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堂。
馬運幾個人正小聲商量着,臉上帶着滿是要立功的高興與激動。
側門。
蕭河帶着一個小吏走了出來,雙手背在身後,面色低沉,往幾人面前一站。
“那個誰……蕭管家,楊大……哎喲!我去!”
一名衙差看到蕭河,立刻走上前用手指指他,大呼小叫,只是話還沒有說完,聲音一變,一個踉蹌撲向前!
“瞎咧咧什麼呢你?作死呢!”
馬運擡腿在他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隨即陪笑。
那人冷不防撲通一聲,跪倒在蕭河面前。
蕭河輕輕一笑,瞥了一眼:“這位差爺……你未免太客氣了,我個小小的後院管家,可當不起你這個堂堂差大爺的一跪!”
“呃……”
那人雙手撐着膝蓋,很無語的回頭看了一眼馬運。
馬運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上前,客客氣氣地朝着蕭河拱了拱手:“蕭師爺,這貨不開眼。您別和他一般見識,事情是這樣的……”
於是。
他將發現騙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誰料。
蕭河聽完卻面不改色,反倒是掃了一眼衆人,冷冷問道:“這就是你們昨天在堂上所說的……受了重傷?”
“啊?”
馬運一愣。
“哼!”蕭河將手一甩,指了指幾人。“看來,楊大人是被你們給騙了……我看,你們幾個人挺生龍活虎的啊!哪裡像是剛剛從惡獸手裡逃生的人?不好好的在家將養,在街上瞎溜達什麼?”
“……”
馬運幾個衙差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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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想到蕭河沒有關心那個騙子,反倒是對他們一頓指責。
之前。
馬運看在楊逍份上,加上蕭河現在又是師爺,所以好聲好氣說話,可被他這麼一吼,面色也跟着沉了下來。
“蕭師爺,玩呢?你好像弄錯了重點吧?重點不應該是通知張龍趙虎,趕緊去抓那騙子嗎?那騙子竟敢騙水玲瓏水姑娘,也是活得不耐煩了,我看……”
馬運振振有詞。
“夠了!”蕭河卻是喝聲制止。“馬運,楊大人心懷慈悲,念你們在山裡吃了那麼多苦,給了你們幾個休息的時間,你們倒是好,不好好休息,反倒在街上亂逛!現在又說什麼騙子不騙子的事,難不成楊大人自己不會查?”
“張龍趙虎……你們也好意思說?他們就沒有閒過,哪裡有時間去管這種坑蒙拐騙雞毛蒜皮的小事?”
“小事?喂,蕭師爺,你這可就有點不講理了啊!”
馬運三角眼瞪得大大的,有些被氣到了。
“好了!”
蕭河卻不想再跟馬運多說什麼,手一擺。
“楊大人原本讓你們好好休息,這段時間縣衙的事情,你們暫時不用摻和。”
“不過,我看你們精神倒是挺不錯!所以,我這裡就替楊大人做個決定,乾脆這樣,你們身體不是很好嗎?”
“今天上午我們收到報案,郊外李家大宅突然被一把火給燒了,兩個僕人受了重傷,男主人剛剛落土,女主人佟香玉至今未見蹤影!張龍趙虎爲了找尋積案的事主忙得不可開交,你們就正好去調查一下,同時也搜尋一下佟香玉的下落!”
“這件事趕緊去做!楊大人很在意,你們要想戴罪立功,就幹好這件事,別管其他的!”
蕭河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
“我們……”
“郊外?”
“蕭師爺,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們這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呢。”
“再說了,這件事還要調查?不就是黃……”
……
幾個衙差頓時不幹了,跟炸了鍋似的。
蕭河卻圍着他們繞了一圈,呵呵笑道:“傷?哪來的傷?就算有傷,我看你們也恢復得挺不錯的!不外乎就是些擦傷而已,幾個大男人還怕擦傷?這可就讓我有些懷疑你們的身體素質了。”
“身體不行,我就跟楊大人稟告一聲,給你們換個職位去幹點其他事情,不當衙差,當個更夫也是沒有問題的,對吧?可不能傷了累了各位大爺呀!”
蕭河陰陽怪氣的輕笑一聲。
“你!”
“找打是吧?”
幾個衙差恨得牙齒癢癢,臉上露出怒色,腳下忍不住的朝着他邁了兩步,手中拳頭揮舞,眼看就要圍上來。
蕭河挺着身子,面不改色,心中卻是微微顫抖。
這時。
“幹什麼?造反啊!”
“都愣着做什麼?沒聽到蕭師爺說的話嗎?”
“楊大人正在休息,他不在,蕭師爺說的話就是他說的。難不成,讓楊大人起來來跟你們幾個好好說說?”
一直站在蕭河身邊的那個年輕小吏昂首挺胸,用手一指幾位衙差,聲音洪亮,頗具威嚴。
誰呀這是?
幾個衙差微微一愣,紛紛露出奇怪神色,沒有認出這個硬氣小吏到底是誰。
看來。
是新招的人。
這麼快?
衙差們心裡跟着一顫。
蕭河看了小吏一眼,和他相視一笑。
“你!”
“好你個蕭管家,成了蕭師爺就目中無人,忘了自己是誰了?”
