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於世, 資歷與經驗極其重要。許多心高氣傲、目空一切卻也確實有才情的小青年,工作中往往被同事老狐狸擠兌得連渣都不剩。
出納平時仗着有蘭雅撐腰,不把大多數人放在眼裡, 壓根就沒想過會計長這個老男人會坑她。要知道, 現在的社會是男權社會, 有一部分原因就在於:男人耍心機、搞陰謀, 許多時候遠比女人厲害。
看看那些宮廷劇就知道, 後宮妃嬪們鬥得你死我活,最後才發現原來是皇帝老子不動聲*色搞平衡術。做到皇后位置又如何?最後要生要死、面南坐坤寧宮還是失寵搬去冷寒宮,還不是皇帝的一句話?
當然, 這並不是說女子無能。畢竟,後宮強勢擅權的女人多了去了, 大唐帝國強盛如斯還出了個則天女皇帝呢!而且人家幹皇帝工作並不比明君男人幹得差。
只不過, 人們的固定印象中, 男人從來都是做大事的、不應該去幹那些所謂的下作小事。而事實上,古往今來, 偉丈夫固然不少,真小人卻更多。
所以,女人一旦以爲男人都是胸懷坦蕩、不拘小節的正直君子,那就完了。
到了馬振遠的別墅,海夢月直接將小賬本遞給會計長。她面帶微笑, 一個字也不多說。
會計長越翻越心驚, 額頭冷汗直冒。不過, 他心裡還在慶幸:幸虧拖了個不知厲害的罪魁禍首來……冤有頭、債有主, 二公主您可一定要認清仇人啊!少主的生活費全是出納直接經手, 我可什麼也沒做啊!
爲了引導仇恨,會計長看完之後又轉手將賬本遞給出納:“你也看看。”並且向海夢月解釋, “這位是會計組的出納,是家主夫人最信得過的人。”
這句話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出納聽到時已經覺得不對,再翻開小本子——哎喲媽呀!會計長這個老東西這是要弄死我呀!
守着馬振遠、海夢非和崔浩都在現場,海夢月的公主氣場完全沒有收斂。她不無深意對出納說:“據說馬家的財務是夫人一手抓。她一向辦事‘公道’,想必不會對家人有所剋扣。這些年來,少主應得的東西不是缺這、就是少那……想來想去,應該是你動了手腳吧?”
出納整個人都已經蒙了,哪裡還能瞬間想到天衣無縫的回答?
“呵呵……雖然現代社會已經沒有奴才一說,但是,打工的欺負到老闆兒子頭上,這個道理似乎很難說通呢!並且,老闆的兒子只是不受寵,又沒做錯事。”海夢月一開始還言笑晏晏,忽然臉色一變,隔空一巴掌甩向出納。
這一招太突然,就算出納平時也練氣養生有些本事,仍然被瞬間從沙發抽到地上。
一記猛抽反倒讓她清醒了,顧不得疼痛羞辱,趕忙爬起來跪下認錯。
會溜鬚拍馬的人,大抵不會太蠢。出納身爲馬家人,自然明白:且不說馬家這種傳承世家內部老規矩森嚴,一旦觸動家規,家主及少主有權採用各種方法處理不忠之徒,連司法體系也管不了。以前是少主刻意示弱,但現在……馬家要變天了麼?
出納是認清楚現實了,她面前這個忽笑忽怒的年輕女子再怎麼美麗也是個妖族公主。妖,終究不是人,所以不能指望一隻人魚會以人類的思維行事辦事。以往常所知的妖族個性,他們如果有心要讓一個人類從這個世界消失,就算普利斯叔叔也無法阻止。
不管怎麼樣,先承認錯誤,保住小命要緊。等回了馬家,再搬出夫人來跟他們鬥——出納心有此想,就一五一十全招了。
當然,她使用了跟會計長如出一轍的招術,把責任全部推給別人——蘭雅。
海夢月聽完嘿嘿冷笑:“你到是不笨,還知道強調自己是迫不得已。既然你這麼習慣迫不得已,那本公主就成全你,你就迫不得已留下來吧!等我把這件事順順當當處理完了再放你離開。對了,你剛纔說的話已經被錄音了;想必夫人聽到錄音一定會恨透你吧?”
出納當場癱軟。
完了!這回真是作大了。原本打算口不擇言救放過,回去再挑撥一番,這下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會計長看到這位少主夫人辦事那個快、準、狠,沒來由再一次心裡緊張起來。
果然,海夢月回頭看了會計長一眼:“看你年齡也不小,在馬家做了許多年了吧?”
“三十多年了。”會計長小心翼翼、如實回答。
海夢月冷眼如刀:“都三十多年了,也算是家族裡的老人兒了,那就是我家振遠的長輩咯?既然身爲長輩,明知道少主這些年受人排擠欺壓,爲什麼不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馬家衰敗到今天這樣的地步,蘭雅這女人當然是禍害,你們這羣只會和稀泥的老慫包也不是好東西!長者爲尊,卻不能主持正義,可惜了這把歲數!”
身爲長輩,會計長無言以對。
海夢非深深爲家姐的氣勢和口才所折服,心中竟然情不自禁生起一個問題:我們真的是一個媽生的麼?
崔浩先是偷偷看了看淡定、面無表情的二姐夫馬振遠,然後在心裡猛爲自己點贊:果然還是我有眼光,人魚家還是阿非比較可愛招人疼啊!二姐夫將來在家裡的地位應該跟張雲歌差不多,都是妻*奴一類。
比起海夢月強勢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咄咄逼人,馬振遠則要儒雅斯文得多。這位少主終於緩緩起身對會計長說:“叔,您是看着我長大的……這些年我的遭遇您也一清二楚。比起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您雖然始終沒有幫我一把,卻也從來沒有爲難過我。我知道,您也有您的難處……”
這對情侶配合堪稱完美,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一個使出剛猛的外家拳、一個使用陰柔的內家功。如此招招相扣、環環相生,一般人根本不能招架。
會計長被海夢月教育時只是覺得害怕擔心,這時被馬振遠的一番情真意切洗腦,忽然之間慚愧起來。
對人、做事,無非兩手,一手來硬的、一手來軟的;有了這套組合拳,簡直戰無不勝。要知道,真正軟硬不吃的人其實很少——那樣的人不是高人就是二*逼,一般人玩不起。
會計長差點滴下眼淚來:“少主,屬下確實無能……相當年,夫人在世時……”這個夫人,指的當然就是馬振遠的生母。
馬振遠輕輕擺手:“馬家都已經這樣了,還提從前幹什麼?”話鋒一轉,“您是長輩,我不爲難您。您回到老宅之後,只要幫我辦兩件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