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吳海平靜的將這些說完,顧炎初的心口莫名的疼了一下。
白曉靜連續兩次經歷這種事情,怪不得她會……
她消失的這段時間裡,他以爲,是她想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她也明白,從他身上得不到她想要的東西,於是主動退出了。
當時還覺得如釋重負。
如今看來,確是……
此時的白曉靜,整個人只能用憔悴不堪來形容。
若不是呼吸尚在,他幾乎要懷疑躺在那兒的只是一具屍體。
在精神病院關了好幾個月,輾轉之後又被送到這裡,在這期間,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老大,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吳海走近他,輕聲說道:
“出這樣的事情,你也不想的,靜姐是運氣不好。”
顧炎初垂下了眼眸:“假如當初我帶着她一起離開,至少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吳海拍了拍顧炎初的肩膀,“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真像醫生講的那樣,把她帶在身邊?”
“這個倒真不可能。”顧炎初一臉苦笑。
只是,在聽到他不願意帶上她之後,白曉靜那過激的反應又讓他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有些難受。
即使是成了精神病,她剛烈的個性還是一如從前。
“是不是怕大嫂會拒絕?”吳海不懷好意的笑了,“咱們老大什麼時候成了懼內?”
顧炎初掃他一眼:“總比有些人,想懼內可惜沒對象的好。”
吳海立刻舉白旗投降,對於他遲遲找不到女朋友這個梗,顧炎初提一次,他就被傷一次,這些年以來,他已經經被傷得體無完膚了,明明是個絕世好男人,怎麼偏生沒有女人看上他呢?況且,他自問他長得也不醜,相反還挺好看的。
“大嫂絕對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老大您不需要顧忌什麼,”吳海看出顧炎初心裡是不想把白曉靜一個人放在醫院裡的,畢竟這樣的白曉靜,確實可憐。
“我先通知白家人過來接她。”顧炎初想到白曉靜所在的那個白家,也是不由得長嘆口氣。
白曉靜在白家,是白老爺子的原配所生,只不過原配過世得早,後媽對她很苛刻,所以當她還很小的時候,她的後媽開開心心的將她送出了國,巴不得她永遠也不會回白家來。
現在白曉靜是這種情況,也不知道白家到底會不會願意來接人。
果然,顧炎初的電話打過去之後,白曉靜的繼母接了電話:“我們家裡現在情況很特殊,小靜這個孩子從小就很自立,從沒讓我們操過心,她現在人沒事就好,就讓她繼續在醫院住着吧,住好了再出院,至於醫院費我們會出的。”
之前醫院已經打過電話告知了白曉靜的情況,所以再接到顧炎初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有了應對的方法。
迅速掛斷之後,顧炎初盯着黑了的手機屏幕,心裡染着莫名的酸楚。
白家人根本不願意接納現在的白曉靜。
假如她還是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白曉靜,白家或許就不會這樣做了。
吳海從顧炎初臉上的神色就猜出了白家的態度。
“老大,這樣吧,我把靜姐呢,擡到白家大門口再放下。”
他就不相信,白曉靜出現在白家大門口,白父見了,還能就這樣任由他女兒在大門口躺下去不聞不問。
“你是認真的?”顧炎初無奈的嘆了口氣,醫生說現在白曉靜的情況非常不穩定,隨時有可能加重病情,如果控制不好,還得重新送回精神病院。
若是讓她重返精神病院……
顧炎初也不願意再想下去。
二人正一愁莫展的,白曉靜醒了。
“炎初,你救救我。”
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她更激動了,開始拼命的掙扎,來來回回的就是叫着顧炎初的名字,說那些人要殺了她。
顧炎初走上前去,準備解開綁着她的繩子。
醫生進來阻止:“顧先生,病人情緒現在很不穩定,有自虐傾向,不能鬆開。”
“炎初,這樣綁着我我好痛苦,你求他們放了我吧。”白曉靜可憐兮兮的看着顧炎初,“我一定會聽話的。”
醫生見狀,也嘖嘖稱奇:“她見到你的時候,倒是不那麼狂躁,那你試着鬆開她,並且勸她不可以再對自己自殘。”
顧炎初依言將白曉靜身上綁着的繩子鬆開:“小靜,你現在好些了嗎?”