“你給我……”
“好!蕭師爺,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去調查就是!我們幾個身體好得很,不勞煩您操心,還想着給楊大人效命呢!蕭師爺,還麻煩給楊大人帶口信,我們先走了!”
馬運拉住了其他氣憤激動的衙差,朝着蕭河一拱手,帶着其他幾人,向衙門外走去。
大堂內。
蕭河和另外那名小吏走到大堂門口,同時眯起了眼睛。
待馬運等人遠去。
蕭河朝着小吏一拱手,苦笑道:“商兄,謝了!今天要不是你,只怕這些衙差非把我揍一頓不可。看來,我這個沒有功名的師爺,還是不行啊。”
說着。
他無奈一聲長嘆,失落的放下手。
姓商小吏卻笑了笑,聲音沉着的客氣回禮道:“蕭兄,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商央,不過一小小秀才,在家賦閒,每日吟詩喝酒,都快被母親嫌棄死了!無路報國,有再多抱負也是枉然。現在,多蒙楊大人和蕭兄給了這個機會,總算能爲百姓做點事,不至於吃白糧,該是爲弟感謝你纔對!”
“哎,商兄,話不能這麼說。謝你纔是!”
蕭河再次彎腰拱手。
“謝你……”
商央同樣回禮。
兩人如此三四回,再次擡頭,相視大笑,又意味深長的看向了敞開的縣衙大門。
……
與此同時。
大街上。
馬運等人鬱悶之極。
原本以爲撿了個漏,能得個功勞啥的,沒想到反被縣衙裡的師爺和個無名小吏給罵了出來,甚至連縣老爺的面都沒見着。
幾人一邊向着縣城外走着,一邊罵罵咧咧。
“這叫什麼事兒啊?”
“明明是個立功的好機會,結果整成這般模樣!以前那蕭管家說話挺客氣,沒想到自從當了師爺,就拿着雞毛當令箭了!我呸!雜碎……”
“可不是!這傢伙就是個小人,以前不聲不響的跟條狗似的,侍奉過那麼多縣太爺,說不定那些縣太爺的死還就跟這傢伙有關呢!”
“拉倒吧,你可千萬別瞎說,現在人家可是現太爺面前的大紅人!咱們是倒黴催的……你瞧,這走着走着又來宜春院!晦氣!”
“都他麼別扯宜春院了,還是先去縣城外李家大宅調查調查再說吧!”
“真去啊?”
“不去?難道跟咱們去山裡一趟,又什麼都沒搞到手,到時那姓楊的要是爲難起來,咱怎麼說?”
“可我咋聽說那個事情好像是黃老爺乾的呢,咱能查個啥呀?”
“呵呵……你以爲我不知道?這回咱們還就真真兒的給楊大人查出來,讓他和黃老爺再碰一下!反正倒黴的又不是咱!”
馬運磨着傷口,陰險得意的笑道。
“還是馬哥你高哇!”
其他人互相一看,頓時明白過來,一個個露出了陰冷笑容,朝着馬運直豎大拇指。
說着說着。
幾人又從宜春院門前走過,馬運瞟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宜春院,呸的一口,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帶着人出城了。
此時。
宜春院後院中。
同樣的涼亭。
楊逍腰間別扇,端坐石桌邊,端着一杯茶,搖着頭吹着熱氣,呲溜溜地自顧自喝着。
藍月亮和水玲瓏氣鼓鼓地滿臉通紅,惡狠狠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涼亭周圍。
站了十多號粗壯護衛,一個個手裡拿着粗大黑色棍子,眼睛珠子都快突出來了。
“好茶!”
楊逍喝完放下茶杯,朗聲一笑。
“ 哼!”
水玲瓏重重的哼了一聲,緊緊的捏着帕子,將頭偏向一邊。站在她身後的那個小丫頭則雙手叉着腰,氣鼓鼓的瞪着他。
“哈哈!好茶是吧?那您就多喝一點!”藍月亮則相對而言鎮定,瞟了一眼楊逍所喝的茶,淡淡道。“楊公子,從京城來的大貴人,臨場能寫絕妙詩詞的文豪,拿着一袋石子裝銀子的騙子……您的身份可還真多呀!宜春院雖被你騙了,可這禮數上我們還是懂得的,就是不知你身邊的蕭公子又去了哪裡呢?咋沒見他也來喝茶呢?”
“噢……”
藍月亮點點頭,長吟一聲,作恍然大悟狀。
“該不會是這兩天你們又跑到其他地方騙人了,結果那蕭公子被人識破,被人給活活打死給扔水塘裡了吧?哎喲,那頗爲可惜呀,之前見他一面,倒還覺得他頗爲英氣。我這心裡喲……都還有些動心呢。”
“這要是被人扔水裡了,泡腫了,可就不好看了!就是不知道公子您什麼時候也被扔水裡去啊,您覺得……我這池塘怎麼樣?淹得死……你嗎?”
說到最後。
藍月亮臉上的笑容已是全然不見,反倒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去咬。
“別激動。”
楊逍輕悠悠地嘩啦一聲,將扇子打開,輕輕的搖着臉帶春風笑意。
“你!”
藍月亮和水玲瓏兩人立刻被他這神閒氣定之色給氣到了!
嘭!
那十多名護衛重重的將棍子一端往地上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