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西鄉,劉家鹽莊。
劉全在堂中閉目養神,如今的美妙感覺,幾乎讓他陶醉。
早在鱗州時,便對清河的鹽山擔驚受怕,只恐一時間無力來此地,將大多數力量用在剿匪上了。
現今匪徒已滅,且有私家的大軍作爲後盾,自從上次五千士兵剿匪回府後除去不可戰鬥的人士,尚有四千餘人。
這不管在哪個和平且**的時期,算是民間勢力的最大化了。
有了這四千多人,劉全便底氣十足,自己昔日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現在卻敢做了。
隨着二彪回府,劉全便召來大兒子,語重心長的告誡道:“近日來外面風聲甚緊,你要看好你二弟,萬不可讓其再出去拈花惹草了,守在莊裡忍耐幾日吧。”
“兒遵命。”大彪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突然莊外出現數十道身影,每一個人目光呆滯,卻活蹦如常,大彪見之心顫着看了一眼端坐正堂的父親。
劉全也知道了莊內的來人,表情嚴肅的朝大彪示意讓其下去。
大彪前腳剛走,莊園中的數十道人影便不再動盪,隨機一股腥風涌來,人羣中發出一團幽的詭異內息,人羣收縮緊密,變出一個體型勻稱,身穿藍袍的年輕人來,這人身上暴戾之氣甚重,除了眉心處的兩道“川”字火焰顯得與衆不同外,其他地方看起來儼然一個魔鬼!
沒等劉全出去迎接,後者便憤怒的咒罵道:“劉老漢,你跟本少主說,見過少夫人,害某去白跑一趟,可如何是好?”
藍光閃爍,徑直槅門竄入堂中,手掌極快去如明雷一把抓住劉全的衣襟,將其高高舉起,架在半空。
“大膽,竟敢傷我父親。”大彪聞聲返來,指着場中氣息狂暴的狂徒,伸手便拔刀砍來。
“大彪,不得無禮。”劉全反倒是一臉的沉重,急忙阻止。
“爹,這人是什麼來頭?怎能容你這般縱容?”大彪嘴上說着,停下了腳步,一邊舉刀指着怒罵道:“快快放我爹下來。”
藍錦之人,絲毫沒有將大彪放在眼中,淡淡說道:“你們一家賊禿子,竟敢玩弄本少主,要不是看在本門陰陽護法的面子上,本少主定然將爾等全家挫骨揚灰。”說罷,雙臂鬆開,劉全筆直落下,大彪焦急的趕上去接應,怎奈藍錦人內息過盛,愣是將父子二人紛紛壓在地上。
“瑪德,我爹是堂堂的國丈爺,你這狂徒這般無禮!”
“大彪,這裡沒你的事,快給老夫滾出去。”劉全被摔得咬牙切齒,忍着鼻青臉腫的痛楚開始責備起自己的親生兒子。
“爹?”
“快滾!穆少俠的爲人爹知道,剛只是負氣的衝動之爲罷了。”
大彪半信半疑的看着藍錦人,後又猶疑的看了一眼心平氣和的父親,將大刀奮力的摔在地上,摔門離去。
藍錦人怒氣環繞,也不搭理劉全,徑直上前坐在了中間的上座,將偏桌上的熱茶一飲而盡。
“你且說來,爲何不見得本少主的娘子?”氣消之人眉頭緊皺,似乎稍有不合便會出手殺人。
劉全此時背心溼潤,表面上裝作相安無事,忍辱負重,實則心中悔不當初。要不是自己閨女要回汴梁,帶走了雙面二使,哪裡會得罪這個惡魔。
話說那二使也好心做了壞事,臨走之時,二龍山負傷的消息不知道如何被眼前的邪惡主人盯上,交談而來原來是出自同門;本來各自相安無事,豈料這武功深不可測的神秘人竟然大動干戈到中原尋找遺失的小媳婦!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不過天下還真沒有白吃的美食,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穆高峰昔日冰川跟南宮夢一決高下後,癡心不死,一路追擊來到中原。
將女人的體型樣貌描述一番後,二使異口同聲,指出了三番五次到鱗州劉府尋釁滋事的雪域妖姬便是少主要尋的少夫人。
這一次,穆高逢便一發不可收拾,兀自來到劉府長住不走;直到樑王妃帶着二使回京,劉全這才感覺到了不安。
不安歸不安,畢竟對於劉全來說,當然是人盡其才,有四千大軍在手,再加上這樣的高手存在,那自己擴張清河鹽山的陰謀便會實施的有條不紊,縱然王氏背景深厚,也全然不懼。
這樣一來,一條利用穆高峰的計劃便誕生了。
正愁無法對王福喜下手的劉全,又見愛子遭受了王可的凌辱,早就心有成竹的劉全,第一隻黑手自然而然就下到了即將出航的王氏鹽船之上。
目標有了,人選沒有!要想蠶食王氏勢力,還要想保全自己的劉全,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穆高峰;哪隻這癡情漢徒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武藝,卻對自己的美言讚美表示無動於衷,只是一心要尋找自己所謂的嬌妻。
無奈之下,劉全計上心頭,只好妄稱南宮夢就在王氏南下的商船之上;穆高峰也不是善茬,暗夜埋伏在河流之中,發現事情真相後,怒不可歇更是將兩船人馬全部斬盡殺絕,這纔回來找劉全算賬!