白曉靜坐起來,可憐兮兮的看着他:“炎初,我會聽你的話,你讓他們不要帶我走。”
“好。”顧炎初心下一軟,應允下來。
“我一定會乖乖的。”白曉靜再三表示,下了病牀之後,她立刻站到了顧炎初的身後,怯生生的看着所有人。
吳海湊到她的跟前:“靜姐,我是吳海。”
白曉靜顯然嚇得不輕,躲在顧炎初的身後瑟瑟發抖。
見她這樣,吳海眼裡有抹失望:“看來她除了你,誰都不記得了。”
當蘇暮晚趕到醫院的時候,白曉靜正安靜的坐在顧炎初的身邊。
顧炎初正在耐着性子幫她梳理那一頭雜亂無章的頭髮,而顯然這個他並不拿手,不時會扯痛白曉靜。
“我來吧。”
吳海在電話裡已經簡略的說明了一下白曉靜如今的狀態,於是蘇暮晚見到這一幕也沒有太吃驚,而是極其自然的走過來,伸手接過了顧炎初手上的梳子。
“你應該這樣拿起髮尾,這樣梳她的時候就不會弄疼她了。”
蘇暮晚這樣一邊說着,一邊幫白曉靜弄好了頭髮。
她的動作輕柔,亦很細緻,白曉靜一派天真的看着她,衝她露出和善的笑容:“姐姐你好漂亮。”
她這樣稱呼蘇暮晚。
蘇暮晚雖然有心理準備,仍然被嚇得不輕。
從前的白曉靜在她跟前,那是絕對的氣焰囂張,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吃了。
如今畫風突變成這樣,蘇暮晚只能感嘆世事無常。
“她怎麼會?”
蘇暮晚不解的看向顧炎初。
白曉靜對顧炎初而言,應該還是重要的吧。
看顧炎初如此悉心照顧着白曉靜她就明白,這個男人對白曉靜而言,肯定是特別的吧。
“大嫂。”吳海將蘇暮晚拉到一邊,二人出了病房,在走廊上,吳海說了一些細節,在蘇暮晚跟前,他也沒有隱瞞,關於她爲何會發病的原因也一併說明了。
蘇暮晚聽了,心口越發的緊了。
白曉靜身上所經歷的這些事情,確實讓她覺得令人髮指,如此殘忍的事情爲什麼會落到她的身上來?
“太可怕了……”
她捂住嘴,眼裡忍不住泛起了淚光。
見她這樣,吳海就放心了,大嫂果然是個極其富有愛心的人。
這樣一來,老大即使照顧白曉靜,大嫂應該也不會吃醋纔是。
“現在尷尬的問題來了,白曉靜只認識老大,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老大讓她吃藥她就吃藥,讓她幹啥就幹啥,但換了其它護士過來,她就會出現自殘傾向,死也不讓那些護士靠近。”吳海攤手,這纔是重點啊。
以老大的個性,絕對不可能看着白曉靜這樣不管。
“她只聽炎初的?”蘇暮晚又朝病房門口看了一眼。
“大嫂,這兒沒有外人,我肯定不可能騙你,連醫生都說,也許是白曉靜腦海裡關於老大的記憶太過深刻,所以她纔會這樣,忘了一切,唯獨沒有忘了老大。”吳海自顧的說着,又覺得這樣的形容似乎有些欠妥,“不過,醫生的話也不能完全當真……”
他真是,越說越激動,居然什麼都說了。
“白曉靜和炎初,是不是認識很久了。”蘇暮晚看得出來,顧炎初以前花名在外的時候,他帶過許諸多多的女人,但只有白曉靜是比較特別的。
“嗯,差不多算是從小一塊兒長大。”吳海老實回答。
“炎初的意思是不是現在要照顧白曉靜?”蘇暮晚又問道。
吳海犯起了難,這個顧炎初沒有親口說出來,他怎麼敢說是的。
“這個我不清楚……”吳海低下了頭。
與此同時,顧炎初走了出來,臉上的神色很是悲泣。
“方纔曉靜和我說,她很喜歡你。”
他站到蘇暮晚的身邊,伸出手替她攏了攏髮絲。
幾個護士進了病房,片刻之後,白曉靜便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炎初快來救我!她們要來殺我了!”
顧炎初不得不迅速又進了病房,白曉靜原本激動的情緒這才安靜下來。
卻仍然一臉戒備的看着幾個護士:“你們不許碰我!”
“白小姐,我們是來幫你量血壓的。”其中一名護士說道。
“不!”白曉靜激動的搖頭。
“曉靜,她們沒有惡意,她們是這家醫院的護士。”顧炎初語氣輕柔的提醒道,“你別害怕。”
白曉靜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頭撲進了顧炎初的懷裡:“我好怕,她們會殺了我的,她們拿着繩子天天把我綁在這裡,不准我下地行走,天天打針,讓我天天睡覺。”
說到這裡,她委屈不已的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