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感恩戴德的去忙了。
縣衙院落中。
楊逍在前走着,參觀着後宅房屋。
“大人,您實在太仁慈了!其實,用不着漲薪俸的……”
“小的們有吃有喝有住,雖然人少一點,活多一點,但五百文作爲純收入也不少了!”
蕭管家屁顛屁顛地拍着馬屁。
“哈哈。”
楊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他。
蕭管家忙將頭一低。
“行啊。依我看,你們幾個中就你工資最高,那乾脆這樣好了。”
楊逍搖着扇子笑道。
“大人,您有什麼想法嗎?”
蕭管家問道。
“如果覺得薪俸太高,你就一個人別漲,繼續一兩銀子好了,替本官減輕一兩銀子的負擔,怎樣?”
楊逍冷聲道。
“呃……”
“大人,您真會開玩笑……”
“小人在老家還有妻小,等着吃喝,漲薪俸乃是好事,誰會嫌錢多呀?”
蕭管家不好意思地賠笑道。
“那就別跟本官彎彎繞假大方!給你漲工資,該高興就高興,說那麼多謙虛屁話幹什麼?”
楊逍將扇子一揮。
“是是!”
蕭管家忙不迭的擦了擦頭上的汗。
“還有!”
“別總是什麼小的小人的喊來喊去的。”
“你們也不低人一頭,本官也不比你高多少,不過分工不一樣罷了,你以後自稱‘屬下’‘我’都可以,聽你說什麼小人小人的,不自然。”
楊逍說完,嘩的一聲打開摺扇,繼續向前走去。
不自然?
這個狀元公咋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呢?
他原以爲楊逍年紀輕輕就當上狀元,又是縣令,會心高氣傲,沒承想卻是如此的……
“怪……”
蕭河愣了好半天,唸叨出了這個字。
……
還別說。
雖說這雜院有些破舊,但大小是真沒得說。
不僅位於縣城最中央,地域極好,佔地面積廣,房間也很多,甚至還包括一個小花園。
按另一個世界的算法,得有一兩千平了。
光是房子就有十多間。
主臥,客房,書房,會客廳,一個不少……
傢俱少了一點,舊了些,但好在齊全。
更爲難得的是這麼大一個地方,四個人打理着,井井有條。
桌子板凳擦得一塵不染,窗明几淨。
即使冬季,花園裡也栽種着紅紅綠綠的花草,和楊逍這幾年在北方所感受的冬日荒涼,截然不同。
花園裡。
一叢紫蘇,飄着淡淡幽香。
楊逍微微彎腰深吸了一口氣,以手輕撫,頗爲感慨道:“難得……已是十一月末,難得有這樣好的豔陽紫蘇!正所謂,吟配十年燈火夢,新米粥,紫蘇湯。浪說爲農今決矣,新酒熟,菊花香……”
“好詞!”
蕭管家聽到楊逍最後那幾句詞,拍手叫好。
“你呀,蕭管家,我倒是發現你挺能拍馬屁的……”
楊逍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蕭管家面露欽佩,頗爲認真道:“大人!小……屬下是萬萬不敢拍馬屁的呀,實在是您這段詞寫的太好了!聊聊幾句,勾勒出一副山水田園農家自在之樂,應景應人。小人也算詩詞看了不少,卻從來沒有看過這幾句,想必……應該是大人所作吧?”
“差不多。”
楊逍懶洋洋回答道。
這首詞是誰作的已不重要,他望着長勢喜人的紫蘇,想起原先在老家時,讀書熬夜上火起嘴泡。
老父楊會會爲自己煮一碗紫蘇粥。
粥香。
火去。
父恩難報……
想想。
已是幾年之前的事了。
來到這世界。
賊老天也沒有給自己所謂的穿越者金手指,要是有個什麼金手指,說不定也能救父親一命。
這也是楊逍這幾年最大的遺憾了。
“大人,您是想到了什麼嗎?”
蕭管家挺會察言觀色。
“跟你無關。”楊逍輕嘆一聲,擺擺手,將心中憂傷情緒收斂,再次輕輕摸了摸紫蘇葉,問道。“蕭管家,這紫蘇打理得不錯,是誰負責任呀?”
