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晨曦透進樹林,投射在處於軍都山邊緣的小村。
劉辯與管青同乘一馬,緩緩朝着村外走去。鄧展和冬娘則乘着另一匹馬,緊跟在他們身後。
鄧展的臉上,帶着一抹淡然,而坐在他身前馬背上的冬娘,神情中卻多了幾分恍惚。
四人緩緩走出村子,一羣村婦跟出了村口,望着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其中不少人還在向他們揮着手。若是此時劉辯回頭,定然能看到這羣村婦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期待。
“鄧先生昨晚睡的可好?”與管青一同折騰了小半夜,卻始終沒見鄧展和冬娘出現,劉辯心內已是對昨晚鄧展所做之事,大概有了個猜測。
當他向鄧展問出這句話時,冬娘扭回頭,朝擁着她坐在馬背上的鄧展看了一眼。看着鄧展,她那嬌俏的臉龐上流露出幾許失落,一雙眸子中,隱隱的還泛着點點淚光。
“在村中留宿,夜晚尚有村姑相陪,如何不好?”鄧展微微一笑,向與管青一同騎馬走在前面的劉辯問道:“昨晚村中一陣吵嚷,想必殿下睡的不甚好。”
“村姑作陪……”劉辯回過頭,朝鄧展微微一笑,對他說道:“先生遊歷世間,可不拘小節,而本王卻絕不可如此。若本王昨晚與村姑同睡,此事將來一旦傳揚開來,豈不是遭天下英雄恥笑?”
“男歡女愛,本屬應當!”鄧展緩緩搖了搖頭,對劉辯說道:“天下豪雄,誰又沒豢養幾個家姬?昨日晚間,與某同睡的女子相貌並不醜陋,甚至還有幾分妖嬈,某是男人,如何會放過這般好事。村民如此惠贈,殿下不納着實可惜。縱然殿下真個做了,天下間恐是也無人能說出甚麼!”
“豢養家姬,與在村中爲人做種,不可同日而語!”劉辯擺了擺手,雙腿朝馬腹上一夾,對鄧展等人說道:“據聞數十里之內,並無其他村落,要找到盧尚書,恐怕還得費些周折,我等要快些行事,不可耽擱了返回河東的時日。”
衆人應了一聲,不再去提村中發生之事,劉辯與鄧展都抖了抖繮繩,催促着駿馬又走的快了些。
戰馬穿行於林間,馬蹄踏着厚厚的落葉,發出一陣沙沙的響聲。
離開小村,馬不停蹄的一直走了數十里,劉辯突然擡起手臂,止住了衆人的前進,側着耳朵仔細聆聽着四周的動靜。
跟在後面的鄧展也勒住駿馬,如同劉辯一般將耳朵支楞了起來,好像在聆聽着什麼。
“殿下,怎了?”與劉辯同乘一騎的管青扭過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輕聲問了一句。
“山中好似有人唱歌。”朝管青擺了擺手,劉辯微微擰起眉頭,向騎馬立於一旁的鄧展問道:“先生可有聽見?”
“聽見了!”鄧展點了點頭,一臉凝重的望着更深處的山林,對劉辯說道:“只是不曉得如何此刻沒了聲息。”
二人正說着話,山中又傳來了一陣還帶着幾分稚氣的嘹亮山歌。
雖說山歌聲離他們甚遠,衆人卻是聽得真切,唱歌的應是個尚未‘成’人的孩童。
聽到山歌聲,劉辯與鄧展翻身跳下馬背,朝着林子深處躥去。
管青和冬娘剛跳下駿馬,已經跑出幾步的劉辯就轉過身向她們指了下喊道:“你二人在此處看馬,等候本王與鄧先生返回!”
下了馬背,正要跟着劉辯朝林子裡衝的管青和冬娘聽他如此一說,有些遲疑的收住了腳,眼看着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
進了林子,劉辯每跑十幾二十步,便會用長劍在經過的樹幹上劈出一條長長的刻痕。
跟在他身旁的鄧展見他如此動作,並未多問,只是與他一同朝着傳來山歌聲的方向奔去。
二人一口氣奔出了數百步,山歌聲越來越清晰,可就在這時,唱山歌的孩童卻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叫,山歌也戛然而止。
聽到驚叫,劉辯與鄧展相互看了一眼,腳下的速度又加快了許多。
又跑出數十步,劉辯陡然聞到一股腥臊的味道,他趕忙擡起手臂,止住了與他一同前衝的鄧展,小聲說道:“不好!那孩子恐是被山中猛獸圍住!”
