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鳳仙派來說,則是整個門派災難的開始,最大的依仗鳳仙老祖竟然隕落了,又折了兩位金丹長老和一大批覈心弟子,尤其是金千葉,天羽真人一直是把她當做未來的接班人來培養的,在她身上投注了太多的心血,如今一聽說她死在了影魔山的地宮裡,天羽真人一下子就彷彿老了幾十歲。
天羽真人不傻,她覺察出這次黑星原之行肯定有問題,不過老祖隕落,嫡系的七大弟子也都喪命,寧致遠又有鳳仙三聖的支持,大勢已成,她已經無力迴天,更何況天劫不久就要降臨,她還得煉製一件通靈寶器來應對劫數,索性直接讓寧致遠做了代理掌門,搭理鳳仙派一切事物,而她則獨自到鳳凰巢下閉關苦修煉器。
寧致遠做了代理掌門之後,立即開始對門內來了一場大清洗,首先讓羅啓強做了三寶閣主,所謂三寶閣,即是藏經閣,多寶閣,丹鼎閣的合成,專門負責門派弟子的傳法,煉器和丹藥,掌握着鳳仙派三分之一的財富。
其次,兌現了跟葉劍靈的承諾,讓蔣師捷做了百獸園的總管,蔣樂魚做百草園的總管,將畢鬥牛調到多寶閣,因原來多寶閣的閣主是金千葉的人,不服寧致遠做代理掌門,被尋了個錯處,押到執法堂去了。
葉劍靈回來之後就搬到了鹿園裡,真實的鹿園比天鬥仙苑裡用法器仿照煉製的要大上百倍,囊括了兩座山谷和三座矮峰,裡面草木青翠,花團錦簇,風景頗好,養殖的鹿類多達四十多種,有火雲鹿,三角鹿,梅花鹿,雪晶鹿,五彩鹿,天羽鹿,有角大牙尖,叫聲如牛的天魁鹿,也有小如狗崽,性情溫順的三尾鹿。
葉劍靈獨愛這裡的幽靜,選了一個靠山面水,巨樹成蔭的地方讓人修建了一處木屋住了進去。
淨目法師並沒有跟他回鳳仙派,在半路上就分手了,臨行前,他很是鄭重地跟葉劍靈說:“眼下魔長道消,大的災劫馬上就要降臨,五方魔教死灰復燃,捲土重來,就在頃刻。小道友須知,魔在引人入邪初始,皆以各種利益誘惑,那楞嚴咒實是邪魔惡術,雖然初持時略有所得,實際上已經逐墮魔道,望小道友慎之!”
葉劍靈對他的話不以爲然,因他在魔宮之中,曾經以此咒救了曾經的開陽星君和善音比丘,開陽星君作爲天上五帝門徒,經驗見識自不必說,那善音比丘可是當面聽過佛陀說法的,若楞嚴咒真是魔道咒法,他焉能不認識?但是淨目法師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拒絕,只是隨口答應。
淨目法師見他這般模樣,頗爲無奈,連續三次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放棄,將大袖一揮,順着青蓮江,向南方飄然而去。
葉劍靈坐在自己的小屋裡,聽着外面的悠悠鹿鳴,靜靜地出神。
蔣師捷從外面進來,輕喚了一聲:“師父?”
他當時喊葉劍靈師父,只是願賭服輸,話語之中可沒有真個對師父的尊敬,然而讓他萬萬想象不到的是,葉劍靈竟然真能弄到雙園總管的位置,而且他後來又從兩園記名弟子那裡打聽到,葉劍靈曾經親手獨自殺死七鳳之一的柳智珠,蔣師捷知道柳智珠是七鳳之中排名第三的高手,就算是自己對上,雖然能佔上風,但要想將她殺死卻不容易,而聽人描繪當初葉劍靈殺柳智珠的情景,竟似沒費多大力氣。
因在心中對葉劍靈起了敬畏,這聲師父叫得雖然仍舊不是十分心甘情願,卻也帶着三分的恭敬。
“嗯?你有什麼事情麼?”葉劍靈看向他。
“我就是想來問問,寧致遠這幾天動作很大,天羽真人已經去鳳凰巢底下閉關,鳳仙三聖一直沒有動靜,咱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葉劍靈笑了:“你說咱們要做點什麼?”
蔣師捷把事先想好的方案說了出來:“鳳仙派掌門只能管理三寶閣和草獸雙園,陰市山歸三聖所率領的長老堂管,本來咱們三個都是三聖的親傳弟子,陰市九老也是向着咱們的。只要我出去將他勾結魔教,殺死薛老三的事說出來……”
葉劍靈搖了搖頭:“你說,你是看中了陰市山的利益?還是爲了鳳仙派不被魔教吞併?還是純粹地想要跟寧致遠志氣?”
