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來!”
楊逍勾勾手。
“大人!”
蕭河上前一步。
“你是大人,還是我是大人?”
楊逍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帶着不容辯駁。
“唉……”
蕭河無奈嘆了一口氣,只得退到一邊。
“嗯?”
楊逍看向了老琴,那帶着威嚴的眼神,頓時讓他身子一晃。
沒辦法。
老琴只得將琵琶畢恭畢敬的遞到楊逍手中。
拿到琴。
楊逍臉上佈滿笑意,將琴立在了大腿上,撥弄兩下,倒是有模有樣。
這一下。
頓時把其他三人看愣了,縣太爺這是……真的會彈琴?
其實。
他們又哪裡知道?
在楊逍所來的那個世界,他在大學爲了追一個長得極爲漂亮又會彈古琴的校花學姐,在這些古樂器上也是花過一些功夫的。
不說別的。
光是這拿琴的優雅帥氣姿勢,他就練了很久。
此時。
琵琶被拿在手裡,有模有樣。
他呵呵笑着。
“五絃琴,充滿典雅的琵琶古琴,這是所有樂器中最能融會貫通的,可不僅僅是一把琴那麼簡單。”
楊逍手指輕輕撥動,活波輕鬆的琴聲,立刻從琴絃傳了出來,旋律不長,但足以見他手中功夫。
老琴眼睛一睜。
琴清也張着嘴,好半天沒回過神。
蕭河雖然嘆了一口氣,可聽到這悅耳琴聲,不禁心中感慨,楊大人真是多才多藝。
甚至。
就連樓道中的那名副掌櫃也忍不住的看了過來,楊逍聲音不小,在二樓打掃的小二們聽到縣太爺要表演彈琴,充滿好奇的圍攏過來。
不過。
卻被副掌櫃給攔在了二樓樓梯間口。
“除了古琴,不知你們有沒有聽過京城的京韻大鼓,把它當做單絃來彈,也是沒有問題的。你們聽……”
楊逍笑完,手指在一根弦上撥動起來,一股京城韻律味道一下出來。
典雅深沉,和南方樂風很不相同。
其他人或許不瞭解,但懂京韻大鼓的老琴此刻早已是震驚的無以復加,縣太爺這是學過?
楊逍彈着。
其他幾人也跟着搖頭晃腦,被帶入了韻律中。
“當然。”
“除了咱國內旋律,其實,異域琴聲也同樣可以彈出……不過,接下來要彈的風格,你們可能並不瞭解……”
說着。
楊逍又彈起了另外一股旋律。
這旋律在他原先的世界極有特色,來自於古老的幼發拉底和底格里斯兩河流域,急促而悠揚的旋律中,彷彿一個個戴着紗巾的高挑異域女子,正在翩翩起舞,和唐國內斂的樂舞風格很不相同。
然而。
這段旋律震驚了老琴!
他忽然身子一直,無法控制地打斷了楊逍,驚訝道:“大人,這是波斯納音樂!”
“ 波斯納?”
楊逍停下音樂,奇怪的看着他。
“是!”老琴深吸一口氣,稍作思考後道。“波斯納是位於唐國西邊的一個大國,幅員遼闊,民風彪悍!重甲騎兵堪稱一絕,甚至連唐國不少戰馬馬種都是由此國引進,其國人極爲擅長經商,甚至發明了一種奇特的數字文字,稱之爲波斯納計數……”
“但此國和唐國西部邊界相差五六千里,中間隔着好幾個國家。草民曾經在京城見過波斯納人,甚至在勾欄瓦舍中,有專門的波斯納藝人彈奏舞蹈此種曲風!”
“只是。”
老琴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不喜。
“彈奏此曲時,旁邊有妖豔的波斯納女子伴舞,而這些女子所穿極少,有傷風化。在草民看來,太過粗俗,曲子雖具有特色,但所配之詞污言穢語,反映的也大多是牀笫之樂。”
老琴緩緩說道。
“爹爹,什麼是牀笫之樂呀?”
琴清莫名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老琴瞪了她一眼:“小姑娘知道那麼多幹什麼?好好在旁邊聽着就是,哪有如此問東問西的?”
“噢。”
琴清被父親這樣一責怪,將頭一低,老老實實的不再說話。
“大人,您怎麼會?”
老琴疑惑道。
蕭河立即道:“這算個什麼問題?難道你不知道大人是狀元出身嗎?爲了參加會試,在京城待了兩三年,見識過波斯納人的歌舞詞曲,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是是!”
