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紫靈莊外,望着依然亮着燈火的小閣樓,竟是久久不能入。徘徊了許久,這才躍上了秦璐的閨閣。進得樓來,只見屋中空空蕩蕩的,秦璐並不在其內。伊塵的心中也不經空蕩蕩的,癡癡地望着帳幔,長嘆了一聲。又走到案前,用手輕輕撫摸着秦璐寫下的字。
突然之間,紫靈莊院內竟響起了打鬥之聲。伊塵一個激靈,快步走到窗前,從窗外看去,遠遠的便見一黑衣人持劍與衆護院狠鬥。衆護院武功雖然不弱,但對方的劍法招招兇狠毒辣,手中持的又是寶劍,普通的兵刃碰着就給削斷,是以已有十餘人死傷於對方劍下。伊塵一間那劍,不由得大恨:那劍正是他母親生前所用的溶月寶劍!眼見得一個護院已被對方逼得手忙腳亂,轉眼又要喪命於利刃之下,忙縱身從樓上躍下,跳進圈子,右掌揮出,使出一股柔勁,將那護院推開丈餘,左手寶劍自下而上向上橫封,擋了對方一劍。黑衣人一頓,望了伊塵一眼,目光閃爍,竟有些許複雜。但也只是一瞬間,黑衣人的目光又恢復深邃。抽出寶劍,一步退出,“刷——”的一劍向伊塵攔腰砍到。伊塵反手斜提寶劍,劍尖上饒,就欲將對方的兵刃絞脫手。不料對方身形轉動,劍尖竟向伊塵另一側腰眼刺到。伊塵見對方下手如此的歹毒,當下亦不再留情。側身避開來劍,手中的映日輕飄飄地搭上了對方的溶月。正欲發內勁將之震飛時,卻猛然覺得黑衣人劍上的勁力似乎全失,溶月寶劍也隨着自己的劍勢轉動起來。伊塵大吃一驚,想不到黑衣人的勁力竟然可以這樣隨心所欲地發出。危急之下,忙向後騰空翻起一個筋斗,避開黑衣人削向自己小腿的一劍,映日也於此時遞出,向對方胸口刺去。將黑衣人逼退後,這才翻身落向地面。還未落地,手腕便是一抖,挽起一團劍花,齊向對方中、上盤刺去。黑衣人閃身避開,仍然以狠招還擊。伊塵亦不敢大意,將寒梅浪層層展開。招招相逼、相套,似有意也似無意,招招圍着對方的狠毒招數轉。似是處於下方,實則似流水一般,劍意不斷,連綿不絕,亦似流水一般柔弱無骨,卻又無孔不入。襯以對方劍招中的狠勁,更是顯得飄然灑脫。
幾次劍與劍的對碰,伊塵發覺對方似乎是一女子。劍招雖然兇狠,可手上勁力明顯不足。更何況寒梅浪用意不用力,伊塵本就沒使多大的力氣,相比之下,黑衣人的勁力更顯得弱了許多。
正值狠鬥之際,突聽得一人憤怒地吼道:“把東西還給我!”聲音渾厚,顯然是秦璐的父親。黑衣人一聲冷笑,對着伊塵道:“虎父無犬子,‘溶映雙肩’果然名不虛傳!”言罷,連連封住伊塵的去勢,向後飄出丈餘,道:“你的書,還你!”一語畢,就將一本枯黃的書向秦穆天丟去。隨後,一把寶劍也風馳電掣地射向秦穆天。秦穆天剛將書接過,正自歡喜,卻猛聽見伊塵大叫一聲“小心!”他還未反應過來,削鐵如泥的溶月寶劍已透胸而過。伊塵悲憤交集,喝道:“你……你……”心中氣憤難當,竟已說不下去。索性不再多說,劍鋒一轉,劍招遞出,悲憤之餘竟也連下殺着。
黑衣人的功夫本就遜伊塵一籌,更何況此時丟了兵刃?而伊塵又如拼了命一般,一點也不曾留情。是以沒幾招身上就帶了傷,動作更是不暢。伊塵則是劍掌相加,步步緊逼。再過得幾招,黑衣人背上中掌,悶哼一聲,飛出丈餘,伏在地上狂吐鮮血。而其所帶的面巾亦給伊塵的掌力震飛。伊塵飛步趕上,挺劍便向那人背心刺去。他恨此人恨到了極致,好不容易纔遇見,自是欲將之斃於劍下而後快。
映日寶劍如閃電般刺到,就在將刺入黑衣人身體時,那人卻忽然回頭,癡癡地望着伊塵,對伊塵的劍,竟是不閃不避。面紗盡去,那下面竟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伊塵大吃一驚,硬生生地收住了劍勢。但他那一劍勁力是何等的大?他強收劍勢,直逼得他在原地滴溜溜地轉了兩圈才停了下來。
這人,竟是伊塵曾在京城結識的好友——阮隱!
