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足了材料,楚容和葉燃城急匆匆往香山村跑。
“這東西真是重得壓死人,我說小不點,將來我長不高,一定被壓的,你得爲我負責。”路上,葉燃城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這句話。
楚容微微一笑,道:“好,要是你長不高,我養着你,這樣行了吧?”
楚容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這句話,堵得葉燃城再也說不出話來。
回到了香山村,楚容立刻忙碌了起來。
家中廚房簡陋得不能用,楚容就厚着臉皮,借用了葉燃城家中鍋碗瓢盆齊全的廚房。
孟氏微微皺眉道:“這不太好吧?”
到底是不曾來往的人家,又傳出那些可怕的名聲,他們與之走近,不用多久,就會整個香山村都知道,而且對方家中還沒有女眷,實在不方便。
楚雲也有些害怕,那家人根本沒和村裡人來往,兇名在外,萬一動手打人可怎麼辦?
最終,葉燃城紅着小臉,從暗處走了出來,扭扭捏捏道:“嬸、嬸子,其實,其實我可以過來幫忙,把我們家那火爐子搬過來。”
同一個村子住了那麼久,孟氏卻還是第一次見到葉燃城的樣子,心中那點顧忌在看到這個眉清目秀小孩子的時候完全灰飛煙滅,長得這麼好看,絕對不會是窮兇極惡的人。
看,長着一張好看的臉多麼重要?
不過是和她大兒子楚開翰一樣大的孩子罷了,心裡想着,孟氏笑道:“謝謝燃城了,五丫年紀小瞎胡鬧,弄的我們這些人跟着忙得團團轉…嬸子能帶兩個大嫂子一起去你家麼?”
月餅這種精細物,小孩子可靠不上,只能大人自己上,然而,已經臨近黃昏,一個人根本幹不完,只能尋求幫助。
葉燃城一口點頭應下,道:“嬸子,可以的,我爹進山打獵,沒有三五天是不會回來的!”
孟氏眸光閃過一絲疼惜:“以往也是這般?”
葉燃城奇怪的看着孟氏,點頭到:“嗯,爹說我是男子漢大丈夫,可以一個人呆着。”
“簡直胡鬧!”孟氏毫不猶豫的斥了一句,這纔多大的孩子?就這麼放養着,也不怕出事!
當下留下承諾道:“燃城啊,你看,你嬸子家裡孩子多,可以當你的玩伴,你爹再上山打獵好幾天不回來,你儘管來嬸子家住,明白了麼?”
那獵戶的家可是靠山,山上野獸那麼多,萬一逮着一個只有葉燃城在的時候下山吃人呢?
這麼乖巧伶俐漂亮的孩子,還是好好看護着長大好了。
葉燃城嘴角抽了抽,只覺得這嬸子小題大做了,然而,對方一番好意,他卻不能辜負,微微紅着臉,道:“嗯,謝謝嬸子,燃城定然叨擾。”
孟氏笑了笑,道:“孩子們,娘現在派一個任務給你們。”
一二三、五,楚容兄妹三個,加葉燃城四個,果斷從高到矮站成了一排,繃着小臉,嚴肅的看着孟氏,彷彿整齊聽話的兵。
孟氏笑了笑,道:“你們帶着這些材料先去燃城家中,記住了不足碰它們,你們的任務就是將乾柴準備妥當,還有鍋碗瓢盆,全部擦乾了等待娘帶人過去,明白了麼?”
既然孩子喜歡,她不介意滿足孩子的願望,至於買材料的銀子,孟氏並不願意去追究,哪怕家中太窮,甚至換不起新的碗筷,但屬於孩子的錢財,她從來不願意動用。
孩子他爹,楚長河也是這般想的吧?
溫柔一笑,孟氏雙眼慈愛得彷彿發光。
“咦?咦,咦?這小子誰?怎麼我從來沒有見過?”剛剛翻過牆,正趴牆頭上的楚開墨疑惑的看着葉燃城,眼珠子轉了轉,始終找不出這個人相關信息。
“你給我下來!不知道牆頭上有破陶片麼,萬一劃傷了可怎麼辦?”楚開翰猛地一聲大喊。
畏懼到骨子裡的聲音,嚇得楚開墨脊背一寒,整個人顫抖了一下,差點沒從牆頭直接掉下去,忙扒着牆頭,委屈巴巴的看着楚開翰,道:“大、大哥…”
“下來。”楚開翰再開口。
楚開墨瑟縮了一下,匆忙就要往下跳,誰知腳下一個不穩,竟是絆住了腳掌,整個人腦袋朝下,倒着往下摔!
