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於帳內,馬岱再次朝沮授抱拳拱了拱說道:“回稟將軍,羌人人數不足兩萬,駐紮與龍骨山中,缺少兵甲糧草,如今正在等候我軍運糧抵達。,: 。若是糧草遲遲不到,怕是用不兩日,便會離開龍骨山!”
“離開龍骨山,我等只須在半道上放一把火,是否可將他們燒個乾淨?”微微一笑,沮授向馬岱和龐德問道:“我軍若是將這些羌人悉數誅殺,日後羌人可否會震懾於我軍威武,不敢再輕易鬧事?”
沮授的話,恰好是印證了龐德和馬岱方纔的猜測。
二人都是一愣,馬岱連忙抱拳對沮授說道:“將軍,末將以爲,將羌人趕盡殺絕,並非良策!”
“哦?”眉頭微微一皺,沮授向馬岱問道:“如何不是良策?”
“將軍有所不知,我等在這西涼多年,與羌人也是多有接觸!”放下抱起的雙拳,馬岱對沮授說道:“羌人鬧事,已非一次。只是他們鬧事,雖說對漢人百姓多有襲擾,卻極少傷及人命,只是搶些糧草貨品,便會撤走。我軍對羌人的圍剿,也是可少殺絕不多殺,只殺首惡之人,對其餘羌人,則是訓誡一通,便悉數放回……”
“馬將軍所言不差!”微微一笑,沮授朝馬岱擺了擺手說道:“只是將軍或許不曉得陛下脾‘性’!”
沮授提到了劉辯,馬岱和龐德都是一愣,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龐德抱拳問道:“陛下是何脾‘性’,還望將軍告知!”
“陛下愛民如子!”看着馬岱和龐德,沮授對他們說道:“無論官員、富商,但凡有倚強凌弱者,到了陛下那裡,均是死路一條。爲此,當年陛下曾爲秦王之時,清洗秦地官員,所誅殺者以千計!二位將軍可知,陛下因何如此?”
“必定是地方官員欺壓良善!”想了一下,馬岱先是應了一句,爾後又向沮授問道:“可此事與剿滅羌人又有何關聯?”
“二位不曉得陛下當年誅殺官員一事,必定是曉得匈奴之事。”面帶笑容,沮授對馬岱和龐德說道:“匈奴趁中原大‘亂’,起兵趕赴中原,一路燒殺劫掠,陛下率軍迎頭殺上,大軍直搗匈奴王庭。匈奴臣服之後,內部‘混’‘亂’,各路大王相互征伐,陛下趁機將匈奴人遷往中原,與中原人‘混’居。如今雖說年歲不久,匈奴人卻早已失去了蠻‘性’,安心栽種米糧,隨着漢人養蠶植麻,早被漢人同化。如此亡族滅種之事,不曉得以二位來看,又當如何?”
被沮授如此一問,龐德和馬岱都低下了頭,眉頭也都是緊緊的鎖了起來。
劉辯對匈奴人採取的策略,並不是將匈奴人悉數殺死,而是把他們遷移到中原,同漢人‘混’居。
常年累月,匈奴人與漢人之間彼此通婚,在漢人龐大的數量前,人數少到可憐的匈奴人,早晚會被徹底同化。
這個辦法,要比將匈奴人全部殺光來得更爲有效。
二人低下頭,心內琢磨着的,是沮授會不會也對羌人採取同樣的辦法。
見二人沒有吭聲,沮授微微一笑說道:“二位將軍,可覺着陛下這等手段,乃是匡正我大漢之根本?”
“將軍!”馬岱擡起頭,與沮授相互對視着說道:“若是我等對羌人也是如此,西涼便會無有多少人口……”
“羌人遊牧,日子過的苦楚!”嘴角帶着笑容,沮授對馬岱說道:“且羌人與匈奴相比,也是要溫馴許多,本將軍着實不肯多造殺戮!我等可依循陛下之法,擊破羌人之後,強迫他們與漢人‘混’居,要他們墾荒種田,如此一來,他們過的安穩,便不再會惹是生非!”
“馬將軍與韓遂早年也是想過這個法子!”沮授的話音才落,龐德就接口說道:“只是羌人蠢笨,無論如何,也教不會他們開墾荒地,栽種糧草!”
捋着下巴上的鬍鬚,沮授點了點頭說道:“龐將軍所言,某也是曉得。不過羌人再如何蠢笨,有漢人夾雜其中,想來也是能將他們教會!以往馬騰、韓遂二位將軍所用之法,某也研習了一番。他們是將羌人分化成小部,安置於某一處,分給羌人田地。那羌人本就是遊牧部落,如何會栽種糧草?”
沮授的一番話,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馬岱和龐德聽了,雖說心內還是有些疑‘惑’,卻並沒有再度開口發問。
只是想到沮授要採取的策略,是將羌人徹底的融合,日後整個西涼便可能再沒有羌人,二人多少都是有點隱隱的不忍。
“將軍,那羌人也並非十惡不赦!”遲疑了片刻,馬岱說道:“可否給他們留下一條活路?有他們在,這西涼外地也是難以進入!”