伊塵回過頭來,顫聲道:“阮兄,爲……爲什麼是你?伊某跟你無怨無仇,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阮隱悽然一笑,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我也不是什麼阮隱,我是許星月,文曲霸王的女兒!我爹爹……我爹爹當年就是死在你孃親所握着的那把溶月寶劍之下!”伊塵一個踉蹌,喃喃地道:“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許星月續道:“我爹爹一生作惡,沒死在那些卑鄙無恥的名門正派手裡,那已是萬幸。他死在溶映雙劍之下,那也沒什麼。可我……可我……”許星月說到這裡,苦笑了幾下,又道:“可我恨,恨你和秦姑娘在一起!”伊塵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恍惚。
背後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伊塵緩緩回過頭來,卻是菱菱。菱菱一臉焦急地道:“伊公子,你有沒有看見我們家小姐?”菱菱剛說完,伊塵便聽得刷的一聲響,一柄斷刀便從身後飛快地射向菱菱。他猛然回過神來,忙提劍向斷刀撥去。但終還是遲了一步。刀鋒雖已撥偏,可刀柄還是重重的撞在了菱菱的胸口。菱菱吐出了一口鮮血,搖搖晃晃的便欲摔倒。伊塵趕緊上前點了她幾個穴道,鎮住她的傷勢。
這一擲,自是許星月所爲。
伊塵回過頭來,對着許星月,一臉痛苦地道:“你爲什麼這樣狠毒?當初的你……可……可不是這樣!”許星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指着菱菱,一臉悽苦地笑道:“因爲我一見到她,我……我就想起了你……你的璐兒!”言罷,提氣便向秦璐的閨閣趕去。伊塵見此,只道她要對秦璐不利,也忙提氣直追,喝道:“攔住她,別讓她傷害璐兒!”衆護院本就在一旁虎視眈眈地戒備着,此刻伊塵一喝,便紛紛上前阻攔。許星月無心再鬥,躍上了假山樹木,施展輕功翻出了紫靈莊。伊塵一頓,便也追了出去。見伊、許二人相繼離開,菱菱微一猶豫,也跟着追出。
伊塵追出紫靈莊,便見許星月向莊後的莊田跑去。當下緊緊跟隨。許星月輕功甚好,雖負重傷,身法卻不比伊塵慢。荒涼的莊田,一地的清冷月光,霜寒露重,透着無盡寒意,兩條人影如鬼魅般在田中無聲無息的飛馳。
許星月畢竟受了重傷,沒過多久便停下來扶着樹喘息不已。伊塵隨後趕至,只是望着許星月,不言不語。他知道許星月是故意引自己來這兒的。許星月仰起頭來,喘着氣道:“你想弄清真相?”伊塵緩緩點了一下頭,只待她回答。許星月冷笑了一下,道:“我引你來這兒,就是要說給你聽,反正你已無時間向你的璐兒解釋了。哼哼!”伊塵淡漠地掃了她一眼,雖見她在月光下披散了頭髮,滿身血污,顯得狼狽不堪,可其容貌,實是能與秦璐平分秋色。但又有誰想得到,她華麗的外表下竟隱藏着一顆如此狠毒的心?許星月見到伊塵那冷冰冰的眼神,不由得又是一聲冷笑,道:“我是不及你的璐兒我自私、殘忍、狠毒、暴戾,哪像你的璐璐兒,溫柔體貼,嫺靜端莊,善良美貌。我是及不上她!”嘴上說得硬,可淚水卻忍不住滾了下來。伊塵依舊冷冷的,不作任何反,只待她細說,許星月又看了一眼木然的伊塵,強硬起心腸,道:“我爹爹死後,他的勢力迅速被名門正派瓦解。他生前的仇怨本該一筆勾銷,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卻也只是些欺負弱小的無恥之徒。連當時尚在襁褓的我和我哥哥也不放過。爲了逃避仇敵的追殺,爹媽部下一個姓朱的前輩便將我和我哥哥養在他的親戚家裡。將我哥哥改名朱光正!將我改名也該朱瑩。圈子是我在京城的化名。”伊塵心中突然生起了一股無名火,憤道:“原來從一相遇,你就開始算計我!”許星月不置可否,繼續道:“當時我也只是想試試你的才能。那想到你會是‘溶映雙劍’之後?更不會想到隱居於窮鄉僻野的慕野會是你爹爹的師父。本來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識得你師叔,但我卻知道那把我師父曾要我記住的‘溶月寶劍’。在京城你將劍借給你師叔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殺死我爹爹的人的兒子。