“啊!大哥救命啊!”哪怕心裡害怕楚開翰怕的要死,遇上危險之事本能的想到大哥能救他。
楚開翰臉色一白,撒丫子奔了過去,張開雙手準備接住他,然而,葉燃城的動作卻更快,到底是練過手腳的人,生生將剛邁出一步的楚容按在了原地。
“別動,信我。”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葉燃城衝過去,伸手裹挾楚開墨,滾成一團,重重落地,一氣呵成。
孟氏和楚雲,嚇得腿軟,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經摔成一團,一個個疼得齜牙咧嘴。
孟氏滿臉驚魂未定,幾乎是爬着跑到楚開墨身側,一手拎着衣領,一手對着屁股,狠狠就是一巴掌:“告訴你多少次不要翻牆,家裡又不是沒門走,你翻牆幹什麼!?”
楚開墨委屈極了,但是看到自家孃親急出滿頭大汗的模樣,忍不住不敢說出來,並且繃緊了皮,這樣打得不是很疼。
“下次再翻牆試試,掉下來可沒人接住你!”孟氏心頭跳得飛快,然而,抱入懷中,感受着小東西的體溫,才恍然發現,脊背已經溼透。
這些人真是太不省心了!
楚開墨更委屈了——我爬了那麼多次,每一次都好好的,要不是大哥突然喊他,他怎麼會掉下來?所以都怪大哥,嗯,沒錯,都怪大哥!
然而,他不敢說出口。
“娘…”我不疼,我沒受傷,我下次還爬…楚開墨剛開口說話,孟氏已經鬆了他,不再搭理他,想要說出來的話生生嚥了回去。
“燃城啊,嬸子謝謝你,你可有受傷?”心驚膽戰抹去,孟氏果斷放開了楚開墨,轉身抱起摔在地上爬不起來的葉燃城。
葉燃城臉色唰的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扭扭捏捏窩在孟氏懷裡,道:“嬸、嬸子,我、我沒事,真的…男、男女有別,嬸子、嬸子放開我好不好?”
他已經十歲了,不是孩子!
而且,而且這氣息好溫暖,好像偷喝他爹燒酒過後的感覺,這…就是孃的懷抱吧?
孟氏鬆了手,拍拍他身上的灰塵,道:“你只是個孩子,燃城啊,這次真的謝謝你。”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言語可用。
心裡決定將這孩子當成第六個孩子,畢竟他救了她的兒子。
楚開翰也是驚魂未定,臉色白的嚇人,經歷了一個弟弟被蛇咬,到現在都還臥病在牀,他立刻變得敏感起來,更加小心的看護弟妹,誰知道越是緊張,就越容易犯錯。
明知道這弟弟特別怕他,卻還那麼大聲,難怪嚇得從牆頭掉下來了。
只是,他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叫這弟弟這般怕他?
一臉感激的看着葉燃城,從此以後這人就是他兄弟了!
葉燃城捂着臉,眼神閃躲,道:“嬸子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隨即看了一下楚容,要不是小不點,他也許不會出手,同時驚訝於自己向來渣渣的速度,這會竟然突破了極限!
楚容拍着小胸脯,感覺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孃親,我們,我們還做月餅麼…”必須得做點其他的轉移注意力,免得心臟負荷不起出現毛病,楚容猶豫的問道。
孟氏擡頭看了一下天色,黃昏悄然而至,紅紗漫天,點頭道:“還有時候,早些做出來,練練手,明日做出新鮮的。”
“我也能幫忙!”楚開墨忙舉手顯示自己的存在。
楚開翰一瞪眼他就蔫吧了下去,縮成一坨,愣是不敢再吭聲。
“好了,四郎想來就來吧。”暗歎一聲,果然孩子都是摔打出來的,這麼一場驚嚇,這孩子卻沒有太多的恐懼,反而習以爲常,孟氏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楚開墨立刻雙眼放光,重重點頭:“嗯,我一定會幫忙的!”
於是兵分兩路,楚容等幾個孩子懷抱大大小小的包裹,大大方方的走過院門,引得周氏扔下了掃帚,眼巴巴的看了過去。
“娘,你看五丫頭他們,那是在幹什麼?我能跟着去玩麼?”五歲的楚開明含着手指,小臉髒兮兮,卻是雙眼明亮,昂着頭,眼含期待的看着他的母親。
陳氏皺着眉頭,一隻手撫摸的還沒有任何隆起的肚子,輕聲道:“五郎,你二伯家的孩子太野了,長大了不會是什麼好人,你最好不要和他們有來往,知道麼?”
