擺擺手,讓大家都坐下,她正在打量着溫語呢。
“溫語,文拾珠……你們倆,是打小一起長大的?”
溫語輕柔的說:“回娘娘,臣婦與珠珠,從生下來就在一起。一個碗裡吃飯,一個牀上睡覺,比親姐妹都親。”
“這還真是難得。文大人這故事,本宮聽了好幾遍!跟話本子裡寫的似的……”
旁邊女官低聲提醒:“娘娘……”
皇后娘娘哪能隨便看那些書?還得爲天下婦女表率呢!
皇后不高興的瞪女官一眼,又說:“文拾珠這個名字起的也好,很貼切!連皇上都說,最近在朝上,文大人整天笑的合不攏嘴,跟人吵架的時候都少了。”
大家全笑了。
文拾珠有些不好意思。
太子妃坐在皇后下手,也在看溫語和文拾珠。她們去過東宮好幾回,還跟太子去過溫泉。只知道這二人是將側妃的好友。雖然她也見過,但還真沒放在心上。原以以她們生得天香國色,因沒個好出身,攀附些權貴,爲她們撐腰呢。
這樣的女子可不少見。
但今天,看她們走到皇上和皇后面前了……不由在心裡評估着:還是應該是薛瑩結交一二的……一想到薛瑩,不禁暗皺眉頭。那是她打小看着長大的,知道她性子雖然霸道,但也並非全無本事。
尤其與一些高門女子相處,很能玩得轉!這個很重要的。
怎麼越來越不成器了呢?!
自己要做的事多,對她有些忽視了,再一看,竟然成了這副模樣!糊塗又魯莽,一點成算也沒有。竟然還想在皇宮裡鬧事兒……
真是氣死了!
吳王妃坐在祥貴妃的下手,心裡苦笑:我那傻兒子惦記這兩個……前幾天知道文大人要認乾女兒,他情緒還不大好。不過,這小子眼光倒是不錯!是我大意了,如果早把事辦成了,文大人再認回女兒,那局面可太好了!
皇后問溫語:“上回讓你進宮,也沒來得及見。你拿來的繡品本宮看了,是個老物件兒。應該是是白家的繡法。現在,那些東西可不好找了。”
溫語好奇:“娘娘,您也知道白家?”
“本宮知道有什麼稀奇?”皇后不高興,本宮知道的多了!
“娘娘,臣婦的意思是:白家出事之時,您還沒出生吧?”
“哼!本宮知道,你是變着法兒的想誇本宮年青!小小年紀的,怎麼淨學人拍馬屁?”
溫語有點汗顏,這個皇后……“臣婦失言。娘娘,那個繡品是好,但有什麼說頭呢?”
“雖然你開繡樓,但眼界也真有限。白家那繡品,本宮家裡也有的。小時候跟的師傅,就拿着那繡片總說。針法奇特不說。底下墊的東西,似棉非棉,飽滿還壓不塌。所以,那個花瓣,多少年都是那麼鼓溜……本宮都拆開看了的……”她說完,想起自己少女之時做的那些……
趕緊停了嘴。
“連皇上都知道!說西北那邊有個名寺就有這種技藝,還說是秘不外傳的呢。但它和白家,誰先有的,就不清楚了。聽說你開的繡樓,生意還不錯。都做什麼呀?”
於是,溫語又把鋪子的事,細細介紹了。
文拾珠全程笑,最後,皇后看着她問:“點心都是你做的呀?!你是打哪兒學的?”
文拾珠說:“有些是感覺好吃,就想知道人家是怎麼做的。跟娘娘似的,一拆一嘗,就明白啦。有些呢,是手頭就有的食材,便想着怎麼弄它們會好吃。阿語嘴刁,小時候她不愛吃肉的,說有怪味兒,那時侯她特別瘦!我就變着法兒的做,想讓她多吃點。”
她這樣說話,很對皇后胃口:“嗯,你對她可真好。文拾珠這丫頭,蠻合本宮的眼。溫語嘛,你太精了,又挑剔!讓她編着法兒的照顧你,憑什麼呀!本宮不喜歡你……”
李大夫人在旁邊陪坐,聞言點頭微笑,說道:“娘娘慧眼!”
太子妃看着溫語。皇后這話,可夠難聽的!且看她如何反應。
結果,溫語無奈的笑笑,“皇后娘娘,請容臣婦爲自己狡辯幾句?”
