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宅臥房內,一處被扒開了一個大窟窿的牆壁旁。
鄧展與高順、張遼一字排開,筆直的挺立着身板。他們每個人的眉頭都是緊緊的擰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還有半截軀體在坍塌牆壁內的兩具屍體。
龍騎衛將這兩具屍體扒出來,卻並沒有把他們平平擺放,而是讓他們保持着蜷曲的姿態,留在牆壁中。
男人的屍體已是血肉模糊,從他手臂和大腿被擰到扭曲的慘狀,能看出他死前一定是遭受了許多折磨。
就**程度來說,女人的屍體要比男人新鮮了許多,顯然是她死的比男人晚了兩天。
女人的屍體**着,渾身連一寸布條都沒有,從她那臨死還瞪得溜圓,滿是驚恐的眼睛,鄧展等人能看出,她在死前,一定是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
“外面有多少刺客的屍體!”看着面前的這兩具屍體,鄧展臉部的肌肉劇烈抽搐着,咬着牙向身後一名龍騎衛問了一句。
“回稟將軍!”那龍騎衛抱起雙拳,躬身對鄧展說道:“共計十三具屍體……”
“倒是讓他們死的爽利了!”緊緊攥着拳頭,鄧展雙眼凝視着語氣中透着無盡忿恨的對那龍騎衛說道:“所有刺客,一律拖到街市口戮屍!將宅內百姓屍體也帶去,讓城內百姓看看。告知百姓們,若是不想如這家人一般,見到陌生人出入,即刻向官府通報!”
“諾!”那龍騎衛應了一聲,轉身朝身後招了下手,立刻便有兩名龍騎衛從外間屋走了進來,把那一男一女的屍體從牆內扒出,拖出了房間。
斜下的夕陽已經落到地平線的盡頭,橘色的陽光鋪滿當城,整座城池都被映上了一片薄薄的血色。
官府後院的小花園內,劉辯立於院內的涼亭上,雙手背在身後,望着不遠處在微風中搖曳着枝條的幾株垂柳。
站在劉辯身後的,除了腰挎長劍的管青,還有另一名女子。
這女子不是別個,正是曾給鄧展出過主意的秦臻。
夕陽下,不遠處的幾株垂柳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橘金色,柳條搖曳,纖長的柳絛就猶如舞娘的纖腰一般柔婉。
“秦姑娘言之有理!”望着斜陽下隨風搖曳的柳絛,劉辯輕聲對站在身後的秦臻說道:“依姑娘所言,此番本王倒是可以善加利用柳娘!”
“正是!”站在劉辯身後,秦臻微微低垂着頭,輕聲應道:“柳兒姑娘劍術高強,與鄧將軍相比,竟是不遑多讓。此番殿下救了她,以劍客的脾性,她定當以死相報!刺客若要刺殺殿下,便不可能讓她留在殿下身邊。而且如柳兒姑娘這般武藝高強的劍客,定不會是個蠢人。她都會爲那王赲所利用,王赲怕不是隻通些劍術那樣簡單。”
“秦姑娘好似話中有話!”秦臻的話剛落音,劉辯就轉過身,面朝着她微微一笑,對她說道:“姑娘有話,只管明言!”
“或許那王赲還在想着,藉助柳兒姑娘之手,刺殺殿下!”微微低着頭,秦臻接着說道:“若是殿下防範妥當,此番應可生擒王赲!”
“殿下!”雙手背在身後,劉辯正看着秦臻,還沒來及接她的話茬,一個守衛後院的龍騎衛就飛快的跑到亭外,抱拳躬身對他說道:“鄧將軍以及張、高二位將軍,在城內發現十多具自殺刺客的屍首,除刺客屍首外,還有四具百姓屍體!”
“屍體何在?”聽完那龍騎衛的稟報,劉辯先是扭頭朝秦臻和管青看了一眼,隨後向那龍騎衛問了一句。
“殺手佔據民宅,虐殺百姓,鄧將軍暴怒之下,命人將屍體拖至街市口戮屍!”抱拳躬身立於亭外,那龍騎衛接着說道:“四具百姓屍體,也已運往街市口!”
