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劍靈從魔境中出來,有些狼狽地擦着額頭上的汗珠,厭惡地看着裝着魔經的玉匣:“結果你呢,是證了菩提還是下了地獄?”
許丹青慨嘆:“我能夠駐顏二百年不老,闖下‘鬼姥姥’的赫赫名號,整個摩竭族人都視我爲護國法神,全是靠了這部天書之功。否則昔日師父收我入門的時候,就說我天生孽緣難除,性中帶淫,一不小心就要身死道消,並不傳我上乘仙法,我焉能有今日成就?如今我大限將至,果真如這書中說的業障現前,一閉上眼睛,被我害死過的男子就都赤身裸體地撲上來,昔日我以溫柔鄉醉他們,現在他們也以溫柔鄉陷我,方知師父所說不假,恐怕真要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了。”
“你從二百年前就成了摩竭族的護國法神,每個月都要他們獻上一個少年給你享用,逢年過節還要雙份。你已經害死了兩三千人了!”
“你以爲我願意這樣害人嗎!”許丹青臉上現出不正常的潮紅,把玉匣用力地摔在地上,她聲音有些嘶啞,“我不知有多少次要把這經書毀了,只是上面有佛魔兩門的法印,我想盡辦法都無法撕下來哪怕一片書頁。我想把它封存起來,以後永遠也不碰它,可是那陰魔……我控制不住自己,又一次又一次地把它拿出來修煉。我修仙唸佛,清心用功,把其他慾望惡習都斬去了,唯獨這色慾斷不了。真的像那紅筆所注的那樣,功力越深,就越難以自拔,閉上眼睛就有美少年迎面相投,轉身就有英俊男子背後環抱,日夜難眠,渾身時陷火窟,時落冰窖。”
看着母親這樣,葉劍靈也有些不忍,不過他心裡對此是極度厭惡的,傷人的話自動從嘴裡冒出來:“看來你真的要像那老和尚說的那樣,墮入阿鼻地獄了。”
許丹青紅了眼圈,攬過兒子的肩膀:“你怨我也像這般害死了你的父親是不是?”
葉劍靈轉過頭不看她,算是默認。
許丹青一雙嫵媚的丹鳳眼裡注滿了淚水,聲音裡充滿了悲苦:“好孩子,你的父親並不在這裡,他……雖然我很想像對付這些人那樣弄死他,但我做不到,他隨便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將我殺死。”她用手撫摸着兒子的頭,“你天性純良,不似我們這樣淫邪顛倒,難怪你隻眼睛像他,臉型像我,其他地方跟我們一點都不像,俗話說,相由心生,你將來必不會像我們這樣,肯定會有大福報的。”
“那我父親到底是誰?他在哪裡?”葉劍靈企盼地問。
許丹青有些瘋癲地癡笑:“你總惋惜自己沒有父親,每次在我這裡受了委屈都跑來這裡祭奠。呵呵,如果他真的見到你,恐怕不但不會認你,還會當場殺了你,他最不缺的就是兒子了。好孩子,你就當他也死在這裡了吧。”
“娘!”葉劍靈急得站起來,“你也知道我從小就沒有父親,跟你相依爲命,雖然跟着您又做摩竭神子又是黃泉少主,沒有人敢隨便欺負我,但心裡到底有個遺憾。我父親是誰,你告訴我,你放心我絕不會去找他相認,只做個心裡有數,隔着遠遠地看他一眼,給他磕個頭,也算是全了父子之道了。”
許丹青含淚搖頭,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地上的玉匣憑空攝回來,在手裡掂着:“這天書若是傳給你,想必你是不肯學的,而我若死了,各路牛鬼/蛇神都會跑來殊死爭奪,對你不但沒有絲毫益處反而有害。我已經算定,七日後神霄派煉魔真人將會路過這裡,到時候就借他的煉魔鼎將這書煉化了吧。”
她把玉匣重新送回黃泉水底,擦乾臉上的淚水,重新收拾心情,拉着兒子到側洞裡:“這些邪魔外道的功夫不學也罷,現在娘要教你的,是你師祖北溟真人的道法,你一定要認真學,即使不能理解,也要一字不差地背下來。”
葉劍靈跟着母親在羅漢牀上坐下,他從小就對母親口中那位師祖崇拜不已,聽說那位北溟真人早已經修證純陽天仙,只是不願飛昇,常年在北溟深處修行,也不知有多少個年頭了,當今四大道門的掌教都是他的晚輩。
葉劍靈一直很嚮往能夠見到這位法力通神,威嚴有度的長輩,只是母親很少提起,更別說帶他回北海相見,就是自己主動問起時,往往還要遭到喝罵,沒想到今天母親竟然主動給他講起師祖的道法,連忙坐端正了凝神細聽。
“當年你師祖還是散仙時,用三十六口天罡刀強行破開北極盡頭的三萬裡弱水黑罡,進入連陽光也照射不到的北溟深處。”許丹青說這話的時候,滿臉恭敬。
“娘,你不是說弱水黑罡裡面,有腐蝕元神的毒霧跟切割萬物的陰風,必須得用仙器才能夠破的開嗎?難道師祖那時候就擁有三十六件仙器了?”