楚開明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道:“可是二哥給我東西吃,四哥也幫我打跑欺負我的壞孩子,他們怎麼會是壞人?”
陳氏眉頭緊了三分,道:“那時候你二伯還在,會管教他們,現在,你二伯倒下去,他們就成了野孩子了,成天沒人管教,終有一天會變成壞人,五郎乖乖聽話,帶着你妹妹,不要再和他們來往,聽明白了麼?”
楚開明咬着手指點頭,哪怕心裡不願意,但他娘說的都是對的,他只要聽從就好了。
另一邊,周氏看了片刻,終究覺得這些孩子有陰謀,急急忙忙跑回屋裡,看到正眯着眼睛縫補衣物的劉氏,忙道:“娘啊,娘啊,出大事了!”
“嫂子不要咋咋呼呼,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楚春燕打着哈欠,眼角掛着晶瑩淚珠,面帶不滿的看着周氏。
周氏這才注意到她,忙放輕了聲音,看着瞪着她的劉氏道:“娘,你是不知道,隔壁那窩子兔崽子正幹壞事呢,也不知道從哪裡偷來的糧食袋子,竟然牛氣哄哄的從我們家門口過去,娘,我看到了裡面紅豆,那東西不貴,卻也是要用錢買的。”
劉氏正氣憤周氏突然闖進來大喊大叫,嚇得她被細針戳傷了手指,聽了周氏的話卻是冷靜下來,也忘了手指的疼痛,道:“你說的是真的,是你親眼看到的?”
正是這死女人胡說八道,才叫那袁家老太婆纏上來,這下好了,不止鬧着藥錢看診錢,更是因爲那隻被打死後不翼而飛的火雞,簡直煩死個人!
一切都是因爲這該死的女人!
因此,聽周氏這麼說,驚訝之後便是懷疑。
周氏拍着胸脯保證道:“娘,我絕對沒有看錯,你看你看,這是我撿回來的,不止紅豆,似乎還有綠豆呢!”
手指攤開,幾顆染了泥沙的紅豆綠豆正躺在周氏的手掌之中。
劉氏猶豫了,旁邊打着哈欠的楚春燕問道:“嫂子,還有什麼?幾顆紅豆算什麼?孟氏那個女人可是有很多走得來、交情不錯的婦女,別人送幾把豆子,也不是不可能。”
劉氏點頭,覺得自己閨女真聰明,這麼快就想到了,否則她就再一次被周氏這個女人糊弄了!
扭頭,怒瞪周氏,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周氏忙道:“娘,小妹,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對了,我還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孩子,長得脣紅齒白,哪怕一身粗布衫,也遮擋不住一身駭人的氣勢,一看就不是香山村能養出來的貴公子。”
“娘,不要聽嫂子胡說,什麼貴公子?就二哥那幾個倒黴孩子,哪來的福氣結識貴公子?必然是胡說八道!”楚春燕淡淡瞥了周氏一眼,一臉‘你在胡說八道’的看着周氏。
周氏憋青了臉色:“……”我真的沒有胡說八道!
老宅子各人心思楚容一行人不會知道,此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夜燃城的家中,可能只有兩個人居住,房屋顯得十分空曠,除了必要之物,再難看到其他的,比如,碗只有兩隻,盛放菜餚的大碗更是隻有一個。
楚容嘖嘖兩聲:“你們是不是經常不在家?”感覺這屋子沒什麼人氣,冷冷清清的,倒是夜燃城房間好上許多。
夜燃城點頭道:“我爹經常上山打獵,一去好幾天,給我留下銀子,叫我餓了進城去吃東西,廚房幾乎沒有用過。”
“你真可憐。”楚開墨點着腳丫子,拍打夜燃城的肩膀,道:“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允許你來我家吃飯,只要你不嫌棄我家三餐吃紅薯地瓜。”
夜燃城忍不住想笑,這人真有意思,又是膽小如鼠,能嚇得從牆頭掉下來,又是膽大包天,敢一個人上街買爐子,真是矛盾得很。
“咳!”楚開翰一聲輕咳。
楚開墨立刻縮回手,絞着手指,身體繃緊,賊眉鼠眼偷看楚開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