但爲了不認錯人,我就一直在暗中調查你。後來雖知你孃親就是溶月寶劍的主人,可我卻不願意報仇了。這本就是我爹爹的錯,怨不得誰。更何況,你爲人光明磊落,公正無私。我真的不願殺你。即使我真的要報仇,我也應該去找你孃親纔對,雖說你是她的兒子,可我爹爹又不是你殺的。”伊塵沉默了,他不知道爲什麼許星月這樣愛恨分明的人爲什麼會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來。不由得問道:“可你……爲什麼又要……”許星月恨道:“可當我在新寧見到你跟秦璐娘相識後,我傷心,憤恨,甚至是嫉妒。我心裡的復仇之念又燃燒起來。我知道我武功已不及你,更何況你身邊還有許多高手環繞?明刀明槍我是輸定了。但我發誓,我一定要你身敗名裂、傷心斷腸而死!”她越說越是凌厲,到後幾句幾乎是咬牙切齒。伊塵心下惻然,好好的一個人,爲什麼要因爲怨恨而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許星月卻是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得意,猶若瘋狂。她笑得夠了,這才狠狠地道:“我得不到的東西,她秦璐也妄想得到!”伊塵突然長嘆了一聲,道:“我覺得你好可憐!”許星月一愕,隨即冷笑道:“哼哼……我可憐……我可憐?哼哼……”伊塵道:“即便盡如你所願,即便是你殺了我,璐兒,她仍然可以得到我的愛。而你,什麼都沒有。”“你……你……你……”許星月氣得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顫巍巍地道:“爲……爲什麼?”她慘笑道:“我……我就這麼差嗎?”伊塵不語,索性給她來個默認。許星月那麼呆呆地看了一會兒伊塵,突又冷笑道:“管你怎麼看。我今天卻是一定要讓你清楚。”她頓了一頓,道:“後來我就給你們製造約會的機會。但爲了不讓你們從筆跡中看出端倪,我便以你們的名字互通口信。卻故意錯來了相會時間。隨後讓我師兄扮作你,和另一個女子走在一起,好讓你的璐兒遠遠地看着,疑是你移情別戀。只可惜在長夕亭的時候,如果你們機警一點,我的把戲當場就得戳穿。只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何況是十餘日呢?自是隻顧着卿卿我我了,哪想得到這些?”說完,許星月又狂笑了起來,道:“伊公子,你說我對你好不好?知道你沒時間,便找藉口讓你和你的璐兒相會!”伊塵恨道:“你的好意,我還真得感激你了!”許星月又道:“只是我也知道你倆情深愛篤,一次兩次破壞不了你們的感情,但多來幾次總行了吧?於是我又叫我師兄扮成你的模樣進春風樓。又使計將孟老頭和菱菱那小妮子同時騙到。那小妮子沒心沒肺,自是將這一席話轉告給了你的璐兒。這一下你的璐兒即使對你感情再深,她也總該起疑了吧?但要你心愛的璐兒真正的恨你,這顯然不夠。我便又叫我師兄在昨夜闖進秦璐的閨閣,先給她種下特製的迷香,然後又在屋內放了***。卻不料他見到溫柔可人的秦姑娘後差點壞了我的大事。你只顧着你的璐兒,絕難想到你在和我師兄打鬥的時候已中了***。而此時,你的璐兒已中了特製的迷香,***對她根本就沒有用。那***也加入了其他的成分,藥性被控制在三刻鐘後發作。而你關心你的璐兒,自會留在她的房裡。如果你藥性發作的時候,秦夫人那羣礙手礙腳的傢伙還在屋裡的話,我就把她們移開。伊公子,我覺得我待你還真是不薄。幫你們見面不說,還爲你們創造二人世界!”伊塵眼中直欲噴出火來,她竟是敢傷害璐兒,敢傷害他的璐兒!如果不是他還有事要問,他現在真的會跳上去給她補上兩劍。許星月鄙夷地看了伊塵一眼,得意地道:“你中了***,什麼也記不清,可你的璐兒,她可清醒得很啊!你說,他會怎麼想?”伊塵臉色慘白,舉步就欲回走。許星月又慢悠悠地道:“你想去向她解釋?你用溶月寶劍殺了他父親,她現在正氣着你了,有怎麼會聽你解釋?”伊塵臉色大變,喝道:“你……你……”許星月繼續道:“還有,新寧縣的那些案子也是我做的,那些謠言也是我放出的,你身上的‘七日絕’也是我中的。知縣大人,現在這個禍國殃民的歹徒就在你面前,你可以將她緝拿歸案了。”說罷,又大笑起來。伊塵再也忍不住,“刷——”的一聲抽出寶劍,便向許星月的咽喉刺去。可當劍尖抵住對方咽喉的時候,卻又怎麼也刺不進去。他雖然恨她,可他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更不用說如此時這樣故意而爲。
