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着這支大軍冒雨前進的,正是曹操麾下猛將夏侯惇。
若是劉辯見了夏侯惇,定會心生感慨,他的穿越並不是對很多人沒有多少影響,至少領軍的夏侯惇,便是受了不少影響。
頭頂紫金盔、身披熟銅甲,夏侯惇手提大刀,雙目炯炯有神,在雨中望着遠處。
騎馬走在夏侯惇身旁的,正是剛投效曹操的郭嘉。
此時的郭嘉,已不再是文士裝扮,他也是髮髻高高挽起,身上穿着一件魚鱗甲,腰挎長劍。
與夏侯惇並騎前行着,郭嘉臉上的神色,就不似夏侯惇那般糾葛。
他的神情很是坦然,好似對即將到來的戰鬥很有信心。
“孃的,下這麼大的雨!”一邊領軍行進,夏侯惇一邊擡手抹了把臉,對一旁的郭嘉說道:“軍師,這雨若是這般下下去,恐怕我軍是要吃上不少苦楚……”
“我軍吃苦,別個自是也要吃同樣的苦!”扭頭朝夏侯惇微微一笑,郭嘉對他說道:“我等奉明公之命出兵討伐劉備,只須將劉備攻破,至於吃苦,咬咬牙便挺過去了!”
“軍師所言不差!”聽了郭嘉的一番話,夏侯惇臉上現出一抹愧色,隨後向郭嘉問道:“不知軍師可有破敵良策?”
“劉備出兵,糧草皆自平原而出,我軍無須與劉備大軍正面廝殺,只須領軍攻破平原,彼軍必破!”望着前方,郭嘉嘴角牽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對夏侯惇說道:“若無意外,一月之內當可收兵。”
扭頭看着郭嘉,夏侯惇是滿臉的愕然。
出兵之前,他便沒有想過能夠一兩個月收兵,雖說劉備很弱,卻還沒有弱到連一個月也撐不住。
“若是平原軍死守城池,閉城不出……”郭嘉話說的信心滿滿,夏侯惇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的皺了皺眉頭,向他問了句:“不知軍師如何破敵?”
“這場雨便可利用!”一邊向前走,郭嘉一邊仰起臉朝灰濛濛的天空望了一眼,對夏侯惇說道:“只要這場雨再下上三五日,平原周邊河流必定滿溢,城內若是不加以疏導,也會大水漫城,屆時我軍根本無須強攻,便可藉着水勢,奪取平原。”
“呃!”雖說領軍打仗已有數年,夏侯惇卻是從沒想到,竟然只須藉着雨勢,根本不用將士們拼殺,就能奪下城池,不由的愣了一愣。
這場雨果然如同劉辯等人預測的那樣,一下就是個沒停。
三天之後,洛水岸邊,黑壓壓一片望不到頭的民夫,正揮舞這鋤頭、鏟子,在雨地裡開挖着泄洪的渠道。
一隻只裝滿了泥土的麻包堆放在河岸以北,在河岸以南,數條泄洪的溝渠已經挖出了很遠,河道也在人們的努力下,比早先拓寬了許多。
穿着一身百姓的深衣,手中提着一隻鏟子,忙活了半天的劉辯直起腰,擡手抹了一把臉。
他的手上滿是泥水,這一抹竟是把臉給抹成了花臉。
不過如同傾瀉下來的暴雨,沖刷在他的臉龐上,很快又將臉上的泥水洗去
。
“殿下,歇上一歇吧!”手提鏟子,直起腰,正要活動活動腰桿,同樣滿身泥漿的王柳跑到他的身旁,衝他喊道:“殿下已然忙了一上午……”
“若是慢些,這河道便要破了!”扭頭看着已是比前兩天更高了些的河牀,劉辯對王柳說道:“百姓們都在忙着疏通溝渠,本王也是無有理由歇息!”
說着話,他又將鏟子頂在地上,用力的挖起泥土。
河岸邊上,黑壓壓的開渠百姓,一個個也都忙的熱火朝天,在這滂沱的大雨下,洛水河邊竟是顯現出一片蒸騰的沸意。
“吃飯了!吃飯了!”衆人正忙着,一羣兵士擡着數百個大筐,跑到河邊,一名軍官向在場的百姓們喊道:“大家吃罷了飯食,再接着幹!:”
聽說要吃飯了,百姓們紛紛丟下手中的活計,朝着擡筐的兵士們跑了過去。
得知飯食送了過來,王柳也擠進人羣,從一名兵士那裡領了兩個布包,朝着劉辯這邊跑了過來。
“殿下!”再次折回劉辯身旁,王柳把一隻小布包遞向了劉辯,對他說道:“且吃些飯食,歇息片刻吧。”
伸手接過裝着飯食的小布包,劉辯一屁股坐在泥漿地裡,對王柳說道:“你等也好生歇歇。”
“嗯!”王柳應了一聲,劉辯坐下後,也在劉辯身旁不遠處坐了下來。
地面上滿是泥漿,坐在地上,就等同於坐在水窩裡。
可無論是劉辯還是王柳,都已經感覺不到潮溼給他們帶來的不適,他們渾身已經溼透,再溼一些,也是無妨。
小小的布包裡,包着的是金燦燦的煮粟米。
大雨澆在布包上,將粟米打的透溼。
河岸邊上的人們,包括劉辯在內,所有人都是就着雨水,狼吞虎嚥的吃着粟米。
剛開始疏通水渠,劉辯來到此處,與人們同吃同作,百姓們還很是惶恐,可到了後來,也多是習以爲常。
不過有劉辯的加入,被徵集來的民夫幹活的時候,一個個都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生怕比別人乾的少了些。就連附近村子的婦人和孩子,也有好些都跑到河岸邊上幫忙。
民夫開挖水渠,不僅每日吃食由洛陽軍供給,到了傍晚收工,他們還能按照人頭得到相應的銅錢做爲報酬。
在民夫們看來,他們參與開挖水渠,那是在給自家做事,爲自家做事都有好處,前來領頭幹活的洛陽王,又是爲了什麼?
