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不少好事者低下頭仔細辨認!
有人驚呼道:“是將軍!是將軍的首級。”
“啊……”
大多數士兵難以置信的擠到前排駐足凝視,片刻之後皆表現出一副膽顫心驚的面孔,不可能,廖昕可是兵馬大將軍廖寧的袍弟,久在軍營習武,一身槍法在軍中更是鮮有敵手,怎麼可能就這麼被人斬首,況且還是在千餘人的保護之下!
衆多士兵們心中想的不可能,更是對眼前這個神秘男子的過度恐懼,下手如此兇殘能在千人軍中取上將首級,這需要何等的勇氣跟實力!
“這是廖將軍啊!這……這怎麼可能……這該如何是好?”劉府內再也聽不到刀劍的聲音,有的盡是士兵們的長嘆短噓,有的盡是這些熱血戰士的不安於彷徨;樑庭軍隊,主將是主心骨,就如兵馬大元帥王彥章的親軍一般,將主將的精神學的淋漓盡致;只可惜這廖昕平日裡打罵軍士、有功不賞、有罪加罰,早已失去了該有的威信,在世的時候尚且能發揮七分餘熱,如今被斬殺在衆人眼前,大多數心中是又氣又喜。
氣的是,羣龍無首不知道如何面對,喜的是無需在遭受廖昕的暴戾打罵及無常反目。
眼前的情形,對劉全來說可謂是一顆神速的定心丸,懷着感激與敬佩注視了一眼黑衣男子,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醞釀出來。
衆軍無首,又有自己的王妃坐鎮,要是自己稍加美言,這幾千軍士就會聽自己命令,爲自己所用!劉全想到這裡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伸出胳膊碰了一下自己的女兒。
奸詐之人,父女連心!其父的小算盤怎能瞞得過劉佳緣。
衆軍茫然之際,劉佳緣緩步走到二使身後,一副居高臨下之勢發號司令道:“衆位將士請聽本妃一言。”
看着王妃出現在面前,士兵中有人躍躍欲試、有人卻稍作遲疑最後大多數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而府外的偏將也帶着剩餘的人馬闖了進來,劉全一看心中暗道:來的正好!
廖昕一死,按照軍中規矩來說,偏將就擁有了指揮軍隊作戰的臨時權利,說到底這個權利就是暫時的;偏將進門後看着大多數士兵已經棄械,頓時忐忑不安,出於畏死的本性,低頭挪步躲到士兵的最後面,雖然有指揮權,但偏將的一腔熱血早已被廖昕的屍首凍結了。
“廖昕賊將頂撞本宮,爲了一己之私竟然說我劉府刺殺軍士,本宮深知我大梁將士熱血忠誠,士兵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如今賊將已死,本宮也不會爲難衆軍,不過二龍山匪軍虎視眈眈,爲了保全我大梁的百姓,願意隨本宮剿匪的將士們,倘若殺匪有功,本宮定然會在陛下面前爲衆家將士請功。”劉佳緣不愧爲心腹毒蛇的女人,一席話中將士兵的前程說的明目樂然,當兵打仗誰不是爲了立功請賞,誰不是爲了榮歸故里,士兵們之中大多數是前線推下來的老兵,要不是遵從廖昕之命,想必大多數人早已落葉歸根,返回故地了。
再者,王妃在此,相當於皇親國戚,那廖昕膽敢侵犯皇權,是欣慰心胸狹隘、脾氣衝動暴躁,更是仗着其兄廖寧的威望所致,可是這些下士個個來自窮鄉僻壤,談到王妃,眼中盡是遵從的仰望之色,樑庭軍鎮黑暗,能找一個穩定的靠山實屬不易,如今王妃出言爲士兵謀取前程,頓時軍中窸窸窣窣交談完畢後一致高呼:“我等願意聽出王妃號令,不滅匪軍誓不返鄉!”
偏將此時那個鬱悶,已經無法言表;心中感慨萬千後也唯唯諾諾的附和起來。
劉全此刻滿懷期望的站出來,雙手交叉撕磨,看起來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不過老油條的轉換倒也極快,片刻之後就正氣凝神的說道:“衆位將士,老夫瞭解你們的苦衷;今日這些被廖昕賊將帶死的兄弟們是無辜的犧牲者,爲此老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既然我等都追隨王妃一心討匪,那老夫是萬分的感激;但是軍有軍規,主將一職還是按照大梁軍法所定,廖昕一亡,該當誰來擔任想必兄弟們心中已有人選。”
偏將一聽頓時悲喜交加!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畏懼,期待的是自己可以接受這幾千軍士,上任中郎將一職,這可是多少普通士兵夢寐以求卻窮其一生也無法達到的高度;畏懼的是,面對根基如此深固、勢力如此雄厚的劉府,自己又不知該如何自處;倘若自己全然聽從王妃的管制,那就跟傀儡沒啥兩樣,好在有一個原因還是值得爭取這個令人眼饞的職位的,那邊是劉府的千金是樑王陛下的愛妃,這對了解軍鎮內幕的偏將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人說大樹底下好乘涼,看來自己飛黃騰達的日子快要來到了。
忍着心中的竊喜,偏將裝出無助的眼神左右看望,好似要選舉別人一般!