“好重的腥臊味,想來猛獸不少!”鄧展點了下頭,手持長劍,警覺的觀望着四周。
向四周看了看,確定野獸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劉辯又招了下手,與鄧展一同貓着腰,飛快的向前躥去。
野獸身上特有的腥臊味越來越重,又跑出了二十多步,二人隱隱的聽到了一陣野獸低沉的“嗚嗚”聲。
循着野獸發出的低吼,劉辯朝前看了過去,只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個大約十歲左右、頭上挽着兩個圓圓髻子的男童,正手持柴刀背靠着一棵大樹站立,在男童身前的地面上,還丟着一捆剛砍了沒多久的乾柴。
十多條體型碩壯的野狼正圍在男童四周,將他團團包圍起來,一雙雙泛着綠色粼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它們眼前這餐只要張張嘴,就能吃下肚子的美食。
背靠大樹,男童渾身哆嗦着,持着柴刀的雙手也不住的顫抖着。
“嗚!”隨着一聲低吼,一隻野狼凌空躍起,朝着背靠大樹站立的男童撲了上去。
它的身體剛剛凌空躍起,蹲在劉辯身旁的鄧展猛然起身,將手中長劍朝前一甩。
長劍夾着“呼呼”的風聲,如同豎直的螺旋槳一般翻滾着,朝那頭躍起的野狼飛了過去,鋒銳的劍尖“噗”的一下,深深扎入了野狼的脊背。
剛把長劍甩出去,鄧展突然低吼了一聲“不好”,趕忙轉過身,伸手朝一旁虛空一抓。
一頭在劉辯與鄧展接近男童之後,就一直在灌木叢中盯着他們的野狼縱身躥起,朝着甩出長劍的鄧展躥了過來。
鄧展這虛空一抓,恰好掐住了那野狼的頸子,將那頭足有數十斤的野狼給提在手中。
野狼的身體在鄧展的手臂上來回的晃盪了幾下,當鄧展鬆開掐着它咽喉的手指時,它的喉骨已被硬生生的捏碎。隨着鄧展鬆開手掌,那條野狼的身軀掉落在落滿了枯葉的地面上,兩條後腿踢騰了幾下,就再沒了聲息。
鄧展舉手之間,連殺兩頭狼,劉辯手持長劍,也大喝了一聲,縱身朝着圍在男童身前的羣狼衝了上去。
生爲劍客,手中沒了長劍,鄧展心內終究是底氣不足,在劉辯前衝的同時,他也緊隨其後衝向背靠大樹的男童,不過他的目標並不是像劉辯那樣要救下男童,而是取回長劍。
二人一前一後,朝着男童背靠的大樹衝了上去,圍着男童的羣狼,沒想到兩個人類竟敢衝向它們,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向側面躲了躲,竟給二人讓出了一條空隙。
衝到男童身前,劉辯手持長劍猛然轉身,將男童死死的護在身後。與他一同衝過來的鄧展,則一把抽出那柄深深扎入野狼脊背的長劍,持劍站在劉辯身旁。
已經衝到樹邊的倆人剛站好位,從灌木叢中又先後躥出了二三十條狼。
剛躥出的這羣狼體型大小不一,在躥出灌木之後,一步步的朝着劉辯等人圍攏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在男童背靠的大樹下。
“上來!”一手持着長劍,劉辯另一隻手朝站在他身後、渾身還哆嗦着的男童腋窩下一摳,一把將他拽到身前,語速極快的對他說道:“踩着我肩膀,到樹上去!”
被劉辯拽着腋窩,男童整個人都被掄了一圈,劉辯說要他踩着肩膀上樹,他渾身哆嗦着,兩隻腳直往劉辯微微屈起的雙腿上踩,想要在劉辯的幫助下爬到他身上。可能是太過緊張,他努力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爬上劉辯肩頭。
“殿下抽他上樹,某護持着!”一旁的鄧展見男童沒有成功爬到劉辯肩上,手持長劍,擋在劉辯身前,與羣狼對峙着,向劉辯低喝了一聲。
鄧展擋在身前,劉辯心內陡然一鬆,將長劍往地上一插,雙手揪住那男童的肩胛,轉身把他朝樹上抽了去。
在劉辯轉身的那一瞬,兩條野狼發出一陣低吼,縱身朝着擋在他身前的鄧展撲了上來。
野狼凌空躍起,剛撲到鄧展面前,鄧展大喝一聲,手中長劍朝前猛然一劃,隨着一道亮麗的弧光,長劍從那兩頭野狼的身前劃過。
兩頭躍起的野狼頭顱,同時被長劍劈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噴濺出了一蓬腥熱的狼血,前衝的勢頭也頓時消退,齊齊掉落在地上,抽搐着踢騰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積滿落葉的地面,很快就被狼血洇紅了一小片。
一劍劈死兩頭體格碩壯的野狼,鄧展手持長劍,將長劍護在身前,冷冷的凝望着團團圍着他們的狼羣。
雙手掐着男童兩腋,劉辯用力將他朝樹杈上一抽,待到男童的手抓住樹杈,他又用一隻手往男童的屁股上推了一下,將男童推到樹杈上。
“趴好了!”擡頭看着趴在樹杈上的男童,劉辯向他交代了一句,隨後轉過身,拔起插在地上的長劍,朝前上了一步,與鄧展交換了個眼神。
二人彼此點了下頭,齊齊發了聲喊,持着長劍,向圍在四周的狼羣撲了上去。
狼羣在他們縱身撲上來的那一剎,又向後退了一些。作爲獵食者,這羣狼若是有如同人一樣的思維,它們定然會以爲劉辯與鄧展是要找死。狼的數量遠遠多於他們,而且狼的體力又要比人強上許多,兩個人憑着兩柄長劍,主動衝出與狼羣廝殺,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無異於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