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雖是兵抵鄴城,卻並非全線進攻!”袁譚剛問起當初曹操兵抵鄴城的事,使者就接口說道:“大軍並未強攻鄴城,反倒是兵抵城下,便即刻撤回,公子如何說出曹公覬覦河北的話來!”
“說吧,曹操究竟要你來作甚?”使者伶牙俐齒,袁譚也是曉得,憑着他和郭圖,還真是辯駁不過此人,於是便將話鋒一轉,問起了使者前來的意圖。
“曹公意欲援手公子奪回河北!”抱拳躬身,使者對袁譚說道:“曹公只須公子應允一件事情,那便是待到將來,公子得了河北,與曹公永世修好、再無戰事!”
“好一個再無戰事!”使者伶牙俐齒,袁譚和郭圖都是無言辯駁,一旁的逢紀見狀,曉得若是任由事情發展,雖說袁譚會當着他的面拒絕使者的提議,可暗中卻說不定會與曹操有所勾連,慢悠悠的站了起來,冷哼了一聲,對那使者說道:“曹操早先之所以從鄴城撤軍,不過是因秦軍奪取了許都,他無有老巢,纔不得不回軍南顧!至於聯合公子奪回河北一說,更是無稽之談!”
逢紀開口說話,袁譚和郭圖都擡頭看着他,袁譚並沒有阻止他把話說下去,反倒像是對他所說的話很有興趣,臉上也帶着些許的深思。
“河北雖說如今是由顯甫公子做主,可顯思公子與之乃是手足兄弟。兄弟之間何來彼此?這河北依然是袁家產業!”見袁譚並沒有阻止他的意思,逢紀心內也是寬鬆了許多,質問曹操使者道:“不知曹操所言,奪回河北,又是怎麼個意思?”
被逢紀連番責問,曹操派來的使者也是愣了一下。
不等使者開口說話,逢紀又接着說道:“曹操之所以遣汝前來,不過是爲了誆騙顯思公子。一旦公子果真中計,曹軍必定長驅直入,攻破鄴城,爾後將兵鋒指向顯思公子!如此一來,袁氏子孫,便是悉數爲曹操屠戮,這河北,也成了曹操囊中之物!”
逢紀連珠炮般的話語,使得那使者嘴巴微微張着,大腦飛快的運轉着,尋思如何反駁。
還沒等使者想到該如何反駁逢紀,逢紀已是接着說道:“方纔公則已是向汝問過,曹操使這間不疏親之計,可是覺着河北無人?”
“先生乃是何人?”被逢紀問的啞口無言,使者愣了片刻,才一臉愕然的向他問了句。
“某乃逢紀!”瞪着使者,逢紀眼睛閃過一抹厲茫,向廳外喊道:“來人,將此人拖出去斬了!”
廳外等候的,也有逢紀的隨身衛士。
聽到逢紀的喊聲,那幾個衛士愣了一下,向一旁袁譚的衛士看了一眼,見袁譚的衛士沒有得到阻撓他們的命令,其中倆人才跨步進入廳內。
“此處乃是黎陽!”逢紀的衛士剛剛跨步進入廳內,袁譚就站了起來,眉頭蹙起說道:“何時須由元圖發號施令?”
被袁譚喝了一句,逢紀連忙朝那兩個已經進入廳內的衛士擺了下手,爾後抱拳說道:“公子教訓的是!”
逢紀退到一旁,袁譚眼睛眯了眯,看着使者的時候,眸子裡也流露出了一抹森冷。
曉得事情已是被逢紀破壞,使者額頭上滲出了些冷汗。
被袁譚盯的渾身都不自在,他躬着身子,頭也低了下去,不敢與袁譚四目相對。
“雖說曹操使瞭如此惡毒之計,着實可惱!”盯着使者,袁譚冷哼了一聲說道:“只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某若是殺了你,倒是顯得某無有氣量!”
袁譚說出不殺使者的話來,那使者這才鬆了口氣。
可還沒等到他心頭懸着的石頭落下,袁譚接着就向廳外喊道:“來人!將此人拖出去,重打三十軍棍,爾後丟出城去!”
隨着袁譚一聲令下,兩名守在廳外的衛士趕忙跨步入內,走到使者身後,一邊一個,將使者扭住。
被兩名衛士扭住,使者擡起頭,一臉慌亂的向袁譚喊道:“公子明鑑,曹公着實是一番好意!”
根本不理會使者的辯解,袁譚朝兩個扭住他的衛士擺了擺手。
見袁譚擺手,那兩個衛士一邊一個,將使者強拖了出去。
臨被拖出去,使者還大聲喊叫着“曹公只是一番美意!”
根本不理會使者的喊叫,袁譚朝前廳門外冷哼了一聲,這纔對逢紀說道:“此人着實可惡,意圖挑唆某與顯甫之間兄弟情誼。只是兩軍交戰,若是斬殺了來使,傳揚出去,於我等名頭也是不美!”
