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軍陣營後方,一羣羣洛陽軍將士,用推車推來一車車比磨盤還大的巨石。
不過一個多時辰,投石車的後面,又堆起了如同小山般的巨石。
巨石高高壘起,當最後一輛推車來到投石車後面,那手持兩面小旗的軍官再次將小旗舉了起來。
隨着軍官手中小旗的落下,精赤着上身的強壯官兵,便將一塊塊磨盤大小的石頭推向投石車,很快雨點般的巨石再次向城牆傾瀉過去。陣陣轟鳴,又一次打破了涿郡的沉寂。
一整天下來,洛陽軍總共以投石車展開了三次遠程攻擊。待到落日西斜,被投石車轟擊的南面城牆,早已是面目全非、殘破不堪!
殘陽斜照,餘暉鋪灑在城牆上,城牆被鍍上了一層濃重的血色。
雖說在巨石轟擊時,薊州軍都是躲藏在城垛後,可巨大的石塊,還是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傷亡。
大多數躲藏位置稍稍靠後些的薊州軍,沒有受到城垛全面的保護,很多運氣不好的薊州軍被巨石砸中,成了灑落在城牆上的一灘灘肉泥。
經過洛陽軍一天的巨石轟擊,城牆上早已是血肉模糊,遍處可見碎肉和血漬。就連縈繞在城牆附近的空氣,也瀰漫着濃重的血腥氣。
站在一處被轟坍了半邊的城垛邊,公孫瓚一手按着長劍,眉頭緊皺眺望着城外的洛陽軍大陣。
“父親,洛陽王還是沒有攻城的打算!”站在公孫瓚身後,望着城外的洛陽軍,公孫續小聲對公孫瓚說道:“若是任由他們如此下去,不出三日,城牆便會坍塌,屆時我軍只能……”
“不消三日!”不等公孫續把話說完,公孫瓚就擡手止住了他的話頭,對他說道:“我軍不會在此等着他們破城,稍後我軍便出城撤離!”
“城南、城西皆有洛陽軍大陣!”聽說要撤離,公孫續趕忙對公孫瓚說道:“趙雲率領數千騎兵,已是守在城北,眼下我軍唯有從城東突圍!”
“城東無有洛陽軍?”公孫續的話音才落,公孫瓚就緊緊的擰起眉頭,向他追問了一句。
“是!”低着頭,稍稍躬下些身子,公孫續對公孫瓚說道:“三面皆有洛陽軍,唯獨城東,連半個洛陽軍兵士也是未見!我軍若是從城東突圍,即便被洛陽王發覺,我軍也是可一邊從容應戰,一邊向漁陽撤退!”
“漁陽!”公孫瓚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對公孫續說道:“早先你我已然得到戰報,公孫度自遼東起兵,早已是將漁陽圍的如同鐵桶一般。如今袁氏兄弟領着冀州軍東進,想來也是要去漁陽,你我返回漁陽,莫說難以殺進城內,即便成功入城,也不過是再次被圍而已……”
“父親如何打算?”公孫瓚的一番話,把公孫續給說的心底拔涼,他趕忙向公孫瓚追問了一句。
“從北門出城!”擰着眉頭,思忖了半晌,公孫瓚纔對公孫續說道:“城頭上旗幟不拆,我軍自城北殺出。憑着趙雲那點人馬,也是難以阻擋我軍。一旦突圍,即刻出關!待到日後整飭兵馬,再返回中原報着血海深仇!”
“諾!”細細思量了一下,公孫續也覺着眼下唯有依照公孫瓚的決定北撤,城內的薊州軍纔有一線生機,趕忙抱拳應了一聲,對公孫瓚說道:“孩兒這便前去傳令各部,即刻開拔!”
“嗯!”望着城外的洛陽軍,公孫瓚重重的點了下頭,沒再多說什麼,眉頭依舊緊緊的擰着。
西下的斜陽漸漸落到了地平線上,餘暉照射着大地,公孫瓚的身上,也被殘陽映照的一片橘紅,給他本就落寞的身影更多添了幾許蕭瑟。
公孫續飛快的跑向薊州軍將士,他並沒有大聲呼喝,而是在每經過一名薊州軍偏將身旁時,都會向那偏將小聲交代一句,要偏將整頓本部官兵,準備撤出涿郡。
承受了一整天投石車轟擊的偏將們,得知要撤出涿郡,一個個心頭自是歡喜無限,絲毫不做耽擱的招呼着本部兵馬整頓隊形,準備撤離。
夕陽斜下,光線已是比白天黯淡了許多。藉着黯淡的光線,薊州軍的撤離幾乎是悄無聲息。
城外的洛陽軍依然擺列着整齊的隊形,眺望着遠處承受了一整天巨石轟擊的涿郡城。
經過巨石轟擊,城牆上的許多薊州軍戰旗已然折斷,隨着洛陽軍最後一次止住投石,城牆上的薊州軍再次把戰旗豎起。
寶藍色的戰旗隨着風兒的捲動獵獵飛舞,就好似在向城外的洛陽軍狂吼着它們的不屈。
看到城牆上的薊州軍又豎起了戰旗,劉辯扭頭與身旁站着的龐統對視了一眼,彼此會心一笑。
“全軍整備!”手按劍柄,望着遠處的涿郡城牆,劉辯高喊了一聲:“待到天黑,大軍進城!”