皇后一聽,就先笑了,“你自己都說了是狡辯。好!那本宮就容你狡辯幾句。”
大家又都笑。“娘娘,臣婦出身小康,過的也是尋常姑娘家的日子。整日裡弄些吃的穿的,也僅僅是識得些字。到了京城,瞧着一切都新鮮。
若不是婆母把鋪子交與臣婦打理,就憑自己,無論如何,也撐不起現在的場面的。但是有了店面,想開起來卻也不易……那些日子,臣婦愁的喲。頭髮都快揪光了……”
“哼,誇張!”皇后看着她一頭濃密的烏髮,還怪羨慕的。
“娘娘,臣婦每日一睜眼,就有二百多人指着臣婦養家餬口!不精明算計,不勤勞操持,那些人,就會敲着鍋盆兒的,衝臣婦要銀要飯了!”
皇后笑了!
……
演武場上,祁悅臉上傳來一陣巨痛,他才知道自己是被打了!
周圍衆人輕吸口冷氣,昨日重現啊……都站那不敢動,只在嘴裡說着:“端木大哥,別生氣別生氣……”
祁悅倒也不孬,他也不問“你爲什麼打我”,起身就衝着端木撲了過去。
端木閃身避過,一拳打出。祁悅沒撲着,回身就踢。
端木的拳頭打在他腳側面,震開。兩個人又湊在一起,打作一團。
旁邊人,只無用的叫着:“哎呀,別打了!”
“快停手吧!別讓皇上瞧見。”
“是啊是啊!皇上馬上就到了。快停手!”但是光有人勸,卻沒人上前。
有新生代,就想上去拉架,先就被旁邊人拉住了。“別去,你若把那位的興致打斷了,他掉過頭就揍你。”
“是啊?!真這麼不講理?”
“嗯。”衆人點頭。
兩人的爭鬥激烈起來,拳頭和腳打在身上,“砰砰”的,也聽到了衣裳撕裂的聲音。
祁悅身上的名貴玉佩,掉落在一邊。頭上的簪子也沒了影蹤,頭髮披散下來。
已經見血了。
事不關己的人們,看得津津有味:這可比演武場的比試精彩。
他們打鬥的範圍不小,打到哪兒,衆人就趕緊閃開。打過去,大夥兒又蹤上去瞧。
金子肯定也是笑得開心的一個。
他早就被那閻王揪着交待任務了,他今天的角色,就是挑完事兒,然後去打報告的。一會兒,八成還要作證。
其實,他也不想這樣,祁悅又沒得罪過自己……但是,誰讓他惹了不該惹的人了呢?
本着:死多少道友都不能死貧道的初心,金子理所當然且毫無愧疚的促成此事。也許他根本就不知道愧疚是什麼感覺。
祁家要是明白了,找來……就讓祖父頂着吧!
話說……這還真好看,“對對對,踢他後腰!”“哎呀,忘記組局了!不然能大賺一把的。”
在金子患得患失中,那兩個人打得眼都紅了。
祁悅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對方是要幹嘛,拿我立威嗎?可看他下手……這可不是尋常的比試,是真往死往殘了打啊!
他捱了不少,雖然在高度的緊張之下,還沒感覺到有多疼……但這不對!
祖父怎麼還沒來?孃的,旁邊人怎麼不拉!?
兩個人身上沒有武器,只是肉搏……所以時間特別長。
祁悅性子不軟,也正經的練過。戰場上,也真的去廝殺過。但那是戰場啊!他雖然見過不少的死傷,但他是祁家軍的少主,與人真刀真槍的拼命,真沒有過。
小時候,他打過人,但沒打過架!
誰敢跟他打?
所以,與端木這個打架行家來比,是真比不過的。
而且,從他殘害那些弱女子就知道,他多的是陰狠,是花樣兒和變態滿足。而不是像端木這樣的,不需理由,打服對手,那是愛好!
端木也受了傷,嘴角的血下嚥,腥鹹,讓他更興奮了:對手越不服,他就越起勁兒。
再想到前幾天,竟然吃了那麼個大虧!要讓這幫昔日的小弟們知道了,都會說他:“不及當年勇”了,那還了得?
心頭火起,助跑加飛身,一腳就蹬踹到祁悅的左肩臂,祁悅噔噔後退幾步,摔倒在地……
端木一刻不停,順手抄起旁邊一個插槍的鐵架子,高舉過頭頂,眼冒兇光。
他像是要下殺手了……
祁悅想起身,但肩膀用不上力,一時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