許丹青搖頭:“仙器何等寶貴,就算是當今四大道門之中,也未必有那麼多,更何況散仙也不能完全發揮仙器的威力,你師祖當時用的天罡刀就是寶器,也正因爲這樣,他才被天下同修公認爲道門奇才。師父原本是去弱水深處採集妙焰神芝的,無意中發現了一本古仙人遺留下來的天書殘卷,他花費了數百年心血將其修煉補全,合成一部《北冥真經》,共分上中下三部,另外還有一個副冊,爲娘所修,只是下部和一部分的副冊,這次一併傳授給你。”
“我才修煉到煉器四層的凝神境,你前些時教給我的逍遙遊遁法我還沒有完全煉成呢!”看母親這個樣子,葉劍靈隱隱有些心慌。
“娘也不要你一時學會,只要牢牢地記在心裡,等你將來凝結金丹,修成散仙之後,就去北海極處黑水窩找你大師伯雷夔波,請他帶你去見你師祖,代爲娘在他老人家面前請罪,就說……就說不肖徒許丹青愧對他老人家的養育教導之恩德,請他原諒。你師祖面冷心熱,最是護短,就算惱怒母親的所作所爲,也決計不會對你棄之不理。”
一想起恩師音容笑貌,許丹青聲音有些哽咽顫抖,彷彿一個做錯了事,多年理解出走的女兒,在外面思念自己的父親。
許丹青在摩竭山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女神,在落霞山,她是旁門十三派宗主之一,人人敬畏的鬼姥姥,雖然是女子,卻從未在人前露出絲毫軟弱姿態,葉劍靈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她哭過,今天這淚水卻是接二連三地涌出來。
他見母親哭了,鼻子也開始泛酸:“娘,你不要再做什麼摩竭女神了,這黃泉洞咱們也不要了,咱們一起回北海去找師祖不好嗎?你把以前的那些惡習都改了吧,咱們求師祖原諒,他老人家法力無邊,一定能夠保護我們的。”
“回不去了!孃的劫數到了,躲得了這處躲不了那處,即使離了這裡,也回不到北海就得遭劫身死。好孩子,你秉性仁慈,不像爲娘這樣惡貫滿盈,這次雖然兇險,你也絕技不會跟着娘一起遭劫。”許丹青很是嚴肅地抓着他的手,“娘現在就把真經傳給你,你即使聽不懂,也要牢牢地記住。”
《北冥真經》正冊共分上中下三部。下部供散仙修煉,中部供地仙修煉,上部則是天仙才能修煉。講的全部都是天地大道的至理,修命了性的真言。開始的時候,還算順口好記,越到後面越是晦澀難懂,饒是葉劍靈自幼聰明強記,也背得很是辛苦。
副冊上面,記載的則是各種應用的法術,頭一個就是逍遙遊遁法,此法有別於世間道門流行的五行遁法,不需要藉助金木水火土元素外力,自在飛仙,修煉到極處,更能脫出五行四大,任意馳騁三千世界!
其餘還有黑水大/法,彌天仙禁,北冥吸星術,罡煞混沌功等等,全部都是世間罕見的神奇玄術,單拿出一項來,都足以在中土建立一個修真門派了。
葉劍靈用了小半天的時候把這些全部記下來,許丹青讓他反覆背誦三遍,確定沒有錯誤的地方,然後又返回來給他從頭講解經文意思。因她預先感應大劫將至,時間緊迫,只把前面淺顯的多講些,使他等以後功夫提升之後就能夠修煉,後面高深的則挑緊要處講幾句,反正等他修煉的時候還長。一直到了第七天上午,才把全部經文初略地講完。
“我們北溟一脈,道法與其他道門不同,另闢蹊徑,別有神奇。練氣初始,一陽境的時候,便開始聚集北冥真氣。經水火境時調節心腎火候,到第三層小週天境便開始生髮北冥丹氣,其他道門要想修煉出丹氣,最少要等到凝神境。”許丹青有些自豪地說。
道門修行共有四個階段,第一個時是練氣期,此時的修士稱作練氣士或者修真者。練氣期共有十個層次,前三層是一陽境、水火境、小週天境,此時還算是凡人,能夠使用一些飛劍殺人,拘魂收鬼的粗淺法術。
接下來凝神境、龍虎境、大周天境,這個時候就可以神遊千里,出入青冥了,在凡人眼裡已經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但實際上只能算是剛剛踏入修仙的門檻,在道門之中,屬於處理雜物的道童一類。
從練氣七層陰陽鏡開始,經過太極境,達到先天境。修士渾身真氣由後天返先天,真正脫胎換骨,延年益壽,活個一二百年不成問題。
第十層是朝元境,顧名思義,就是聚集胸中五氣,朝元玄關一竅,所謂五氣朝元指的就是這個時候,將胸中已經轉化的先天五行之氣匯聚到一起凝成一顆虛丹,距離真正的金丹散仙只有一步之遙,所以又叫小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