軍中人士紛紛左看右看後,將視線聚焦在後方的偏將身上,其中不少人低聲說道:“尚將軍是廖昕麾下左參軍,職當司職校尉,如今軍中唯他可當此重任。”
衆人交頭接耳後,一致認可,前排的軍士站出來說出了人選。
“尚將軍何在?”劉佳緣其實一早從衆人的眼神中尋到了原先的偏將,心知此人貪生怕死無法成大事,這樣的人同樣也是最適合當執行命令的信使的;只是迫於自己的身份,因而故作玄虛的發出疑問。
所有人的目光投想偏將的時候,偏將終於按耐不住,側身走出來行禮參拜道:“王妃在上,請原諒小人之前的狂妄,小人實在不知王妃在此,還請王妃繞過小人一命,定然竭盡全力報答不殺之恩。”
劉佳緣淡淡一笑,嘴角浮起一絲得意之色,仍舊裝作不知情繼續問道:“莫非你便是尚將軍?”
偏將誠惶誠恐,立即答道:“小人不才,正是司職校尉尚文華。”
“哦?”劉佳緣疑惑的一聲,漫步走下廊階,身後的陰陽二使緊隨其後。
尚文華感到了一股壓力從女子身後傳來,準確的說是從王妃身後的兩名高手的身上傳來,不過那般高手全然聽命於王妃,想來更讓人望而生畏的便是默默走來的劉佳緣。
王妃來到身前,尚文華頭埋的更低,腰彎的更甚,跪拜在地匍匐不起,背脊發顫,靜的能聽到心跳的聲音還有那粗氣喘息吹拂地面的壓迫感。
衆目睽睽之下,劉佳緣泰然自若的說道:“將軍請起,之前那般盡是誤會,本宮久居汴梁也頗爲理解將士之心,還望將軍不負本宮之望,要比之前更盡責纔是。”
輕盈的話語近在咫尺,卻彷彿遠在天邊,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在誘導着尚文華,事後才知那是自己的貪念所致。
“末將定當不辱使命,唯王妃、國丈之命是從。”尚文華語氣堅定卻顯得底氣不足,苟且貪婪、輕佻浮躁之心絲毫沒有逃過一邊劉全老辣的毒眼,不過大家都是互相利用,誰又會在乎這些呢。
“尚將軍不必多禮,這幾千軍士就交給你來帶領,等本宮日後回到汴梁定當向陛下提拔你剿匪之功;不過爲了軍士的統一管理,又爲了避免再出現類似的情況,本宮將親自推薦一位督軍隨軍督戰。”
尚文華欣喜之後又漸感悲涼,心道王妃還是信不過自己,可是自己有的選擇麼?唯有俯首順命,滿口附和。
劉佳緣朝着身後的王管家看了一眼,管家當即會意,挽手協同一直在正堂門前不言不語的文管家進入後堂。
“老王,啥事呢這麼隱秘?還非要拉我一起來。”文管家表現出不耐煩的神色,跟在王管家的身後,兩隻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後堂的會客室中。
王管家示意在門外等候,文管家心中略微感到不安,也感到焦急!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只懂男歡女愛的劉府千斤居然有陰陽二使那樣的高手隨行,更想不到王妃的華麗身份下竟然有着跟其父劉全一樣的狡詐之心;此時大軍被攥在劉府手中,想要何時攻打二龍山完全是劉老爺子說了的算;千不該萬不該,自己苦心設計的一番離間計居然被以這麼暴力的方式給化解了,更是那目中無人的廖昕,真是死有餘辜!
文管家在門外等候的這段時間,心中思緒萬千,如今想來山寨的兄弟們都放鬆了警惕,得找個機會出去彙報情況纔是。
忽然房門打開,王管家恭敬的俯身出來,身後跟着的是臉色鐵青的鱗州知府劉幾周;從他那睏乏而紅腫的眼睛上可以看出是嚇得半夜沒敢閤眼了。
“兩位管家,那叛軍當真歸順劉府了?那廖昕當真被斬殺了?”劉繼周半信半疑的問着話,走走停停甚是彷徨。
“一切如大人所願,快走吧,老爺在正堂等侯呢。”文管家一臉不耐煩的回了一句之後,率先出走。
身後的劉繼週三步並作兩步飛快追上,原來劉繼周前半夜趕來一番訴說之後,千萬哀求遂而讓劉全將他藏於會客室的密道之中;想來這樣的知府,實有不堪顏面之恥。
這正是:生前記得三軍暖,死後各部將功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