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關上的剎那,蘇然只覺得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月色茫茫,把蘇影的人影勾勒出了一抹模糊的影子。
蘇然看着自己的人影,在地上,那般的孤單清冷,便想到了一個,和她同樣孤單清冷的人——夜凌軒。
不知道夜凌軒此時,身處在何種環境之中。
若是按時間來推算,夜凌軒現在應該已經回到宣國了。
蘇然的腦海裡浮現出了夜凌軒,在山崖之下親吻她的場面。
那一綿長的吻,讓蘇然失魂落魄,早已沒了自我。
蘇然本以爲自己睏乏得不行,倒頭就會睡去,卻發現,被段雲這一般攪擾之後,她輾轉反側都無法入眠。
良久之後,雖然發現自己還沒有睡着,索性從牀上爬了起來,她不敢去開前門,生怕碰到了段雲,她只有往後院方向走去,想散散步。
當蘇然推開後院的房門時,才發現今夜月色甚好。
皎潔的月光,將後院的輪廓勾勒了出來。
蘇然就踏着這皎潔的月光,在清冷的後院,來回的踱着步子。
她在想着什麼,或許這月光最清楚。
蘇然的腦海裡,又浮現出了誰的身影,或許也唯有這月光最清楚。
後院兒的左牆方向,放着一個長長的竹梯。
蘇然閒來無事,睡意也完全散去,她索性沿着長長的主題爬了上去。
當初,桃花村出事的時候,夜凌軒就站在這高處,俯視着桃花村的動靜,保護着她。
蘇然的腦海裡越是清晰的回想起那畫面,心中就更是感慨。
夜凌軒——夜夜思君不見君。
蘇然微微嘆息了一口氣,此時的她,恍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爲何當夜凌軒在她身前時,她總是做出一副非常嫌棄夜凌軒的樣子,可是,當夜凌軒離開了她,她又百般思念。
當蘇然踩着竹梯,登上後院高牆,最終坐在後院高牆上時,她終於能像當日夜凌軒那般,將整個頭暈花村都覆蓋在眼裡。
月色正好,將桃花村的輪廓,勾勒了出來。
遠處的山上時不時的傳來貓頭鷹的啼叫聲,讓這天地,顯得更爲肅殺死寂。
蘇然只覺得這氣氛太過清冷,讓她難以承受,因此她打算折返回房間,繼續躺在牀上,哪怕輾轉反側,也總比在這清冷的牆上,感受這一抹肅殺死寂要強。
蘇然的腦海裡,剛閃過這個念頭,她的視線就忽然顫抖了下,因爲她發現在她的目光所及之處出現了一抹玫紅色的人影。
那麼玫紅色,雖然之前見過。
它出自琉璃之手,是琉璃親自爲自己縫製的一件美麗的衣裳。
蘇然雖然見過,也知道是琉璃親自爲自己做的,卻從來沒見琉璃穿過,琉璃以前雖然大大咧咧的,可是最近卻變得極爲羞澀,做什麼事情也顯得謹慎異常,所以那件明豔的玫紅色衣裳,她似乎並不趕在村民們面前穿。
爲何今夜她會穿着這件美麗的衣裳,出現在月色之下?
莫非,有約?
好奇心的驅使,使蘇然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四周。
在掃視四周的時候,蘇然的心情十分複雜,她似乎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但又害怕自己的目光,掃視到不想看到的那個人影。
她不想看到誰?
蘇然自己心裡最爲清楚,可是,她卻不想承認。
蘇然承認自己這一刻是有些怕了,她在怕什麼呢!琉璃的終身幸福和蘇然並無關係,不管琉璃和段雲能否成就一段姻緣,和蘇然都沒有必然的聯繫!
話雖如此說,蘇然心裡的壓力卻依舊很大。
她不想眼睜睜的看着琉璃這樣的單純姑娘,深陷一段有緣無分的感情中,迷失自我。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蘇然全無睡意,她微微擡頭,看向頭上的那一輪圓月。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蘇然的身上,也同樣均勻地輕灑在琉璃美麗婀娜的身影上。
蘇然的視線盡頭,琉璃正急切而緊張地四下張望着。
琉璃身着一身枚紅色的衣衫,顯得身段婀娜。即便蘇然和她離得老遠,但蘇然依舊能從她的身影上,猜想到她精心打扮的容顏。
正所謂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
琉璃這些日子的變化,不正是爲了段雲嗎?
有那麼一刻,蘇然真的希望段雲能放下所有的陰謀陽謀,就和琉璃在桃花村生活。
只是——人各有志,有的人喜歡田園生活,喜歡無憂無慮,有的人卻喜歡陰謀陽謀,機關算盡。
忽然,蘇然的眼眸微微顫抖了下,月光之下,她濃密的睫毛也跟着顫抖了下。只因——她最不想看到的畫面,終究還是出現了。
段雲,正踏着清冷的月光,慢慢朝着琉璃所在的方向靠近。
當段雲終於出現在琉璃的視線裡後,琉璃再也控制不住激動的內心,也抑制不住女兒羞澀,慢慢地挪動着腳步,慢慢地朝着段雲所在的方向靠了過去。時間彷彿在這一剎那凝固了,就連空氣也彷彿凝固一般。
蘇然距離他們老遠,卻彷彿能聽到琉璃的心跳,以及她慌亂的喘息。
段雲看到身着一身玫紅的琉璃在桃花樹下低頭慢走,心中爲之一顫。
段雲在心中暗想,可惜了桃花已謝。若是桃花還盛開着,人面桃花相映紅,定會美得更驚心動魄。
有那麼一剎那,段雲在心中想,不如就放下所有的一切吧,留下來,讓身體留下來,也讓那顆無處安放的心留下來。天涯何處,還有比桃花村更美更善良的土地?
“你來了。”
琉璃的聲音劃破空寂的夜,傳入段雲的耳朵裡。琉璃的聲音如同玉環相扣,清脆悅耳,讓段雲的心狠狠地顫抖了下。
“我來了。”段雲迴應着琉璃。
說話間,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丈。
月光皎潔,他們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的臉,能夠清楚地看到彼此的神情。
琉璃暗暗吸了一口氣,她感覺自己的心撲通亂跳着,不管她怎麼暗示自己,不管她多麼努力勸自己保持鎮定,可她的心還是撲通亂跳,像揣了一隻兔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