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府之中,所有的下人都被聚集起來,在正廳的外頭,頂着烈日等着老夫人過來。
“小姐,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弄出租這麼大的陣仗。”枝枝還是頭一次見年府的人都聚集在這裡,感到好奇,輕聲問。
那年雲雪作爲二小姐,理所應當的與蘇玉一同站在最前面,聽到枝枝的話,不屑的道:“沒見識的丫鬟,這樣就將你嚇着了。”
“枝枝只是好奇罷了,又哪裡有嚇到的樣子。”蘇玉最見不得誰欺負枝枝,立刻反駁。
“蘇玉,你什麼意思,我堂堂年家二小姐,說幾句下人還不行了是吧!”年雲雪立刻做出要與蘇玉拼了的樣子。
“你說下人可以,但你看到現在是什麼情況沒有,難道你身爲二小姐就不知道要忍耐嗎?”蘇玉毫不留情的說道。
年雲飛瞪着眼睛,那眼睛倒是水靈的很,看起來連生氣都帶着可愛,不愧爲年雲飛的妹妹,她剛要罵回去。年雲飛本卻轉過頭來看着她。年雲飛本就站在蘇玉逇旁邊,之前的對話也是聽得一清二楚,他見年雲雪一副沒完沒了的樣子,輕嘆一口氣,說道:“行了,你們都別鬧了,呆會兒讓奶奶聽見了可不好。”
“哥,你瞧你,娶了媳婦就將你妹妹給忘記了,就知道偏袒蘇玉。”年雲雪氣鼓鼓的說道,別過頭不去看年雲飛。
年雲飛張了張嘴,卻沒有繼續說話,閉上眼睛不理會年雲雪,如那松柏一般立在蘇玉的旁邊,閉着眼頂着烈日等着老夫人過來。
蘇玉站在年雲飛的旁邊,也正好是樹蔭裡面,原本這是年雲飛該站的位置,但年雲飛卻固執的站在烈日中,讓蘇玉站在樹蔭下。
年雲飛已經在書房睡了三日了,蘇玉也是三日沒有見上年雲飛一面,微微轉頭,瞧着年雲飛的側臉,心口像是被誰的手掌狠狠捏了一下。不由疼的吸了一口氣,這才緩過神來。
三日不見,年雲飛像是憔悴了不少,隱隱還能夠看見眼眶淤青,想來誰的也不是很好。
“那個,你在書房睡得還習慣嗎?”蘇玉見年雲雪安分了一點,悄聲問年雲飛。
年雲飛那濃密且往上捲翹的睫毛輕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淡薄的話從他脣邊溢出,“一切都好,倒是勞你掛心了。”
那疏遠又客氣的話,聽得蘇玉又是一痛,若是以前她定覺得無所謂,只要自己加油,定能夠獲得年雲飛的心。可經歷了年雲飛的溫柔,誰又想去要那種冷漠。蘇玉臉色一暗,無力道:“我本就是你的妻子,關心你也是應該的。”
年雲飛一直閉着的眼睛隨着蘇玉的這句話猛的睜開了,笑看着蘇玉問道:“那你呢?你有將自己當成過是我的妻子嗎?”
“那是當然。”蘇玉堅定的說道,看着年雲飛的眼神,從未閃動過一下。
“我以爲,夫妻之間,本來是該有信任的。”年雲飛卻沒有半點甜言蜜語的跡象,冷冷的說道:“你不信我,又何必哄我。”
“在你看來,你覺得我說的話,都是在哄你的?”蘇玉失望的問道,她可以壓低着聲音,防止那些下人聽到。
好在年府的規矩多,下人也不能夠過於靠近主人,一般下人都站在距離蘇玉等人一米之外,且最前面的是管家之類
的心腹。倒也能夠避免他們的談話被人聽見,又成了那些多事之人無聊時的消遣。
年雲飛沒有答蘇玉的話,倒是一旁的年雲雪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卻也沒有說話。
枝枝在一旁看得乾着急,這幾日姑爺沒有回逸景軒就一直讓枝枝憂心忡忡,害怕二人的感情會受到影響。今日見蘇玉與年雲飛之間又是這樣,更是着急。
姑爺是堂堂君子,絕不會做外面說的那些齷蹉事情,怎麼小姐就不相信呢?