“公子處置的是!”袁譚打了曹操使者三十軍棍,已是遂了逢紀的心願,他趕忙抱拳躬身,對袁譚說道:“此事某定會如實呈報,顯甫公子也定然會感念公子情誼!”
“某與顯甫乃是兄弟,黎陽距曹操甚近,某麾下兵少,元圖可向顯甫借些兵馬!”逢紀話音剛落,袁譚的臉色就突然沉了下來,語氣也比方纔冰冷了許多:“若是顯甫不肯借兵,這兄弟情誼,怕是頗有水分!”
袁譚提起要向袁尚借兵,逢紀先是一愣,隨後抱拳說道:“既是公子提及,某試試便是!”
曹操派往袁譚處的使者,受了袁譚屈辱,並被趕出黎陽的當天,駐紮於許都城外的曹軍,也已做好的進逼許都的準備。
領着大軍於許都城外列起陣勢,曹操駐馬而立,凝視着一射之地開外的許都城牆。
對這座高高的城牆,他是再熟悉不過。
當初的熟悉,是建立在他擁有這座城池的基礎上,而今他卻是隻能凝望着城牆,卻再沒機會進入城內半步。
於曹操身後列陣的曹軍將士們,各個頭上都扎着雪白的麻布,整個大陣,都是一片縞素,讓人遠遠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迎面撲過來的蒼涼。
所有曹軍將士的目光,都凝聚在他們視線可及的那座城牆上,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緊緊的攥着兵刃,很不能立刻衝向那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城池。
曹軍將士們的家眷,大多都在許都城內。
城門緊閉,高牆上沾滿了身穿大紅衣甲的秦軍。
所有的曹軍將士,都是不曉得他們的家眷如今過的怎樣,有些人甚至還幻想出了秦軍進入許都展開大肆屠殺,家眷已是皆受戕害的場面。
許都城門緊緊的關閉着,城頭上的秦軍,已是將箭矢搭在了強弩上,只等曹軍發起進攻,便向他們射出一蓬蓬羽箭。
列陣於城外,曹操並沒有下令讓曹軍將士們攻城。
荀攸已是把話說的再清楚不過,城內秦軍人數衆多,且又有着許多百姓張口等着飯食。
憑着許都城內那點存糧,秦軍若不出城迎戰,根本不可能支撐太久。
洛陽與許都之間相距並不是很遠,許都城內秦軍人數足夠,秦王也是不會輕易發兵前來馳援。
即便秦王發兵,曹軍只須來場圍城打援,便可將前來馳援的秦軍擊退,屆時反倒會使得戰局更加撲所迷離。
許都城牆上,呂布與魏延並肩站着,眺望着城外列陣的曹軍。
“郭嘉之死,果真是要曹操失了理智!”雙手扶着城垛,魏延對呂布說道:“溫候領軍殺出,只管衝擊曹軍中軍,切莫理會兩翼,只須將曹操擊殺,這場戰鬥便是結束了!”
手按劍柄,望着城外的曹軍,呂布並沒有迴應魏延所說的話,只是重重的點了下頭。
“文長以爲何時出兵爲宜?”望着城外的曹軍,呂布鎖着眉頭,過了好一會,才向魏延問了一句。
“晚間!”擡頭望了望天空,魏延對呂布說道:“我軍出城迎敵,溫候雖爲尖刀,可要擊潰曹軍,卻是須文遠、子義二位將軍偏鋒發力。我軍出城,越是可避開曹軍耳目,便越多幾分勝算!”
沒再言語,呂布也擡起了頭望向天空。
湛藍的天空上,漂浮着幾朵如同羊毛般的白雲。
白雲在風兒的推動下,慢慢的遊走着,給這即將成爲修羅場的城外,添了幾分戰前的寧靜。
離天黑尚早,按着長劍劍柄,呂布臉上的神色,已是流露出了幾分不耐。
呂布和魏延商議着出兵的時辰,城外曹軍大陣中,荀攸也駐馬立於曹操身旁,分析着戰場的局勢。
“我軍人數並不比秦軍佔優!”騎在馬背上,望着許都城牆,荀攸對曹操說道:“強攻許都,斷然不可。長久圍城,秦軍自是不肯。這一戰,必定會在城外廝殺!”
望着許都城牆,曹操冷着臉並沒有言語。
郭嘉被刺殺,對曹操來說,到如今還是難以接受。
昔日但凡出征,郭嘉必定會追隨曹操,隨時給他指點戰局。
如今沒了郭嘉,雖說有荀攸等人在身旁,可曹操還是覺着,好像少了什麼。
曹操沒有吭聲,荀攸卻是在一旁接着說道:“秦軍出城,必定曉得若是迎面衝殺,難以攻破我軍。他們所仰賴者,無非是偏鋒而已。偏鋒出戰,要的便是出其不意,下僚竊以爲,秦軍會於今晚趁夜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