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沉默着。
他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過去幾個月所發生的事,點點滴滴反覆回想,看了一眼這兩人,微微點頭。
不管是氣派,還是令牌,這兩人身份應該是錦衣衛夜行者無疑了。
可是。
自己從來不知道有個什麼尋找錦盒的任務呀?難不成還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還是那傢伙沒有說清楚的?
錦盒……
帕子和扇子……
想到這。
咳咳……
楊逍輕咳一聲,看了眼手中錦帕,手掌一縮,將其合緊。嘴角微微一抽,自然的將帕子收進了口袋,又將那槍也別進了腰帶。
眼前兩人面無表情,眼睛珠子一動不動,直勾勾的盯着他。
楊逍立刻露出笑容,語氣和緩不少:“兩位,我這人惜命得很。三個月前,我還是一介窮得叮噹響的書生,好不容易考上了狀元,天下聞名,承蒙皇上信任做了個縣令。還想好好拿着這副身板爲老百姓多幹點實事呢,也不想佔着茅坑不拉屎不是?……聽你們所說,想必也知道前面三任清河知縣死了吧?”
“知道。”
兩人點點頭。
楊逍手一攤,苦笑道:“既然知道三任知縣的死,那你們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們的死和這任務有關嗎?”
“這……”
“或許是有關係吧。”
兩人互相看了看,喃喃兩句。
啪!
楊逍一拍桌子,立時站了起來。
“那你們還讓我去找盒子!是嫌本官死得不夠快呀?”他高聲指着兩人道。“我知道你們錦衣衛無所不能,不管是竊人私語,還是殺人無形,對於你們都是再順手不過的事了。”
“可我身爲朝廷命官,那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吧?更別說我前面還有三任知縣都死了。既然錦衣衛這麼厲害,就不知道他們三個人是因何而死?再怎麼着,也得給我一點提示吧?”
“他們三人之死……”那人猶豫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道。“並不是錦衣衛無能,而是這天下人之死各有原因。我們曾經也懷疑他們的死,第一時間做過調查,甚至把屋子都拆了,也毫無所獲,這……你也看到了。雖然死得慘,但他們三個人的死似乎沒什麼疑點。”
“再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生則生,死則死,也不是任何事情背後都有陰謀的!”這人頗爲無奈道。“或許就真的這麼湊巧了,三任知縣接二連三死去,僅僅就是巧合而已!”
“況且。”
“據我所知,江南道已在調查這件事了,一直就沒有放鬆過,甚至皇上都關注着。但地方調查漫長,程序繁雜,案子又毫無頭緒,自然急不得。”
“ 所以,你也不能將任何事情都讓錦衣衛來調查吧?錦衣衛也不可能給你一個答案,即使有答案,我們是夜行者,也沒有義務告訴你。”
“至於提示……你好好保護自己,儘量低調些,別輕易着了別人的道!”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了半天不像是在回答,倒像是在敷衍推卸。
“行!三個知縣的死你們不知道,沒問題。可什麼是錦衣衛夜行者,你們好好介紹一下,總沒有問題吧?”
楊逍看了看兩人好奇道。
這兩人從外表看起來極爲普通,白天時只要收斂身上戾氣走在大街上,不過是最普通的兩個百姓而已。
可是。
誰又能想到他們竟是錦衣衛的人呢?
在唐國。
錦衣衛是皇帝直屬的特務機構,權力不小,完全凌駕於地方官府,調查內情,監聽百官萬民,上達天聽,提供各種信息供皇帝參考。
幾十年前。
錦衣衛就建立了。
不過。
那時一直都活躍於直隸附近,主要負責一些宮廷物資的採辦和皇帝與百官的緊急聯繫。
但自從乾坤帝登基,這二十年來,錦衣衛的權力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強,雖說不至於人人自危,卻讓所有聽到錦衣衛三個字的人發自內心的害怕。
當然。
爲了不讓錦衣衛一家獨大,朝廷還設立了督察院等機構進行牽制,但這些機構的領域卻和錦衣衛並不重合,甚至因爲這些機構,皇帝和內閣間還有了囹圄。
因此。
但凡官員百姓有異心或者有其他不法之舉,最先查出他們的往往不是刑部等機構,而是錦衣衛。
伴隨着抄家滅門株連砍頭之類,背後都有着錦衣衛的身影,上到官員,下到老百姓,膽戰心驚。
而錦衣衛也成爲了麻煩,甚至是死亡的代名詞,誰都不想和它牽連上關係。
面對楊逍的問題,兩人臉色頓時黑了。
那人冷冷的重重哼了一聲:“楊逍!你是朝廷的狀元爺嗎?雖說你們這些讀書人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可什麼是錦衣衛,都沒人跟你說過嗎?”