……
情急之下的劉全也不曾想到穆高峰會因爲這樣的一次事情發這麼大的火,因爲在他的心目中,神秘、絕頂的手段,殺人兼職是易如反掌,起輕功更是驚爲天人,一去一返也僅是三個時辰之間;就全當是去過把手癮也不至於此吧!
劉全失算了,穆高峰的心豈是常人能懂?這麼一個縱橫西域的黑衣聖殿少主,竟然爲了一個女子,放棄了自己的大好事業,不得不說很令人神往。
“穆少俠!既然沒找到便是消息有誤,不過老夫真沒有欺瞞您的意思,前些日子那女魔頭還到鱗州行刺呢。”
“恩?本少主再次警告你,再說女魔頭,這就取了你性命。”一聽劉全竟然當着自己的面那般刁難南宮夢,穆高峰頓時渾身一冷,殺機暴漲。
劉全無奈之下只好連連掌嘴,怪自己心不在焉。
心中卻是躊躇滿志,稍後輕聲說道:“少主休急,這次那王家公子命喪少俠之手,想來拿王氏定會前來尋事鬥毆的。”
“他要敢來,本少主便盡數消滅。”堂中氣氛沉重,可怕的氣息凝滯,在穆高峰周身環繞,一瞬間,穆高峰手中的茶盞便被捏爲灰燼。
劉全暗自竊喜,心想:有這等高人定奪,自己一舉兼併清河鹽運的大業指日可待了,只是不知該如何尋找那白髮魔女,好讓這刁蠻的傻子武者爲一心一意乖乖的效力。
“穆少俠,你可不要看扁了那王福喜,那老傢伙的能量還是很大的,你不曾聽說飛虎將軍李存孝?”
穆高峰臉頰微微抽搐,冷冷答道:“區區一個軍營匹夫,某何懼他!不過那飛虎將着實爲亂世真英雄,倘若他在世之時,我尚且忍讓三分,如今早已成爲冢中枯骨,只怕今後天下人恥笑的也便是那樑王了吧!”
劉全面無表情,笑臉恭維道:“說起穆少俠的本事來,那是當然。”心中卻怒道,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夫,竟敢辱罵樑王陛下,待老夫大業定後,便着人取你狗命。
“哼!本少主限你三日,到時候要是還打聽不到某家夫人的消息的話,某便揮手去也。”如今穆高峰知道給劉全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劉氏雖然勢衆,卻也出門在外,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正是用人之際,如此一來丁當全力以赴,替自己打探消息了。
“穆少俠稍安勿躁,老夫多派人手,只要那少夫人尚在鱗州跟清河,就算挖地三尺也會找出來;至於對付那王家……”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劉全一語雙關,既沒有將找人的責任全部包攬在自己身上,反而給穆高峰拋出一個炙手可熱的燙手山芋。
“街府小蝦,前來尋釁滋事,那是以卵擊石,有某在,劉老漢大可放心,出了禍亂,某家一人擔待便是;你也不是剛出生的小孩,做起事來怎麼這麼避之不及呢?果真是賊家出**,跟你那主子確有七分相似之處。”
穆高峰此話要是放在汴梁,被旁人得知是定會株連九族的。只是在這一個偌大的清河,國丈爺劉全也只好陪着笑意,勉爲其難的奉承着。
對於這等軟硬不吃之人,劉全也無法說教,恐怕連訓斥的膽量都沒有,好在三言兩語累的滿頭大汗也暫時的穩住了這位瘟神;看着其伸了伸攔腰走向後堂後,回到座間的劉全方纔鬆了一口粗氣。
西鄉寒風呼嘯,獨自落座的劉全在正堂運籌帷幄半個多時辰後,便將下一步計劃放在了官府之上;這一次的商船損失案,受害者不只是王府中人,作爲舉足輕重的一方,劉全想到去官府報案,似乎成了刻不容緩的緊急任務。
踱步走出正堂,劉全向鹽莊的倉庫走去;既然是去縣衙報官,又怎能少了那些被擡回來的十幾具屍體呢。
這正是:奸賊當道遇狗賊,嫁禍於人舍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