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聽從許攸建議,大軍掉轉兵鋒,向鄴城周邊城池進發。
洛陽城內的劉辯,此時站在王府後園的湖岸邊,望着眼前平靜的湖面,臉上的神‘色’是一派凝重。
在劉辯身後,站着的是王柳、王榛。
管青已經回了她的寢宮,原先她站着的地方,一身甲冑的鄧展正抱拳躬身面朝劉辯站着。
“鄧將軍,你等怕是要有一樁難事須去做了!”並沒有去看鄧展,劉辯語氣很是輕鬆的對他說道:“曹‘操’在河北,也是鬧得夠了!”
“殿下的意思是……”抱拳躬身,鄧展擡頭看着劉辯,小聲問道:“誅殺曹‘操’?”
“曹‘操’身邊衛士衆多,即便龍騎衛前去,怕是折損也頗爲不小!”微微一笑,劉辯扭頭看着鄧展對他說道:“殺曹‘操’,半點意義也無!本王要的,是曹‘操’麾下那些幕僚和將軍們的腦袋!”
劉辯把話一挑明,鄧展愣了一下,再次小聲問道:“殿下要的是曹軍哪個幕僚和將軍的腦袋?”
“郭嘉、荀攸!”想也不想,劉辯就報出了郭嘉和荀攸的名頭,接着對鄧展說道:“至於其他人,鄧將軍自行決斷,殺不得便不殺!”
“諾!”得了劉辯的命令,鄧展抱拳躬身應了一聲,然後說道:“末將這便前去着手!”
“慢着!”鄧展剛要退走,劉辯就喚住了他。
不曉得劉辯還有什麼安排,鄧展連忙停下腳步,等着他把話接着說下去。
臉轉向了湖面,劉辯眼睛微微眯了眯說道:“鄧將軍莫要急着出發,待到袁紹同曹‘操’再度決戰,那鄴城落入曹‘操’之手,再做計較!”
鄧展愣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多問,只是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扭頭看着鄧展離去,王柳小聲向劉辯問道:“殿下,誅殺郭嘉等人,因何要等到袁紹兵敗?”
“袁紹不敗,袁熙如何掌權?”回頭朝王柳咧嘴一笑,劉辯對她說道:“袁熙若是無法掌權,本王又如何得那河北?”
說完這句話,劉辯仰起臉,望着碧藍的天空,對身後的王柳和王榛說道:“也是該迎接陛下來洛陽的時候了!”
假若是旁人聽到劉辯說出該迎接劉協來洛陽,或許還會以爲,劉辯是要扶持劉協坐穩帝位。
可王柳、王榛卻是十分清楚,劉辯斷然不是那種爲他人做嫁衣的人物。
迎接陛下來到洛陽,怕是禪讓的時日也該到了!
數日之後,洛陽城內大宴賓客,慶賀管青生辰,而與洛陽相隔數百里開外的鄴城,卻是一派悲慼景象。
曹‘操’大軍沒有進攻鄴城,在擊破了審配的兩個兒子之後,掉轉兵鋒,向鄴城周邊的城池發起了進攻。
鄴城袁紹府內。
調養了許多時日,身子稍稍安康了一些的袁紹,端坐在前廳之內。
廳內,坐着他麾下的一衆幕僚和將軍,唯獨少了審配。
審配兩個兒子,在阻截曹軍之時,被曹軍擒獲,已然是投效了曹‘操’。
因爲此事,袁紹也是不願再相信審配,畢竟兒子投效了曹‘操’,他留在鄴城,說不得會不會同曹‘操’之間有什麼牽連。
環顧着廳內衆人,袁紹眉頭緊緊的擰着,向衆人問道:“衆位,審配二子爲曹‘操’所獲,如今已然是投效了曹賊,你等以爲,此人某還可用不可?”
審配以往在袁紹的帳下,地位是相當的高。
廳內衆人過去對他都是有些忌憚,再加上審配做事從來都是一絲不苟,從不徇‘私’,許多人還很是懼怕他。
袁紹如此問起,廳內衆人一個個面面相覷,許多人想要趁機把審配扳倒,卻有不敢做那領頭羊,一個個都把目光投向了素來同審配不和的逢紀。
見衆人都看着逢紀,袁紹也把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問道:“元圖如何看待?”
逢紀和審配不和,河北官場無人不知,二人之間恐怕只有在扶持袁尚這一條上有着共識。
袁紹向逢紀問起如何安置審配,無疑是已經做好了決斷,只要有人說了審配的壞話,他便會下定決心,將曾對他忠心耿耿的審配下獄。
低頭沉‘吟’了一下,逢紀站了起來,跨步走到前廳正中,抱拳躬身先是向袁紹行了一禮,爾後說道:“袁公,審配爲人剛烈,雖是有小瑕疵,卻斷然不會悖逆袁公。其二子被擒,若袁公因此而怪罪於他,怕是將來河北將無人敢領軍抗敵!”
