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好象不那麼猛烈了,天空中現出一片朦朧的霾。
正因爲如此,從望臺上看出去,前方的景物卻有些變化多端光影班駁。
馬牧集這座莊園的原主人乃是一個天啓年的知府。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此人在仕途上爲官十餘載,宦囊豐厚。加上又是地方上大族,這座莊園修得極爲宏偉,簡直就是一作爲塢堡,因此劉宗敏一到歸德就將老營紮在這裡。
莊子南面的這座望臺位於高處,周圍是一圈石牆。望臺頗爲高大,上面本放了一口鐵鐘。農民軍進駐莊園之後取了下來,化成鐵水,鑄了許多三角釘安在莊園的路口,用來阻攔寧鄉軍騎兵的衝鋒。
本來,莊園外的丘陵地上早已經開墾了許多梯田,可惜經過一年多的大旱,這裡的梯田也變成了光禿禿的黃色。
包括丘陵地中間的那幾百畝良田也都是寸草不生,變成了一片平坦的開闊地。
“李巖,你的意思是選這裡做戰場和孫小賊決戰?”滿面虯髯的劉宗敏看這一片沃野,臉黑得要滴出水來,不客氣地說:“純粹是胡鬧。”
作爲李自成麾下的中權親軍統領,李宗敏在闖軍中的地位僅次於李自成和田見秀。
如今,在闖軍中,李自成是老大。田見修負責提督諸營,而劉宗敏則掌握着李自成的親軍。
無論是職位還是資歷,他都比新加入的李巖高太多了,說起話來也非常不客氣。
旁邊,小袁營的袁時中因爲不歸李自成統轄,也沒有那麼多客套:“劉將軍說得是,這裡地勢實在太平坦了,且沒多少防禦設施,正適合孫元的騎兵突擊。咱們都是步卒,若是被寧鄉軍突進來,就算想逃也沒地方逃。李公這個佈置,不妥不妥。”
他看起來白白胖胖,面相道也和氣。可說起話來,卻非常直接。
“什麼不妥,純粹就是混帳安排,送死的佈置。”劉宗敏冷哼道:“李自成大哥還說李巖你是諸葛轉世,吹得跟天上神仙一樣。依我老劉看來,就是個草包。你這樣的佈置,我懷疑你是故意讓我軍送死。”
劉宗敏這話說得難聽,完全不將李巖放在眼裡。李巖倒是一臉的恬淡,卻早惹惱了旁邊的紅娘子,她一雙妙目說閃過一絲氣憤,就將手放在刀柄上。
李巖一把抓住她的手,只搖了搖頭。
紅娘子雖然是個性格暴烈的巾幗女英雄,可對與丈夫卻是極爲敬愛,只得長長地吐出一悶氣,鬆開了手。可那完美而飽滿的胸脯卻不住起伏,讓旁邊的牛佺瞬間迷失在這驚心動魄的美豔之中。
見李巖受了氣,立在高一功旁邊的牛金星表情複雜。按說,他是李巖的好友,能夠加入闖軍也是得了這個老朋友的推薦。可是,自己剛入闖營,還沒有任何根基,若是現在得罪了劉宗敏,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今天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出這個頭。
而且,說來也奇怪,今天這一幕卻讓牛金星有種莫名其妙的快感。他心中也是奇怪:李兄弟吃虧,我應該氣憤纔對,可……爲什麼會這樣呢?
