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楚的吧,在空中,並不適合他們生存。”方行說。
空島不僅是在飲食習慣上的不同,就連生長的作物也是不同,這也意味着普通常識中的種植技術在這裡是行不通的。如果強行要在這裡生活,他們就必須像是一個嬰兒般重頭摸索。
雖然因爲這一次一笑驅逐了艾尼路的關係,導致受到了島嶼上居民的崇拜,可這並不代表着他們便能與地表上的人和睦相處。他們可以傳授知識,可以教授種植,可以和藹待人,但是卻絕對無法相處。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空島的範圍,有限的空島就意味着有其承受的限度。
它養活的人口有限,而隨着一笑不停地解放奴隸,將會有一批又一批的人不停地涌入,而空島的界限中將告破。這個問題雖然在艾尼路的屠戮中,緩解了,但是卻也是可以預期的問題。
一笑十分清楚這一點,他板着臉,手中不由得攥緊杖刀,他詢問道:“你說的那個地方是?”
“東海。”方行回道。
“東海?”一笑顯得有些意外,不敢肯定地再重複了一遍。
方行點頭,默認了一笑的這個反應,又說道:“沒錯,東海。”
“爲什麼?”
在前往天空這個領域之前,一笑不是沒有考慮過離開偉大航路去往其他四個海域,可他最終卻放棄了這個想法。原因無他,因爲其他的海域雖然也不太平,但卻沒有偉大航路這般混亂,尤其東海,算是混亂中難得的一絲太平地。乍看之下,混亂對於普通人來說一點都不友好,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活在太平年代。可是混亂也有混亂的好處,比如在混亂之中,一笑才能從貴族手中掠奪到這些人所需的物資,而且混亂之中才有人兜售足夠的食物。
“因爲適合。”方行若有所指地說,他從神殿之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順手慢悠悠地拿起位置旁應該是供給艾尼路的餐點吃了起來,緩了一會才解釋道:“現在這片海域比想象的要混亂得多,而混亂的源頭就是偉大航路這裡。”
四皇的蠢蠢欲動,泰佐洛的陰謀,推進城的崩毀,多弗朗明哥,其他的野心家..甚至於連本應該沉寂在歷史之中的金獅子都涌入了其內,這本應該在東海被路飛擊敗的人,此刻也投入到了偉大航路之中...歷史軌跡變了太多,方行無法知道結果會走向什麼方向。
“可是..混亂也是許多事行使的前提。”一笑提出了意見,他並沒有將自己的話藏住,而是直白地說。
因爲這時候隱瞞只是愚蠢,只有將可能隱藏的方行忽略的點說出,才能最大可能的對其他人負責。只是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一笑只是用一個前提掠過,因爲即使是行使這些事情的他,也厭惡着這些事,而且他相信方行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總是看得很透,從某個角度來看,甚至比他這個已經快步入晚年的人閱歷還要深。
“確實是許多事的前提,不過..你不是保姆啊。”方行說道,“你所帶回來的人,最必要的是讓他們學會自己存活的本事。生活物資,資金,那種東西不一定要搶。”
“你的意思是?”
“建立一個國度。”方行輕聲地說出讓世人駭然的聲音。
建立國度,在這個世界並不簡單。這是需要在世界政府的承認下,才能建立的。然而顯然方行的意思並不是如此,而是自立。
“現在東海是最爲特殊的一塊地,英雄卡普,海賊王羅傑的葬身之所,革命軍的根源...混亂,又或者奇葩的海域。在偉大航路如此的情況下,建立國家,世界政府是不可能搭理,這也就是機會。”
“確實如果真的建立國家的話,這些人也算是可以穩固下來了。”一笑道,“但是事情會與你所說的那般,順利的發展嗎?我想即使是你,也無法做出十足的肯定。”
方行沉默了,他只是靜悄悄地往嘴裡送進去精美的餐點,沒有像往常一樣發表任何有關於食物的觀點,吃在他口中的食物好像是索然無味般。
一笑同樣與之保持了沉默,就在氣氛尷尬得羅賓想要開口打破的時候,一笑做出了妥協。
對於方行沉默的行爲,他詢問着道:“是我說錯了嗎?..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應該是保姆的這個角色..”