“威武!”劉辯的喊聲才落,數萬洛陽軍就高高舉起手中兵刃,齊齊呼喊了一聲。
這聲喊,渾厚且高亢,喊聲飄入涿郡城牆,使得剛轉身要走下城牆的公孫瓚渾身微微一怔。
“怎了,父親?”跟在公孫瓚身後,發覺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公孫續小聲向他問道:“可是有甚不對?”
“出城!”站在階梯上,低頭沉吟了一下,公孫瓚並沒有回答公孫續的問題,而是把手一擺,下達了出城的命令。
涿郡北門外,趙雲領着三千洛陽軍騎兵,早已列好陣勢,只等公孫瓚出城便迎頭殺上。
三千名洛陽軍騎兵,一個個手持着強弩,將強弩平平端起,瞄準了涿郡北門。
涿郡北門一片寧靜,絲毫未顯現出會有人出城的跡象。駐馬立於騎兵陣後,趙雲一手提着長槍,望着遠處的城門,眉頭也是微微擰着,神色中帶着些許不耐煩。
自從早上來到此處,他與隨他一同前來的三千騎兵,就一直聽着南面城牆處,傳來一陣陣巨石轟擊城牆發出的巨響。
南面城牆那邊打的熱鬧,趙雲等人卻聽的心焦,巴不得公孫瓚早些撤軍,待到薊州軍從北門涌出,他們好殺個痛快。
趙雲與三千洛陽軍騎兵正等的心焦,他身旁的一名洛陽軍軍官突然擡起手向城門一指,對趙雲喊道:“將軍,你看!”
一直在眺望着涿郡北門的趙雲,不等那軍官發出喊聲,便已發現城門緩緩打了開來。
幾乎在那軍官發出大喊的同時,趙雲擡起手臂,向三千名早已整裝備戰的洛陽軍喊道:“將士們,強弩上弦!”
其實洛陽軍騎兵手中的強弩,早已是上了弦,趙雲的這聲喊,不過是提醒他們,即將發射弩箭。
三千名騎兵聽到趙雲的喊聲,一個個又將手中強弩端平了一些,瞄向了涿郡北門。
在趙雲和所有洛陽軍騎兵的注視下,城門終於打了開來,一隊薊州軍,在一員薊州將軍的率領下,緩緩開出了城門。
“放箭!”當那隊手持盾牌擋在身前的薊州軍出了城門一半,趙雲猛然按下了高高舉起的手臂,下達了放箭的命令。
出城之前,城內的薊州軍已是曉得城外有支洛陽軍正等待着他們,當城門洞開之時,出城的薊州軍官兵,全都將盾牌平平舉起擋在身前,在城門處形成了一堵盾牆。
隨着趙雲一聲令下,三千名洛陽軍騎兵,幾乎是同一剎摳下了強弩的機簧。
伴着一陣機簧彈射的聲響,三千支箭矢呼嘯着朝出城的薊州軍飛去。
洛陽軍騎兵射出的弩箭,與洛陽軍弩陣發射的弩箭很是不同。騎兵用弩,向來都是在奔跑中發射,極少列陣射箭,自是不會如同以弩爲主要兵器的弩陣那樣具有梯次性。
密密匝匝的箭矢飛向出城的薊州軍,大多數箭矢撞擊在薊州軍手持的盾牌上,發出“啪啪”的脆響,折斷在地上。
也有少量箭矢,從盾牌的縫隙中穿過,扎入盾後薊州軍的身軀,將一個個薊州軍射翻在地。
第一撥箭矢射出,洛陽軍騎兵飛快的在弩箭上裝起了第二支羽箭,緊接着又摳動了機簧。
由於每人裝弩箭的速度不同,騎兵們後來射出的箭矢便不再齊整,參差不齊的飛向了薊州軍,給薊州軍帶來的傷亡,也是星星點點,不如頭一撥箭矢那般有效。
從城內涌出的薊州軍越來越多,許多薊州軍弓箭手,藏身在盾陣之內,一邊前進,一邊發射着羽箭。
弓箭的射程,自是不如強弩那樣遠,薊州軍弓箭手,一邊在盾陣的掩護下向前推進,一邊拉開弓箭,向洛陽軍騎兵還擊。
雙方射出的箭矢在半空中飛舞,許多箭矢迎面相撞,於半空之中翻轉着,彼此抵消了勁力,掉落在地上,更多的箭矢卻是避開了迎面飛來的羽箭,飛向對面的敵人。
洛陽軍的強弩勁力強猛,射程要比弓箭遠了許多,射在薊州軍的盾牌上,“啪啪”作響,隨着雨點般的弩箭射入陣列,許多薊州軍官兵應聲倒地,不過更多的薊州軍,卻依然列着盾陣向前推進。薊州軍弓箭手的還擊,對洛陽軍騎兵來說,不過是一種象徵性的掙扎。由於弓箭手躲在盾陣之中,長弓根本無法完全張開便會將箭矢射出,許多箭矢都是掉落在了離洛陽軍騎兵大陣很遠的地方,只有少量箭矢能夠飛到距洛陽軍騎兵十多步開外。“殺!”薊州軍一步步向前推進着,當他們又朝前推進了一些,最強勁的箭矢已快能射到洛陽軍騎兵最前列時,趙雲將手中長槍高高舉起,大喝了一聲,縱馬朝着正緩慢推進的薊州軍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