高一功首先就看不下去了,他本就是一個厚道人,忍不住道:“老劉,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孫元來襲,我們照打就是了。別說就連小袁營的弟兄們趕過來幫忙,就算袁兄弟他們沒來,難不成你劉宗敏就不打這一仗,乖乖將老營送給孫元不成?咱們三股兵馬加一起七萬多人,其中,你老劉手下的中親軍可是闖王麾下的精銳。來去如風,集中優勢兵力聚殲敵人,乃是我闖軍最擅長的是手段。殺雞用牛刀,我看李巖兄弟今天的佈置就很不錯嘛!孫元不來還好,他若來,陷入我十面埋伏之中,管叫他來得走不得。”
“你懂個屁!”突然,劉宗敏一聲暴喝,打斷高一功的話。
高一功好歹也是這次戰役名義上的統帥,又是李自成的小舅子,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可他也知道劉宗敏不是好惹的,真惹惱了這個蠻夫,他連闖王都不認識。因此,平日間,即便是闖王,對着能征善戰的大將軍也是禮讓三分。
他氣得將頭扭了過去,麪皮漲成紫色。
見堂堂闖王的妻弟也不敢惹劉宗敏,小袁營幾個頭領都互相看了一眼,好象明白了些什麼。
可劉宗敏卻還是不依不饒,繼續說道:“七萬大軍,重重包圍有如何,你們是不曉得孫元小兒的厲害。當年在滁州清流關,我幾萬人馬被他帶了兩千人一伏擊,立即就垮了。還有,同樣是在滁州大戰,眼見着咱們就要吃掉南京軍和天雄軍,可又是這個孫元小子,硬生生靠着幾千人馬將三十多路義軍硬生生地擋住了。那一戰實在太慘……”
劉總敏面上露出一絲恐懼之色:“那小子的部隊就是一塊石頭,咱們都變成雞蛋了,無論衝上去多少人馬,都被人家砸得稀爛。後來,李自成大哥親自帶着騎兵突襲,也沒啃下來。最後,幾十萬大軍都崩了……那一戰之後,就連高迎祥高闖王都被這個姓孫的小子給活捉了……我恨啊,當年孫小子在我麾下當兵的時候,怎麼不一刀宰了他,以至養虎爲患。”
聽他說孫元還做過劉宗敏的手下,衆人都是一呆。
劉宗敏:“當年俺們打下鳳陽的時候,這小子正好在城裡,被抓了夫。”
接着他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當年孫小子用區區兩千人馬就將我的部隊給打殘了,就兩闖王義子李過也死在他手頭。如今過了這麼多年,他又帶了兩千人馬過來。同是兩千人,能和當初的兩千人相比嗎?現在的寧鄉軍可都是騎兵,還是能夠打敗建奴,砍下嶽託腦袋的精銳。我們這七萬人馬算個鳥,人家來去如風,攻如雷轟閃電,在這樣的開闊地上還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留得住。一個不好,說不定又被人家給打崩了!”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大家都沒想到一向狂妄驕橫的劉宗敏竟然怕孫元怕成這樣,不過是區區寧鄉軍而已,又有何懼之。
不對,這天底下最可怕的軍隊是建奴的八旗軍,可寧鄉軍卻是打敗過建奴的。
那麼說來,孫元他們可是比建奴還可怕的存在。
建奴什麼人,三個人就敢佔一座城池。一百多人就敢對上萬明軍發動衝鋒,且能戰而勝之的野人。
想到這裡,大家突然理解了劉宗敏,心中都有冷氣汩汩冒起,戰鬥意志也開始動搖了。帶了兩千人馬過來。同是兩千人,能和當初的兩千人相比嗎?現在的寧鄉軍可都是騎兵,還是能夠打敗建奴,砍下嶽託腦袋的精銳。我們這七萬人馬算個鳥,人家來去如風,攻如雷轟閃電,在這樣的開闊地上還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留得住。一個不好,說不定又被人家給打崩了!”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大家都沒想到一向狂妄驕橫的劉宗敏竟然怕孫元怕成這樣,不過是區區寧鄉軍而已,又有何懼之。
不對,這天底下最可怕的軍隊是建奴的八旗軍,可寧鄉軍卻是打敗過建奴的。
那麼說來,孫元他們可是比建奴還可怕的存在。
建奴什麼人,三個人就敢佔一座城池。一百多人就敢對上萬明軍發動衝鋒,且能戰而勝之的野人。
想到這裡,大家突然理解了劉宗敏,心中都有冷氣汩汩冒起,戰鬥意志也開始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