“不,你說得沒錯。”方行打斷了他回答道,“確實這件事情我也無法肯定,說不定世界政府會派兵征討你,畢竟你在很多地方侵犯到了貴族的利益。不管是爲了貴族,還是爲了他們所謂的平衡,很有可能會選擇攻打這個新生的國家。不過..我認爲更大的可能是,選擇作罷。”
“作罷?你的理由是?”一笑問。
羅賓產生了幾分好奇,也將視線從手中的歷史正文的拓印本中挪開,放在了方行身上,期待着他的回答。
“嗯,感覺吧。”方行言道。
“感覺?”一笑意外地說,他還以爲方行有什麼理論,就像之前說的那般給出什麼依據一樣。
“..這種東西說不準的。”方行道,“可如果我站在世界政府的角度考慮的話,給你這樣的人建立國家,等同於在你的身上套上了枷鎖...這是筆不虧的買賣。雖然你的行爲侵犯到了貴族的利益,可是換個角度看的話,會是另一種風景。比如說,對於貴族,我會這麼說,‘搶奪你們財富的人在那個地方,有什麼意見的話,你們可以去搶奪回來。’當然這句話所引發的衝突,可能是戰爭,但這也把施加在世界政府身上的壓力給解放了出來,同時也可以被利用來引導國家之間的矛盾。”
“而你..一個自由自在的強者可怕,還是揹負着一羣弱者的強者可怕?雖然故事中往往是後者厲害,但其實自由自在的人反而要可怕得多,因爲他們沒有負擔,沒有累贅,可以隨意地後撤。一笑大叔,你這個實力的人,一旦想要逃離,基本上是抓不到的。而一旦給你鎖上了國家,那麼平民就成爲你的枷鎖,牢牢地將你鎖住,不管是逮捕,還是其他的策略都容易很多。當然最爲主要的是,你沒有革命軍那個推翻世界政府的想法。多一個國家,少一個國家,對於世界政府來說,無關緊要,或者說,多了一個國家,反而可以增加稅收。”
“我可沒說過要交稅收啊。”
“額..哈哈...”方行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笑聲總讓人感到有幾分地突兀。
“你覺得這個‘作罷’有多少成可能性?”一笑接着詢問。
“七八成吧,還有其他的因素沒有考慮,只是一種大概。”方行答道。
“那麼遇到其他的可能性,結果會是如何。”一笑壓低了音量,他似乎已經預想到了這個結果。
“應該說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基本都要死吧...當然,這是一場賭注,一場寫着生或者死的賭注。”方行輕聲地說,應該說如此平淡的就給其他人畫上了死的符號。
“我果然不能接受啊。”
一笑發出了感慨,將他人生命放在輪盤上,一邊寫着生,一邊寫着死的這種賭注行爲,他做不出來,即使他酷愛賭博,可這不意味着他能拿別人的生命進行賭博。
“你不能接受,可你必須賭,這是一個賭注,而賭注只能由你完成,你是救出的他們,這件事就必須由你畫上句號。”方行的語氣強硬了起來。
羅賓顯得幾分意外,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神態的方行。
“用別人的生命當作賭注..這種賭我不想參與。”一笑說。
“但你別無選擇。”方行說。“你必須拿這部分人,去當生命的先驅,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砰!