“陛下有句話!”微微一笑,沮授對馬岱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某要給他們的,便是一條活路,不過是要讓他們成爲漢人而已!既是都成了漢人,面臨外敵,必定會與朝廷同心同德,不會暗中給朝廷使壞!”
從沮授的話裡,聽出他是心意已決,龐德與馬岱再沒多說什麼,齊齊起身,抱拳向他一拱說道:“末將謹遵將令!”
朝二人擺了擺手,沮授也是沒再多說什麼,在二人轉身走出帳篷的同時,他已經低下頭,去看桌案上那張地圖了。
領着不足兩萬人馬,駐紮於龍骨山中,北宮信等了兩三日,也沒有等到馬岱着人送回的消息。
心內隱隱的覺着有些不妥,他又加派了一些斥候,要斥候走到更遠一些的地方,打探西涼軍的動靜。
不一日,斥候終於帶回了消息,護送糧草的西涼軍,不僅沒有繼續前進,反倒是原路返回,把糧草給送了回去。
得知糧草又被西涼軍送了回去,北宮信曉得,這次他是把事情辦的差了。
猛的站了起來,臉頰上的肌‘肉’劇烈‘抽’搐了兩下,北宮信向身旁的一羣大頭目喊道:“漢人着實‘奸’詐,那馬岱說是要爲我等討要糧草,卻是一去不回,漢人反倒將糧草送了回去。我等若是不與他們殺上一場,他們又如何曉得我等厲害?”
發了這聲喊,北宮信衝一個隨身的羌人漢子喊道:“牽馬過來!”
在他向衆人發喊的時候,龍骨山中的羌人都是曉得,他們要離開此處,前去與西涼軍搗‘亂’了。
許多年來,羌人與駐紮西涼的漢軍搗‘亂’着實不少,可每次都是以他們的失敗告終。
這一次,羌人也並沒有認爲他們會贏得最終的勝利,即便讓他們勝了,他們也不曉得日後該如何計較!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給西涼軍和定居於西涼的漢人惹些麻煩,要漢人曉得,羌人活不下去,便會拉着他們一同下水!
翻身上了戰馬,北宮信朝四處看了看,發現駐紮於此處的羌人,也都已經上了馬背。
所有人都做好了準備,他也不多做耽擱,擡起手臂喊了一聲:“隨我殺出谷去,從西涼軍和漢人那裡多搶糧草、財帛!”
“殺!”隨着北宮信一聲大喊,近兩萬羌人也齊齊發出了一聲喊,跟在他身後,策馬衝進了山谷。
山谷雖然很窄,卻很狹長,近兩萬羌人全都衝入谷中,走在最前面的北宮信,離山谷出口還有不短的一截距離!
衝進山谷,正領着人馬策馬疾馳,北宮信陡然發現,前方的山崖上,突然滾落了無數巨大的圓木。
圓木都是新近砍伐的樹木,許多樹木上面的枝葉都還蔥翠着,顯然砍伐他們的人並沒有刻意將他們削的特別平整。
前方突然落下無數圓木,北宮信連忙勒住了戰馬。
還沒等他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隊伍後面突然‘亂’了起來。
跟在後面的羌人一片忙‘亂’,北宮信連忙回頭向身後的一個大頭目喊道:“後方‘亂’甚麼?”
“不好了,大首領!”北宮信的問話剛落音,一個大頭目就擡手指着後方,神‘色’中滿是慌‘亂’的喊道:“後面好像着火了!”
聽到大頭領的喊聲,北宮信伸長了脖子往後一看,果然發現在他們剛纔衝過的地方,已經是躥騰起了成片的火光。
看見火光躥騰而起,北宮信心知不好,連忙喊道:“聽我命令,衝出山谷!”
發出這聲喊,他已是率先策馬往堆在前方的成片木料躥了過去。
後面的羌人正要跟上,從山崖頂上突然落下了無數燃燒着熊熊烈焰的滾木。
滾木落在山谷中,將成片的羌人連人帶馬砸翻到地上。
無數燃燒着的滾木,像是雨點一樣落下,將羌人砸的是鬼哭狼嚎,沒有掉落戰馬的,提着繮繩,四處扭頭,向要找到個突破點衝出去。而那些被砸翻馬背的羌人,死去的則是靜靜的躺着,任由雜‘亂’的馬蹄踏在他們的身上,還活着的,一個個發出淒厲的慘嚎,掙扎着想要怕起來,從到處是人和戰馬的‘混’‘亂’中逃離出去。騎着戰馬,朝着擋住去路的那片木料衝了過去北宮信眼看着就要撞出去,此時山崖上卻是落下了無數的火箭,朝着他和山谷中的羌人兜頭蓋臉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