蔣師捷一怔:“這不都是一樣嗎?只要消滅了寧致遠他們……”
“不一樣啊。”葉劍靈給他解釋,“你若是看中了陰市山的利益,那麼還是不要打算了,陰市山絕對是羅啓強用來拉攏凌泉他們的籌碼,咱們若要動陰市山,那麼不只是跟羅啓強和寧致遠爲敵,更要面對中土旁門五大宗門的報復,尤其是百毒道君和歡喜菩薩,他們的傳人都死在黑星原上,若是連事先說好的報酬也拿不到,裡子面子全被人削了,肯定不能罷休。”
蔣師捷默默點頭。
“其次再說第二,你若是爲了保全鳳仙派,那麼我告訴你,那也是不可能的,羅啓強網羅了太多的高手,在實力上根本不比鳳仙派差,而且他背後是東方魔教,除非是鬼荒東北七派聯合起來或許還有可能,我們不知道東方魔教對他的支持有多少,所以更不能輕舉妄動,況且,他在這裡已經佈置好幾年,裡裡外外說不定還有多少人被他收服,鳳仙派已經千瘡百孔,不可再救!”
這回蔣師捷開始驚訝了,他沒想到葉劍靈能把局勢看得這麼清楚。
“第三,爲了跟寧致遠鬥氣,這更不可取,咱們修行之人,首在修心,人家罵你一句,你便肝火大動,人家捧你一句,你便得意洋洋,喜怒哀樂七情六慾全在人家的手裡掌握着,讓你喜你就喜,讓你憂你就憂,這不自在啊。渡劫時,天魔陰魔齊至,直入人心,任你法力再強也沒有絲毫用處,就像鳳仙老祖,三千年修行,最終毀於一旦。我們修行人,道家說修真煉己,佛家說明心見性,都是一個道理。”
蔣師捷被他這番話說得猛然驚醒,彷彿當頭棒喝,醍醐灌頂,倒退了兩步,驚訝地看着葉劍靈,不敢相信剛纔這番話是這個面相柔弱,頗有些稚嫩的少年所說:“你,你今年到底多大了?莫非是哪位修行多年的前輩……”
“不是不是。”葉劍靈趕緊否定,“我今年不過才十六歲,自幼修道,如今僅才十年有餘。你又是怎樣的?”
蔣師捷想了想回答:“我也是從小修道,五歲那年寧致遠拿着一本《萬壽長生經》來找我和薛聞侯,說是在天來山上遇到的仙人所賜,找我倆一起修煉。”
“萬壽長生經,聽起來有點耳熟。”
“那是四大道門之一的壽仙派功法,雖然附錄法術不多,但卻是真正的修仙典籍,能夠延年益壽,祛病解厄,而且功力精純,是其他門派都不能比的。我也是從那時候打下的根底,後來年紀漸長,寧致遠便提議來鳳仙派拜師求道,至今也有二十餘年。”
葉劍靈點點頭:“我用了十年時間,修煉到了練氣五層的龍虎境,還被幾位前輩稱作天賦異稟,你用二十年修煉到練氣十層的朝元境,這個資質真讓人讚歎啊。”
蔣師捷有些不敢相信:“您真的只有龍虎境的修爲?”他這時又上下打量了葉劍靈一番。
“你修煉的時候,一定要用到仙石或者丹藥吧?”
“我家是天來國大族,知道我修真之後,自然是大力支持!”
看着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葉劍靈淡然地說:“我沒有用過。”
“怎麼可能!”蔣師捷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來,修行的時候用仙石和丹藥才正常,否則的話纔不正常,除非是很窮的落魄散修,買不到仙石和丹藥。
“怎麼不可能?從古至今,都是這麼修行的,只有從五千年前開始,才逐漸開始有人開始靠仙石和丹藥增加法力,乃至到了如今,幾乎所有的修士都這樣做。你看看佛道兩教的聖仙,哪一位是靠着仙石丹藥修成的?”
蔣師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怪現在修行者多,成就的卻少,鳳仙派內門弟子不下三百,然而能修成散仙的卻少之又少,至於能捱過一次天劫的更是鳳毛麟角,僅存的二十多位金丹長老,每天也都大多在閉關修煉,準備度天劫,甚至像三聖那樣的,基本上都不在人前出現,過了這次天劫就要立即準備下次。”
葉劍靈從見他已經想通,也就不再多說,五行輪裡取出鳳仙老祖那顆金丹,伸手一拂,上面顯出鳳仙老祖的影像,昔日裡威震北荒的第一散仙,如今只剩下一道淡淡的虛影,癡癡傻傻地立在金丹上面。
本來他雖然在入魔的時候,被天魔攝走太多的精氣神,不過還有金丹在,裡面依舊蘊藏着極大的能量,他完全可以將元神藏在金丹裡面逃走,去奪人軀殼,重新修煉,只可惜他遇上了奪魂杖,被奪了心智。
葉劍靈用奪魂杖一指,使他從金丹上脫離下來,落在桌面上,收了魔法。
鳳仙老祖忽然間如夢初醒:“這是哪裡?你們是什麼人?”
葉劍靈微微嘆氣:“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我自己?”鳳仙老祖怔怔地發傻,“我……我是……”
“怎麼會這樣?”蔣師捷滿臉驚訝地問。
“他沒能度過最後的魔劫,被天魔誘惑,毀了心智,三千年修行,徹底毀於一旦。”
這時候奪魂杖又開始叫囂:“主人不必可惜,只需要將他交給我!我就能讓他把知道得一切都吐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