“回大人,是巧兒和翠兒。”
“不僅是這些紫蘇,就連這裡的菊花茶花等也都是由那兩個丫頭一併搭理的。”
蕭管家如實回答。
“噢?”
楊逍有些意外。
那兩個姑娘在楊逍看來憨憨傻傻,又不怎麼喜歡說話,沒想到打理起這些花草來倒是頗爲精緻。
“打理得挺好的。”
楊逍看着滿園子的奼紫嫣紅,忍不住誇讚道。
“那是!像這裡的花草,巧兒和翠兒每隔幾天就會除雜草施底肥,用肥極多,甚至後院裡的茅廁,都不需要專人把糞挑出去!”
蕭管家微笑道。
“呃……”
楊逍一頭黑線,頓時無語,愣愣的看着自己白皙的雙手。
“她們最喜歡給紫蘇多澆一點肥料了。貌似,昨天才剛……”
蕭管家補充道。
“蕭管家,你夠了啊。”
楊逍嘴角微微抽搐,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一臉無奈。
蕭管家內斂的笑了笑,神情放鬆不少。
楊大人年紀不大,挺平易近人的,開一些玩笑話也不責怪。
“讓她們兩個繼續打理吧,這麼大的院子裡有個小花園,從環境保護角度來講,倒也挺不錯的。”
楊逍向外走去。
“是。”
蕭管家應承一聲,跟在身後。
“對了。”楊逍邊往外走,邊奇怪地問道。“兩個丫頭年紀不大,怎麼對着花花草草的打理這麼在行?”
“唉。這是有原因的,還請讓小人……哦,屬下慢慢說來。”蕭管家低聲道。“上任縣令張大人在位十八個月,兩個丫頭就是張大人上任初去田間巡查時帶回來的。張大人對兩個小姑娘很好,平日裡沒事便會教她們種花養草。”
“兩個小丫頭學字不機靈,學起這些來倒是很快!很得張大人的歡心,因此張大人那時常說要收她們兩個爲義女,即使是去其他地方當官或卸任,也要帶着他們兩個。”
“只可惜……”
蕭管家搖了搖頭,不再往下說去。
“怎麼了?”
楊逍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他。
“大人,有些話,小人不敢說。”
蕭管家低頭猶猶豫豫。
“讓你說就說,結巴什麼?”
楊逍眼睛微微一張。
蕭管家這才往左右看了看,拱手彎腰沉聲說道:“回大人!據縣裡百姓傳言,咱們這座縣城的風水不好,因此成了姑蘇治下,甚至江南道最窮的屬縣”
“而位於縣中心的清河縣衙,自然風水也不行!這幾年間,更是蝗災火災洪水不斷,接二連三的死了三位縣令……”
“你信風水?”
楊逍問道。
“老實說,小人是不怎麼相信這些玄學的。”
蕭管家很直白。
“那不就得了?跟你說,本官也不相信這套玄之有玄的東西。除了這玄乎乎的理由,就沒有其他原因了嗎?”
楊逍在廊房中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蕭管家走進兩步,眼睛轉了轉,接着道:“還有人說是……詛咒……”
話音一落。
呼的一聲。
迴廊間一陣涼風穿堂而過。
蕭管家身子打了一個顫,脖子就像是王八頭一樣,往衣領縮了縮。
“詛咒?哈哈!”
楊逍倒是左手摸着下巴,右手搖着扇子,頗爲好笑地念叨着兩個字。
“是。”
蕭管家一個勁的點頭。
“詛咒之說,從何談起?”
楊逍好奇問道。
“這……”
蕭管家張張嘴,又不敢往下說了。
“嗯?”
楊逍臉色一沉。
他用摺扇指了指蕭管家道:“本官最不喜歡別人在面前賣關子!你要再這樣,以後就別在我面前說事了。至於你薪俸的問題嘛……”
“別別!大人,薪俸……屬下說還不行嗎?”
蕭管家忙賠笑道。
“趕緊的!”
楊逍掃了他一眼。
蕭管家這才拱拱手,面色凝重:“大人,這還得從上上上任的清河縣縣令王美德王大人說起……”
聲音乍起。
呼……
一陣深秋涼風再次吹過迴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