以一笑爲中心的石板,凹陷了起來,包括了方行的身軀也被籠罩在了一個重力場內。
石板震顫,壓力逐漸增加,但馬上卻又散去。
一笑陷入了沉默,方行所言讓他陷入了沉思。
擊垮貴族,拯救奴隸,將他們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這是他近年來一直做的。本來他也以爲事情就這麼簡單,可在真的拯救之後,卻發現...很難。拯救之後迎來的是一連串的問題,不管是奴隸的生活,還是他們的習慣,早已在剝削中變形。如果他就將他們放在某個島嶼之上的話,等同於殺死了他們。
在他們狹小的世界之中,有的僅僅只是聽從命令而已。即使如此,他們受到了迫害,但絕大多數卻還仍具備着生存的權力。可當他們來到外界這個龐大的世界之後,這個混亂的時代,野心貪婪的人會讓他們再一次陷入輪迴,甚至於死亡...人一直以來都是不錯的拍賣物品。真正能倖免於難的,可能只有那麼幾個而已。
他看得太多,以至於在方行說出那種話後,都無法真正的出手——那是事實。
“該怎麼做?”他說。
聽見一笑這麼說,方行也知道是他做出了讓步的意思。作爲一個盲人,將自己的生命致力於解放奴隸,不惜與世界政府作對,這是一個足以讓人感到尊敬的人,他也沒有繼續爲難的意思,他收起了凌厲的眼神,就像是被捻了花瓣的話多,少了那份外在的豔麗,一下子彷彿沒了動力般。
方行懶散地說:“...就直接把島嶼橫在一個合適的地方唄,建立城市,種植作物,學會貿易,像普通國家那樣。”
“有那麼簡單?”
雖然方行說得很輕巧,但是一笑清楚地明白這種事情很難。一個國家永遠是成立之初與終結的時候,是最難的。
“額..沒有所說的那麼簡單,可是...也不會太難。”方行說,“我認識了一個泰佐洛的傢伙,那是一個自大的商人,利用他的自大,我坑了他好幾波,這一回應該也可以坑一下他,就說一笑你,這個大將實力的人,想要成立國家,他就會屁顛屁顛地送來物資了。”
“只需要說這個?”一笑奇怪地問道。這個事情怎麼想都有點怪,他明明不認識那個叫做泰佐洛的人,可是方行卻說,只要他想成立國家的這件事公佈出去,那麼就會提供資金,是這個世界變了,還是他的腦子轉得不夠快。
“..嗯就只要說這個。”方行道,“剩下的他會自行腦補的,比如一個大將實力的人,成立國家,跟世界政府爲敵,嗯..推翻天龍人,完美的劇本。”
羅賓翻了翻白眼,她算是明白了方行的意思。這是一個明擺着讓人跳的陷阱,可對於泰佐洛來說,付出一個無關緊要的貝利,就能有機會把一個大將實力的人放到他的棋盤之中,這太值得的,即使是假的,他也不會放棄。
“總覺得...你這個樣子,總有一天會被世界政府盯上。”羅賓說。睿智的人往往活得不久,意思就是看得太透的人,往往會被認所忌憚。方行在很多事情上,已經破壞了世界政府的計劃,即使是海軍沒有動手,終有一天他也會被世界政府盯上。
“他們嗎?..現在可沒時間理我。”方行再一次拿起了餐點,放在手中咀嚼,這一次他露出了美味的面容。
“既然說到了他們,你覺得世界政府現在最爲強悍的敵人是什麼?”
“是四皇,亦或是革命軍?”羅賓試探着說,這是她認爲最爲恰當的答案。當然她的答案更偏向於革命軍,四皇雖然在勢力上不比革命軍小,可是四皇的目的卻沒有革命軍那麼幹脆,直接以推翻世界政府爲目的。
“我認爲都不是,其實最大的敵人是他們自己。真正的混亂並不是從外界開始,而是從內部。”
方行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在上一次前往聖地瑪麗喬亞的時候,他明顯地感受到了鎖定在他身上的視線。那股視線有審視,有茫然,有好奇,但卻沒有..仇視,他在默認着他行使着計劃,默認着他殺死天龍人,並順利地將黑鍋推給了革命軍。而最有可能是這股視線主人的,就是生活在聖地瑪麗喬亞的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方行知道..世界政府最大的敵人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