就算做了又能夠怎樣,他們不過是女人罷了,又怎麼能夠去管男人們外面的事情呢?到底還是小姐太倔強了一點。
面對年雲飛冷淡的態度,還有年雲雪那一聲不知何意的笑聲,蘇玉啞言。此刻她多麼像當初剛遇到年雲飛的情景,不同的是,她已經沒有了那飛蛾撲火的氣勢。
好在,這種尷尬的時候,老夫人在下人的攙扶下,杵着她的龍頭柺杖,一步步的走過來了。
今日的老夫人看起來好憔悴,眼中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那奕奕光芒不知被什麼事物吸走,慢慢渙散開來。老夫人終如那一般老人一般,目光渾濁,面態衰老。
“奶奶。”幾日不見,奶奶竟憔悴成這個樣子,蘇玉趕緊上前,扶住這個搖搖欲墜的老人。
“哼!馬屁精。”年雲雪冷哼一聲,本想上前去扶老夫人的手收了回來,緊緊地背在後面,雙手死死的扣在一起,生怕會忍不住,站在蘇玉的另一邊,去扶住她打小便愛戴的老人。
“你們都來了。”年老夫人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點頭說道:“來了,那我就說正事了。”
老夫人聲音沙啞且無力,雙眼紅腫看起來顯然是哭了許久。
“奶奶,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您看您,奶奶。”年雲飛從未見過老夫人這般憔悴的樣子,心中着急,趕緊問道。
老夫人示意大家安靜,且淡淡的看了年雲飛一眼,卻沒有回答年雲飛的問題,提起精神說道:“昨夜凌晨,宮裡傳話回來,說皇上病重,太醫們已無迴天之術。今日公雞剛打鳴,宮裡便又來人,說,說……”
老夫人說到此處,眼眶更是紅的厲害,頓了頓這纔將淚水給止住,啞聲道:“皇上薨了。”
衆人面上無不驚懼,趕緊跪在地上,不管到底有沒有真情,都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蘇玉也跟着跪下,臉上雖說帶有悲哀,但卻沒有他們那般誇張。這下,也算是知道,爲何老夫人會成了這個樣子。
恐怕皇上薨了,讓老夫人更加看清楚,這人的生命到底有多麼的脆弱。特別是他們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就像是那一張薄紙一般,不碰到也就罷了,一碰到想要不碎掉,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皇上應該算下來,還是老夫人的女婿。
老夫人無力的擡了擡手,示意大家不用再假哭了,她緩了口氣說道:“如今皇上薨了的消息暫時還沒有傳出來,但我們身爲貴妃娘娘的孃家,絕不能夠落後旁人。”
“管家,立刻去備好一切東西,定要敢在消息出來的同時,讓府中曾顯出一副服喪之舉。”
“是,老夫人。”老管家年紀也不小了,聽老夫人安排完,立刻去着手準備。
“奶奶,其實
無需這樣着急,我們大可等……”
“不。”年老夫人不等年雲飛說完,搶先說道:“皇上薨了,便意味着奪帝開始。若烈兒無心帝位也就罷了,若他想要做這個皇帝,我們年家,絕不能夠成爲阻擋烈兒的話柄。”
“是,奶奶。”年雲飛鄭重的答應到,他這一聲答應,也意味着,會全力爲四皇子效力。
“好好,奶奶知道你們的心意了。”年老夫人搖搖欲墜走到年雲飛的身邊,一隻手搭在年雲飛的肩膀上面,滄桑的說道:“奶奶老了,許多事情,也是力不從心,以後,這年府還是要靠你了。”
“奶奶您在說什麼話,您身子骨好着呢?年家由您孫兒自然還能躲懶。”年雲飛最聽不得年老夫人說這些,趕緊回答。
老夫人苦澀的笑了笑,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更沒有不會死去的人,奶奶早就看開了。”
“奶奶,雪兒不許你說這樣的話。”年雲雪也是急的雙眼通紅,也管不得蘇玉是不是在旁邊,賴在年老夫人身邊哀求道:“奶奶還要幫雪兒帶孩子呢?以後啊,不許奶奶有這IE負面的想法。”
“都是些傻孩子啊!”年老夫人幸福且無奈的嘆息,“行了,都去忙各自的事情吧!我也想去歇歇。”
原本,他們三人是想要送老夫人回去的,但都被年老夫人一一拒絕。
而兩個時辰之後,管家剛剛將一切東西都置辦回來,宮中便傳來旨意,皇上薨了,舉國皆要服喪。
而年府確實第一個將孝衣穿好,也將年府撤去所有紅燈籠,掛上白燈籠。
整個玄隱國,皆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但不是因爲大家對皇帝的感情有多麼的深厚。只是大家都曉得,這皇上去了,還不知道有多少兵變。奪帝開始,便也是血流成河的前兆。
無論是官宦人家還是普通百姓,具是心驚膽戰。戰爭,永遠都是人們最害怕的東西。
準備好一切時候,蘇玉再也沒有看見年雲飛,許是他去忙了吧!蘇玉倒是沒有多在意。自打嫁入年府之後,這個向來毛躁的姑娘,也開始去學習安靜,學習呆在家中,儘量不要外出。
“小姐,要不然我們出去走走吧!瞧你,都快要憋出病來了。”蘇玉安靜的坐在亭子裡賞花,原本是枝枝最期待的事情。但如今這一切真的發生了,枝枝反倒覺得不安心了。小姐這樣太反常了,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蘇玉雖穿着一身白衣,戴着百花,反倒是將蘇玉襯托的更加清麗動人。
聽了枝枝的話也是不爲所動,淡淡的答道:“出去幹什麼,如今服喪期間,若出去了難免會落人話柄。”
“可小姐也不是那種畏首畏尾的人啊!”枝枝不解的問道。
“今時不同往日。”蘇玉感慨道:“我如今代表的還有年家,這種關鍵時刻,就不要去添亂了。”
“小姐說的也是。”枝枝像是明白了,跟着蘇玉點點頭。坐在一旁,無聊的看着一旁的菊花。
是的,明明纔是夏末,就有菊花盛開,倒也是稀罕的事情。
但枝枝也明白,這都是管家花費重金購買的,皇上薨了,只有菊花能夠代表對皇上的敬意。
若是別的花朵,只會落人話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