他長嘆了一聲,收回了寶劍,仰天道:“現在殺了你又於事何補?反正我已中了七日絕,璐兒也對我產生了誤會。我殺了你,又有什麼用?”隨即悽然一笑,道:“只不過這樣也好,她會因爲恨我而從此不會因爲我的死傷心難過了。但願他不要像你一樣活着。”伊塵說完,回過頭來望着許星月,道:“我真想不明白,像你們這樣自私的人,上天爲什麼還要給你們感情?親手毀掉所愛之物以去報復別人,的確可以怕你別人傷心難過,但於你自己又有什麼感觸?只不過是把自己以後的生活往痛苦的深淵裡埋葬罷了。”許星月冷笑了一下,道:“誰不知道你們讀書人滿嘴仁義道德,卻做着豬狗不如的事!”伊塵道:“你願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太師父曾對我說‘不要活在別人的世界裡!’”許星月道:“看來你們不僅喜歡做一些豬狗不如的事,故弄虛弦也是你們的拿手好戲!”伊塵道:“那你呢?之前你還在說你父親的不是,而你卻因恨而去報復一個人,又因恨而濫殺無辜,你和你父親又有什麼區別?你知道你父親的過錯, 可你爲什麼就不知道你自己的錯呢?你可知道,你殺了新寧這麼多有名望的人,你叫他們的孩子怎麼辦?也許他們從小就失去了父親、母親,也許他們是到了中年才失去了父母。可對一個孩子來說,沒有父親,那是一件多殘忍的事?沒有父愛,那又是一件多痛苦的事?你只想着要報復我,可你想過他們嗎?我自小就沒有父愛,那種痛苦,我受夠了,我不希望那種痛苦再出現在那些純淨無邪的心上。而你也自幼喪父,那種痛苦,我相信你也沒少受,你怎麼就忍心將他它們 加在那些天真的心靈上?你說,那還是人嗎?”許星月全身一震,默默地垂下了頭。伊塵的話確實說中了她的痛處。小時候的種種畫面不由得浮上了心頭。她咬着嘴脣,一晃眼見着地上拉長的月影,心中又是一個激靈:按理說,伊塵身上的七日絕此刻早開始發作。可他爲什麼還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難道真是自己錯呢?以至上天要將奇蹟降在一箇中七日絕的人身上,來活活氣死自己?難道真是自己的不是?
許星月緩緩擡頭,望着伊塵一字一句地道:“那伊公子,請你告訴我,恨由何而生?”伊塵嘆了口氣,道:“恨由愛而生。可此‘愛’,愛得太過自私!”於是釋然一笑,道:“我確實太自私了。什麼時候都想着自己,何曾想過自己所愛的人?伊公子,謝謝你!”言罷,突伸右手抽出伊塵的寶劍,左手向伊塵的胸口一掌推出。伊塵猝不及防,給她的掌力送出七八丈遠。而此時,許星月也已倒轉長劍,一劍刺入了自己的心房。伊塵大呼:“不可!”可許星月似乎早料到他會出手相救,這一掌推出的距離,已使他阻止不了了。
鮮血順着長劍涓涓留下,許星月笑道:“伊公子,我作孽太多,實是無臉立於天地之間。祝你和……和秦姑娘白頭偕老,舉案齊眉,待會……待會兒,你……若回去,一定不要碰秦莊主,否……否……則,他們就會馬上解……解開秦姑娘的穴道,秦姑娘就會……就……會……會……”說到這裡,一口氣竟繼不上來,昏了過去。
伊塵的眼眶又開始發酸,強忍住淚水,將一股真氣送入了許星月體內。許星月換換醒轉,朝伊塵虛弱地笑了笑,道:“伊……伊靜,你就別浪費力氣了,沒用的!”伊塵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樸瀨瀨地落了下來。“伊靜”是他的字,但是卻少有人這樣叫他。除了他太師父外,就是許星月,只不過那時她還是阮隱。那個時候,他們在京城,一個沉靜,一個熱情,卻猶如知己,把酒歡談。可現在,卻是刀劍相向!
許星月又笑道:“伊靜,還記得在無錫的時候嗎?那個時候,你總愛在那個長滿竹子的小溪邊靜靜的看書。而我爲了見你,便總會扮作一個村姑到那裡浣衣。伊靜,你知道嗎?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優秀的人。你沒有一般讀書人那麼迂腐,也沒有鄉下孩子那麼粗俗。”伊塵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情。是悲是喜,是憐是恨,可他的記憶裡,卻確實有這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