也正是由於劉辯親自在河岸邊上揮舞鏟子、鋤頭,水渠的進度纔要比預計更快一些。
大雨還在下着,若是再過兩日,水渠還是不能貫通,附近的村子就可能會受災。
雖然早春栽下的作物已然收割,可田地裡還有新栽種的禾苗,一旦大水淹了村子,地裡的莊稼便會全都被水給淹死,百姓們便要有一年過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狼吞虎嚥的吃完飯食,許多民夫已是提起的工具,一個個又走回了他們勞作的地方
。
坐在泥水窩裡,望着那些已經開始幹活的民夫,劉辯對一旁的王柳說道:“我大洛陽的百姓都是這般,本王又如何須擔心洛陽受災。”
“這都是殿下的功勞!”不出劉辯意料的,王柳在聽他誇讚了百姓一句之後,微微一笑,對他說道:“若非殿下親身來到此處,恐怕此時怠工的也是不少!”
聽了王柳的這番話,劉辯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
以往溫柔的洛水,在大雨中奔騰咆哮着。
高高捲起的浪花,拍打着河牀、敲擊着河岸,發出一聲聲巨大的轟鳴。
浪花擊打在河岸上,濺起一團團水花,四溢的水花崩濺,落在河岸邊上,在岸邊的水窩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該幹活了!”仰臉望着烏雲密佈的天空,劉辯站起身,提着鏟子,朝他剛纔正在開挖的水渠邊走了過去。
劉辯在河岸邊上參與開挖水渠,可是苦了跟隨他一同來到此處的王柳、王榛和一衆衛士。
衆人每日天不亮,便追隨他離開洛陽城,一直到天色擦黑,河岸邊上的民夫都收了工,纔跟隨劉辯一同返回洛陽。
如此往復,雖說只是過了兩三日,卻還是感到渾身的力量都好似要被抽離了一般,骨頭都有種要散架了的感覺。
可身爲洛陽王的劉辯,卻好像渾然未覺一般,每日裡依然揮舞着鏟子、鋤頭,忙活着其他貴胄不屑於去做的勞作。
生活在最低層的百姓們,素日裡做的都是這種依靠體力求食的活計,在貴胄們的眼中,體力勞動是一種低賤的事兒。
莫說劉辯身爲洛陽王,就連下面一個官員,若不是在劉辯的治下,恐怕也是不屑於和百姓們一樣提起鏟子、鋤頭,參與到開挖水渠之中。
像洛陽王這樣的貴人,都能夠來到岸邊,與他們從事着相同的勞作,對於尋常百姓來說,無疑是一種極強的觸動。
在不斷翻飛的鏟子和鋤頭下,水渠正在一點一點的延伸。
就在水渠如同一條貼着地面的長龍,向遠處延伸時,一個衛士飛快的朝劉辯跑了過來,到了劉辯近前,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啓稟殿下,王妃們來了!”
聽說王妃都來了,劉辯愣了一下,扭頭朝後看了一眼。
果然,在大雨之中,數十匹快馬正朝他這邊奔來,前面幾匹快馬的馬背上,赫然坐着唐姬、蔡琰、陶浣娘等人,甚至連身懷六甲的管青和匈奴居次柳奴,也是隨着衆人來到了此處。
“你等怎個來了?”見到唐姬等人,劉辯將手中鏟子往地上一插,微微蹙起眉頭,把視線落在了管青身上,語氣中帶着幾分責怪的對她說道:“莫非你不曉得懷了身孕,眼下大雨滂沱,你來此作甚?萬一着了風寒,如何了得?”剛剛返身下了馬背的衆王妃,被劉辯訓了一頓,一個個都低着頭不敢言語。最後還是身爲劉辯髮妻的唐姬,囁喏着對劉辯說道:“殿下整日於洛水岸邊勞碌,我等身爲殿下的女人,自是要爲殿下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