“我看你這狀元……怕是個糊塗狀元哦!”
那人將手一揮,一臉不屑。
“呵呵。”
楊逍嘴角微微一抽。
不過。
另外這個人卻是一笑,用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這倒不能怪楊大人啊。”
“怎麼就不怪他了?這傢伙身爲朝廷命官,又是狀元,竟連皇上身邊的錦衣衛都不知道,怕是將來這傢伙被錦衣衛整死的,都不知道是誰弄死他的吧?”
那人直翻白眼。
這人卻笑了出來:“真不能怪楊狀元!你也不想想,以前狀元都會和其他考中進士的恩榜之人一樣,至少要去翰林院學習個一年半載,纔會放官到地方。”
“而這學習就是了解朝廷體制的過程,現在咱們這位狀元也並沒有和那些進士在在翰林院待着,而是剛考上就立刻放官到了外地!”
“天下人都知這位楊狀元是寒門出生,以前就和咱們沒有一點聯繫,別說夜行者了,只怕連錦衣衛有哪些機構都不是很明白。”
“狀元爺,您說是不是?”
說着。
這人微微躬身,朝楊逍一笑。
“對啊。”楊逍立刻點頭附和道。“我來到清河縣可不是爲了找什麼錦盒。當初出京,皇上並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如果真說了,那可能也是我之前大病忘了!你們現在再說,我聽着就是,激動什麼?要是不相信,自己去京城宮廷跟皇上對峙!”
“呃……”
兩人無語。
這又如何讓他們去朝廷對峙呢?
沒有命令,錦衣衛甚至不能離開所屬轄區,否則是要治大罪的。
楊逍看到兩人不在言語,繼續道:“出京時,我的確是有任務,但和勞什子的錦盒無關,而是跟本地的那個叫做黃世仁的傢伙有關!因此,在我沒有搞清楚黃世仁的事前,我不會輕易對他動手,更不會去主動調查什麼錦盒。”
“啊,你這是要違背命令嗎?”
那人臉上又浮現出怒色。
“放心好了。”楊逍一臉無語的擺擺手,道。“既然你們把任務說了出來,我當然會關注的!但我只想告訴你們,我的重點不會放在找什麼錦盒的身上!因此,不可能給你們時間和結果的承諾。你們也別想用這件事情來治我的罪,找我的麻煩……不然,別說是什麼錦衣衛,就算是乾坤皇帝老兒來了,我也敢跟他頂牛!”
“放肆!”
“竟敢對皇上不敬,不要命了嗎?那兩個字也是你能說出來的?”
那人爆喝一聲,氣急敗壞將手一指。
啪!
楊逍再次猛拍桌子,臉一橫,喝聲道:“放你嗎的屎!我頂你個肺啊!別大呼小叫的,這是老子的縣衙,你特孃的要是再敢指老子,她麼一槍崩了你,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給你十個數的時間,立即給老子道歉!否則啊,你今天別想邁出這道門,我可不管你特孃的是什麼錦衣衛!不道歉,老子把你打成爛衣衛!”
“……”
兩名錦衣衛夜行者愣住了。
他們沒有想到金科狀元爺敢這樣對待錦衣衛,別看是個狀元,哪怕當朝一品內閣大員,在錦衣衛面前也不敢大聲說話的!
但更讓他們驚訝的是楊逍此刻說話的語氣和方式,這一副滿嘴粗言穢語的模樣,能是當朝狀元?
頂你個肺……
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兩人有些懵,嘴角直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