老琴忙點頭。
“也是。”
楊逍呵呵地笑了笑。
“對了。”只是,他哪裡見過什麼波斯納人啊,這些音樂不過是自己在另外一個世界學到的罷了,但他又突然問道。“你所說的波斯納人……和唐國有什麼聯繫嗎?”
楊逍知道。
九州大陸之大,三年以來他有心尋找,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到過一張完整關於這塊大陸的地圖。
據說。
光是這塊大陸之上的國家,大大小小就有好幾百個,甚至還有巨人族,矮人族之類的奇特種族存在,各種危險無人之地,更是數不勝數。
不過。
因爲山遠地險,九州實在太大,很多普通老百姓甚至包括楊逍,這麼多年都沒有機會接觸。
因此。
自然更多了幾分好奇。
“有的。”老琴點點頭。“當初草民在市舶司任職時,就曾經接觸過波斯納商人。每一年都有不少波斯納商人通過水陸兩地來到唐國交易。”
“不過。”
“唐國對對外商業管理極爲嚴格,除非有憑證,否則不允許國人隨便與外域商人交易,即使交易,也往往要在府臺一級報備。”
“唐國設有專門的交易地點,那些外域之人更是不能隨意地前往各地,老百姓見到的也就少了。不過,據說在這臨海偏僻之地,比如像清河,偶爾會有一些冒險的外域商人私底下行走交易……”
老琴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波斯納商人的事慢慢說了出來。
楊逍點點頭,卻又驚訝的看着他道:“你曾經在市舶司任職?”
“是的,京城市舶司……不過……只是一個小吏而已,不值一提。”
老琴苦笑道。
“那你對做生意應該很是瞭解了?”
楊逍忽然有些驚喜。
“貿易……很多年前的事了!當初因爲得罪了一些人,無奈離職,舉人功名也因此被剝奪。之後又遇上了一些事情,家裡沒有了其他親人,心灰意冷,和小女以賣唱爲生。”
老琴深吸了一口氣。
“看來,你經歷的事情真的不少。”
楊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向老琴。
自己現在身邊最缺的就是人才,尤其是做生意方面的人才。
他可不是現在唐國這些普通的官員,對做生意的事情看不起,但實際上這些人又從做生意的人上吸血,甚至狼狽爲奸,欺壓百姓。
要賺錢。
就大大方方的賺,這錢好不好,只看這賺完錢後,把這錢用在什麼地方。
不管是他自己,還是整個縣衙,對錢都有極大的需求。
要知道。
要想把一個地方發展起來,沒有前期大量投資,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
怎樣搞到第一桶金,用之於民,是最爲重要的,而且這第一桶金還得要用得有遠見,能帶動整個清河縣的發展,可怎麼用,就需要人來執行了。
貌似眼前的老琴似乎對做生意有點心得,如果能將他收攬,總比讓他在一個酒館裡唱歌彈曲要好吧?
更別說。
他還是一個能考上舉人的傢伙,至少從智力和做事方面來講,只怕是比那一般的迂腐官員要好得多。
楊逍想着,重新調整了一下手中琵琶姿態,又爲在場的幾個人表演了幾種不同的音樂形態。
一把琵琶。
在他手裡愣是成了一物多用的萬能樂器,不同的音樂風格從這把琵琶中彈出,把在場衆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到最後。
就連副掌櫃也忍不住的站到了三樓樓梯口,聽得出神。
他身後更是圍滿了七八個三生酒館的小二,一個個張着嘴,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們這小半輩子,何曾見過縣官彈曲這件奇事啊。
終於。
楊逍彈完最後一個音符,笑呵呵的撫摸着琵琶,意味深長的說道:“音樂本就是調和人性的極佳方式,本官彈曲再正常不過,無需驚訝!人這一輩子要遇到很多事情,多多少少要通過一些方式排解內心情緒,有人選擇詩詞,有人選擇運動,但從成本上來講,音樂是最小的!”
“而且,如果真掌握了音樂這門技巧,就像老琴你一樣,在迫不得已時用來謀生,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手段。”
“我很愛音樂!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老琴,有機會我希望能聽到你更好的音樂,不過,如果出現新機會,我也希望你能把握,不要被過去的桎梏所束縛!”
說完。
楊逍走上前,雙手捧着琵琶將它交還到了老琴手中。
“大人……”
老琴聲音顫抖,不知此時該說些什麼。
旁邊。
琴清的眼睛早已是瞪得圓圓的,目光落在楊逍身上,一動不動。
震驚。
好奇。
甚至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崇拜……
這……
真的是一位狀元出身的縣太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