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感覺到了那股殺意,睫毛上的水珠掛得實在有些多,眨眼起來,都有點扎的感覺。章堯的那柄繡春刀終於從那個死死抱住刀身的腹部抽了出來。看向楊帆這邊,眉頭緊皺地用腳挑起地上的那柄順刀,如同投擲槍矛一般朝着那背影投去。
身體如同輕鴻,飛快地朝另一側的黑衣人奔去。
啪!
孫毅手上的劍被挑落在地,喘着氣,道:“爵……爵爺……不……”還沒說順溜,就直接被後邊的楊帆一把摁倒在低下。沒了劍,孫毅便再也招架不住那個黑衣人的刀,那樣還要這個十四歲的少年站在前邊替他扛着,楊帆做不出來。於是,他下意識地將這熊孩子一把扯在地上。
他的餘光看見,章堯正在趕過來,那麼,只要他擋住這三柄刀,或許馬車內的還有地上喘氣的李鬱歡和孫毅能夠有條活路,至少多一點時間,可以等到章堯趕過來。
最近的那柄順刀,已經逼近到了楊帆左側十寸的樣子。楊帆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刀頭切過雨絲時崩開來的水珠。
死嗎?
不應該,楊帆可還沒有做好死的覺悟。媽蛋的,老子在這世上,舒服的日子還沒有過上一天,就這樣死了,那不是一輩子勞碌命了?不能這麼慘吧。他看過戰場上的廝殺,但是到現在,那也只是看看,當個指導員啥的,真正要他拿刀殺人,可比拿槍困難多了。這好像是句廢話。
那柄最近的刀緩緩滑落下來,楊帆可以模糊地看到,黑衣人身體忽地一滯,然後……然後頭重腳輕地朝他傾倒過來天使未泯。你妹的,這是什麼招式?楊帆還沒看清楚左側那個奇葩動作到底是什麼情況,另外兩柄**飛至,楊帆甚至可以感覺到了那絲涼意,背後乍寒。他下意識地朝後仰去。
左邊的那個黑衣人,終於是落在了地上,背後的繡春刀直直地插在了他的身上。已經踏在馬車邊上的章堯怒喝一聲,目眶欲裂,他已經來不及救楊帆,因爲即使他趕得及,也不可能將那兩柄順刀攔下。
他還要怎麼做,才能保住楊帆的命呢?清風徐來,雨幕多了一絲詭異的變化。已經在楊帆面門前的刀尖已經緩緩落下,割在了楊帆的肩上。
“我去年買了個表!”楊帆的手抓在了刀上,他沒有辦法,因爲他只能用手去擋一下,才能不讓那柄已經是擦到他肩膀上的刀再深入一分。他甚至還得看他那右側,又是一柄**砍來。該怎麼辦?楊帆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就這麼要死了?
他的瞳孔一縮,忽的莫名有那麼一絲傷感,讓他的鼻尖一酸。秋雨纏綿,蕭瑟飄搖,那夜的雪,那夜的人,恍惚在他腦海之中如同放電影一般快速地劃過。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寧願不要做出那個承諾,承諾某個人,等他回來迎娶她,承諾某個人,將來帶她回巴蜀找那個她母親的孃家人。如果死了?還承諾個鳥毛?
“我特麼不能死!”楊帆的手已經汩汩地留下血來,但是他還是死死地攥住着那柄刀。那怒目,朝着右側望去,忽然,瞳孔中的那個迅速飄來的人影,快得有些不可思議的,甚至楊帆下意識地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是輕功嗎?
世上真的有輕功這種玩意兒?因爲楊帆竟然看到那雙腳,幾乎是不沾地地就飄了過來。如果不是鬼,那就是輕功了吧。
那柄刀,就這麼離楊帆只有一寸的距離。那個身影便飄然而至。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楊帆似乎就是有這麼種輕飄飄的感覺,那人如穿蛇般,已經到了楊帆的身後。長拳探出,楊帆的手輕鬆了許多,似乎被一陣清風掙脫開了刀身,緩緩垂落下來。那一寸的距離,除非真的是有大羅金仙護體,那楊帆可能不被傷到,但結果很不巧,這位身手詭異的神秘人,並非真的是刀槍不入,神功護體。
他的手推在那因爲被楊帆放開,再一次落下來的刀背上仙警。刀很窄,他的手卻如同拎着小雞仔那樣,揪着刀背,暗勁挪移,四兩撥千斤。而那已經刺入楊帆胸膛的刀,被神秘人的手肘頂住。微微一震,直接偏移了出去,恰好和那柄被神秘人彈飛的刀擦過。楊帆流血的手捂着受傷的胸口。
後邊那人道:“小兄弟在堅持一刻。”他的身體瞬間翻轉到了楊帆的前邊,趁着兩個黑衣人驚詫的一瞬間,雙手擒住那兩人的手腕,勁道一扯,整個人的背部蠕動着,恍若下山虎的脊樑,被雨打溼的衣裳貼在背上,可以清晰看得到那兩塊聳起的背骨。
右腳虛邁,輕喝一聲,直接將人拽了過來。扣在脈門上的拇指骨節一聲格拉響,兩柄順刀嘩啦落地。
兩個黑衣人驚訝的發現他們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般,互相碰撞到了一起。這……這是什麼手段?章堯瞬間趕至,扶起倒地的楊帆,驚呼道:“爵爺!爵爺!”
孫毅拾起那柄長劍,在地上打了個滾,劍身貼在自己的胳膊上,這一回,這招腋下反劍,使得毫無拖泥帶水。他狠戾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剛剛和他拼了十來招的黑衣人。自己的整個上身壓了下去,怒吼道:“去死吧!”劍入胸腔,握着劍柄的雙手直接朝着下邊死死地捅了下去。
神秘人蹲下來,一把楊帆的脈,道:“傷不重,幾位信得過在下,趕緊帶到在下住處止血。”臉色蒼白的楊帆點點頭,“多謝高人相救。”這位真的可以算得上高人了,至少比楊帆吹出來的卜算子,還有麻衣蘇青要高吧。
李鬱歡趕緊下車來扶楊帆,有些囁嚅道:“先生,還好吧。是學生沒用,讓您受傷了。”“行了……別婆婆媽媽的,上車……”
“爵爺!爵爺!”
“先生!”
“快,趕緊上車,再不救治,失血過多就麻煩了!”神秘人掉過馬車頭。“在下江湖人稱二關公,陳王廷是也!”章堯頭一擡,似乎沒有多餘的選擇可以讓他不去相信這個素未謀面的神秘人了。
“上車!”章堯託着楊帆跨入馬車。雨幕之中,飛奔的馬車,以及隨之而來的官兵火把。整個登州城,猶如驚弓之鳥,再一次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