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黎匆匆回到城主府,立刻下令道:“給天齊那邊的人傳令,命他們留意城門口,留意王府,一旦容容出現,切勿輕舉妄動,立刻將消息傳送回來。”
“是。”追着回來的尚安忙跑出去,想找個命令交代給管家和管家,在同一間特殊的房間裡取出一隻傳信鳥,不是常用的信鴿,而是周身青色的鳥雀,看起來十分嬌小不起眼。
青鳥撒開翅膀,很快消失在這片血腥微散的天空。
管家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抓住想要離開的尚安,道:“出了何事?爲何公子都用隱藏深處的樁子?”
尚安皺眉:“難道你沒收到消息?”
“什麼?”
尚安面色微微一變,他可是聽墨成業說起過,派了人往城主府送信,本來還以爲是管家不方便讓普通人上城門傳信,才讓那些暗中的人告知公子,卻沒想到,是暗中之人察覺不對勁,直接越過管家面見公子!
細思恐極,莊南啓抓人,顯然考慮到方方面面,甚至知道公子的人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還有一些藏在黑暗中,不爲人知的存在。
他拖延時間,一邊利用兩軍交戰、公子騰不出手追究,一邊拖住城主府的守兵力量,爲出城、順利離開躲得時間!
顯然公子也是想到這一點,纔會沒讓人控制出城門!
尚安面色發沉,步伐匆匆,跟着公子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叫他表情這般豐富多彩,生怕公子做出什麼難以預知的事來,腳下的步子更大了。
而被他惦記的段白黎手中捏着玉色毛筆,顫抖落字,卻因爲心神不寧而寫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啪的一聲。
墨汁暈開,字不成字。
“天塌下來了不成?”
他的面前,一身厚重戎裝還未退去的葉燃城嗤笑道:“真是難得,大成被傳得像神一樣的天才軍師也會有心緒不寧的時候?不如說來聽聽?也許本將軍能幫幫忙?”
段白黎眼神也不給一個,寫不出字乾脆扔了筆,閉上眼睛深呼吸,平靜心內深處翻滾的波浪,道:“葉小將軍多慮了。”
葉燃城身軀往後一靠,懶洋洋的樣子愜意得讓人嫉妒,他並不在乎段白黎的破事,只道:“還請軍師不要忘記與我九朝部落的約定纔好。”
“自然。”段白黎端起茶水,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
葉燃城氣急,有心問一問小不點的事,考慮到對方也在歧轄關內,不需要段白黎插手,他一樣可以自己找到。
哼了一聲,葉燃城甩袖離去。
盟軍只是暫時撤退,非是完全落敗,這時候他還不能任性離開。
段白黎恢復沉穩。
修宇年輕氣盛,性子還沒定下,得到一個消息立刻跑進來,大喊道:“公子,下面傳來消息,說您的未婚妻一家人馬上就要到了!”
段白黎揉了揉眉心,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容容被擄走的時候出現!
嘆息道:“我知道了。”
……
“那孩子說成親就成親,真真是急死人!”
“她的嫁妝還在家裡堆着,每一件都是我親手打出來的,總不能一件也用不上?這可如何是好?二郎,不如找個鏢局把東西送過來?”
“對對對,江南小屋裡也存了一些,讓人一起送過來!那孩子真是的,要嫁人也不說一聲,還得啊黎那孩子偷偷告訴我們!”
孟氏和楚長河夫妻二人坐在馬車上,閒來無事便開始想念自家閨女,口氣中滿是嫌棄與抱怨,眉宇之間卻是濃濃的喜悅。
距離分開也有一年多了,他們家閨女馬上就要及笄了,那馬上就要變成別人家的人了。
“爹,娘,你們放心吧。”楚開翰抱着嚶嚶哭泣的小兒子滿頭大汗,煩躁得不行,熟練的哄着他睡覺,還不忘安撫自家這兩天格外活躍的爹孃:“二弟說了,嫁妝什麼的全都折在銀子、文契之中,另外丫鬟和奶孃也挑了最好的,那護國將軍府不比普通人家,但我們家也不差,保證小妹風風光光出嫁!”
楚長河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懂什麼?這嫁妝都是當爹的親手給做出來的,怎麼能和那些花銀子買的一樣?”
再說了,那些都是他從五丫小時候開始積攢的,見證五丫成長到嫁人,意義不同凡響!
楚開翰語塞:“……”
“你下去,抱着你兒子下去,把阿辭送過來就行了,看到你就煩!”孟氏趕蒼蠅一樣將楚開翰趕下去。
楚開翰:“……”是誰念念叨叨要看小孫子的?否則他哪裡需要這般狼狽?
爬上自家媳婦兒的馬車,楚開翰忍不住抱怨道:“你說我是不是爹孃撿回來的兒子?”
雙喜接過哭哭噎噎的小兒子,輕哄着將人哄睡,這才笑道:“相公說得對,除了大妹、小妹和小弟,你和二弟都是撿來的。”
楚開翰自己笑了,摸了摸小兒子發紅的臉龐,道:“我們以後可不能這般區別對待,每個孩子都是親生的!”
雙喜輕笑,好不遺憾道:“相公,其實我更想要一個像小妹一樣綿軟的閨女。”
楚開翰嘴角一抽,道:“要閨女再生就是。”但不要像他們家小妹那般麻煩,平平凡凡就好,看着她一步步長大,看着她穿上美麗的嫁衣嫁爲人婦。
而不是像小妹最不讓人操心,卻也最叫人掛心!
還沒影的事,楚開翰已經開始操心。
第三輛馬車當中,楚雲抱着嚴姝姈眉目溫和如水:“姈兒,很快就要見到你小姨了。”
一羣人浩浩蕩蕩,大大咧咧出現在血腥未散的歧轄關外,極爲壯觀,城裡城外,好些人關注着他們。
幾乎剛到城門口,那剛剛修補的城門立刻被打開,段白黎一身乾淨整潔的白色長袍,帶着尚遠、管家等人親自迎接。
“他爹,這是什麼味兒?”走出馬車,一路上聞到的氣味被放大,孟氏皺着眉頭,下意識回頭一看。
一大片發紅潮溼的土壤,氣味難聞。
楚長河敷衍道:“見閨女要緊。”
孟氏立刻被轉移注意力,楚長河暗暗鬆了一口氣,兩隻手死死攥緊。
女人家見識短,認不出人的鮮血來,可他不一樣,打從這氣味混雜泥沙傳入口鼻開始,他就知道,一場大戰剛剛結束不久,那片土壤之上,不知道掩埋多少人的鮮血。
不過這不是他關心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