逢紀的一番話說出了口,包括袁紹在內,廳內的所有人都是愣了一愣。
要說逢紀和審配,早先關係是直如水火,二人相互間都是看着不順眼,誰都期盼着把對方給扳倒。
此時正是逢紀扳倒審配的最佳時機,逢紀不僅沒有落井下石,反倒還站了出來爲審配說話,着實是出人意料!
與衆人一樣沒有想到逢紀會替審配說話的袁紹,身子微微前傾,眉頭緊緊擰起,向逢紀問道:“元圖與審配素來不和,爾不是十分討厭審配麼?因何卻會爲他開脫?”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逢紀對袁紹說道:“下僚確是不喜審配,只是下僚與審配同僚數年,雖說與他未有深‘交’,卻也是曉得他的爲人。審配剛烈,對袁公也是忠心耿耿,斷然不可能做出裡通於外的事來,還望袁公明鑑!”
捋着鬍鬚,袁紹緩緩的點了點頭,向前廳外喊了一聲:“來人!”
袁紹的喊聲剛落,一個衛士便跨步進入廳內。
“去將審配請來!”朝那衛士擺了擺手,袁紹吩咐了一句。
衛士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前廳。
待到衛士離去,袁紹環顧着廳內衆人說道:“爾等同爲某之幕僚、將軍!方纔某從爾等臉上,已然看出,許多人想要藉着此事,對審配落井下石!”
聽着袁紹的一番話,廳內原本確實是想過要對審配落井下石的人紛紛低下了頭,一個個滿面羞愧。
袁紹並沒打算就此止住話頭,接着對衆人說道:“你等當向元圖學上一學,元圖同審配之間,鬧的是某也曉得,早就勢同水火。可看看元圖,他是何等‘胸’襟!滿殿之內,竟是無有一人敢爲審配開脫,反倒是元圖仗義執言,使某未有錯怪好人!”
從袁紹的話中,衆人聽出了濃重的責備之意,一個個都將頭低下,並沒有敢接袁紹的話。
審配二子被曹‘操’所擒,並且投效了曹‘操’,審配曉得事情惹得不小,在袁紹召集衆人商議事情之時,便早已等候在袁紹府的正‘門’外。
得了袁紹命令前去召喚審配的衛士,剛出正‘門’,便看到了審配。
“治中,袁公有請!”看到審配,衛士跨步走了上去,抱拳躬身向他傳達了袁紹的命令。
得知袁紹請他,審配連忙向那衛士問道:“如何?可曉得袁公打算如何懲治於某?”
“袁公並未說要懲治治中!”衛士咧嘴一笑,對審配說道:“逢元圖方纔在袁公面前,一力爲治中開脫,袁公請治中前去,怕是並非爲了問罪!”
審配與逢紀之間的‘私’怨,早就上升到了在議事之時都會針鋒相對,他也是沒有想到,在關鍵的時刻,逢紀竟然會站出來替他說話。
愣了一下,審配的拳頭緊緊攥了攥,這才抱拳對那衛士說道:“煩勞將軍引路!”
若是在以往,一個小小的衛士,審配根本不可能放在眼裡。
可如今,他的兩個兒子被曹‘操’擒獲,袁紹正在光火,尚且不曉得袁紹究竟會如何處置他,審配也是不敢得罪太多的人,因此對衛士也是十分的有禮。
雖說曉得審配此時是如履薄冰生怕多得罪了人,衛士卻還是不敢在他面前太過託大,撤步站到一旁,向他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之中請!”
抱拳朝衛士拱了拱,審配跟着他,跨步走進了袁紹府中。
進入袁紹府中,審配快步走向前廳,剛到前廳‘門’口,他便雙‘腿’一曲,跪在‘門’外伏下身子,痛哭流涕的對廳內上首的袁紹喊道:“袁公!下僚教子無方,下僚有罪!”
“正南何罪之有?”看到審配跪在前廳‘門’外,袁紹向他虛擡了下手,笑着說道:“方纔元圖已然同某說了,正南‘性’情剛烈,此番出了這等事情,心內必定不爽利。某還尋思着,是否要爲正南擺上一場酒筵,安撫心緒!”
袁紹的一番話,讓審配立時明白過來,那衛士並沒有誆騙他,逢紀果然是在袁紹面前替他說了好話。
慢慢的站了起來,審配走進廳內,先是抱拳躬身,向袁紹行了個大禮,而後轉身走向坐在一旁的逢紀。
見審配朝他走了過來,逢紀也將身子坐直,只等看他會如何。
到了逢紀面前,審配雙手抱拳,深深朝着逢紀躬身一禮,話未出口,早已是淚流滿面。
逢紀和審配地位相當,審配向他行禮,他如何敢受!連忙站了起來,逢紀也抱起雙拳,給審配回了個大禮。看到這一幕,袁紹仰臉哈哈大笑,許多日子沒有笑過的他,竟好似心情陡然大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