“去看看!”得知鄧展下令戮屍,劉辯曉得定是那些刺客做出了讓鄧展都難以忍受的事情,於是朝管青和秦臻一招手,向她們招呼了一聲。
在一隊龍騎衛的簇擁下,領着管青和秦臻快步出了官府,劉辯翻身跳上一名龍騎衛爲他牽來的戰馬,徑直朝鄧展下令戮屍的街市方向走去。
就在劉辯離開官府的同時,兩條黑影迅速從官府後院的牆頭躥下,朝着安置柳兒的廂房快速奔去。
“誰!”兩條黑影正飛速前躥,後院內,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喝,緊接着十數名龍騎衛從後院的角落中衝了出來,一邊飛速奔跑,一邊抽出長劍,撲向那兩條黑影。
“不好!”躥向柳兒房間的兩條黑影,正是王赲和僅存的黑衣漢子,發現十多名龍騎衛衝向他們,二人齊齊叫了聲不好,掉頭就朝後院的院牆奔去。
躥到院牆邊,王赲身子一縱,先是躍上了牆角下的一棵大樹,隨後兩腿發力,沿着樹枝向上疾衝兩步,大腿猛然向樹枝上一蹬,躥向牆頭。
雖說是藉助了大樹的高度,可王赲卻還是沒法一次躍過高大的院牆,在身體開始向下墜落的同時,他雙手伸出,一把扒住院牆,兩臂一用力,藉助着手臂的力量跳上了牆頭,隨即身影便消失在院牆外。
和王赲一同來到官府後院的黑衣漢子,則沒有他那麼好的運氣,他還沒跑到院牆邊,便被迎面抄上來的幾名龍騎衛攔住了去路。
前路被攔,黑衣漢子的腳步只是稍稍遲緩了一下,十多名龍騎衛,立刻便將他團團圍在了中間。
被十多名龍騎衛圍住,那黑衣漢子心知難以逃過,眼角閃過一抹決然,雙手握着劍柄,突然將劍尖抵向他自己的心口,手腕猛一用力。
隨着“噗”的一聲輕響,長劍貫穿了黑衣漢子的心口。圍着他的十多名龍騎衛見了這一幕,一個個都是滿臉的愕然。
他們完全沒想到黑衣漢子會當着他們的面自殺。
只要是人,都會有求生的本能,即便被敵人包圍,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投降,以求得能夠苟活下去。
可眼前的這黑衣人,在自殺時是絲毫沒有半點猶豫,顯然是早就做好了自殺的打算。這倒是讓圍着他的十多名龍騎衛,一時之間也是對他心生敬意。
“先將屍體拖出去!”手持長劍,低頭看着黑衣人的屍體,領頭的龍騎衛軍官向身後的兵士們吩咐道:“待到殿下返回,再做計較!”
“諾!”一旁的龍騎衛兵士齊齊應了一聲,其中倆人上前,一人拖着那屍體的一隻手臂,將他拽向了外院。
此時的劉辯,並不曉得有人潛入官府後院,帶着管青、秦臻,在一隊龍騎衛的簇擁下,騎着馬,快速朝鄧展下令戮屍的街市口走去。
“鄉親們!看看刺客對他們做了什麼!”還沒到街市口,劉辯就聽到了鄧展滿是憤怒的嗓音:“如此幼小的孩童,本應好生與同伴玩耍,尚不該曉得人世艱辛,卻被刺客殺死!好端端的一個婦人,也被刺客凌辱至死!”
聽到鄧展的聲音,快要走出街口的劉辯勒住了繮繩,擡起手臂,止住了身後衆人的行進。
“刺客將他們殺死,若是在庭院中壘起墳塋,將他們好生安葬,倒還罷了!”剛勒住坐騎,鄧展的聲音又傳進了劉辯的耳中:“他們卻將這一家人的屍身藏於牆內,讓他們死後,也是難得安寧!”
鄧展的話,讓駐馬立於街口的劉辯瞬間明白了,他爲何會如此憤怒,看來那些刺客對這戶人家的所爲,是極其殘忍和殘虐的。
許多當城的百姓,在龍騎衛官兵的驅趕下,來到了街市口。對洛陽軍並沒有歸屬感的百姓們,本就懼怕龍騎衛,再看到地上平平擺放的十多具屍體,更是一個個滿面驚惶,生怕厄運會降臨到他們的頭上。
“眼下當城之內,刺客橫行!”站在十多具屍體前,鄧展一手按着劍柄,眉頭緊皺,環顧着四周黑壓壓的當城百姓,擡高嗓門,對百姓們喊道:“刺客一日不除,你等便有一日可能會如這戶人家一般!”
鄧展的一句話,把圍觀的百姓說的渾身激靈靈一震,一個個都滿面驚恐的扭頭望着鄧展。
就在鄧展要接着說話的時候,劉辯雙腿朝馬腹上一夾,抖了下繮繩,策馬向站在十多具屍體前的鄧展走了過去。
“殿下來了!”正想接着說話,鄧展陡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龍騎衛軍官的聲音,趕忙扭頭向四下望了望,恰好看到騎着馬正朝他這邊走過來的劉辯等人。
“殿下!”見了劉辯,鄧展與陪同他一起來到此處的張遼、高順一道,跨步迎了上來,抱拳躬身,齊齊招呼了劉辯一聲。
朝鄧展等人點了點頭,劉辯騎着馬,繞着平平擺放在地上的十多具屍體走了兩圈,眉頭漸漸的擰了起來,棱角分明的臉上,也浮現出了濃重的殺機。
“刺客殺人手法嫺熟,老者與孩子均是一劍斃命!”抱拳躬身,面朝着劉辯,鄧展高聲說道:“至於那對夫妻,卻是受了許多凌虐!從屍體**程度來看,幾人死亡時間,至少已有五天以上!”兜住馬,低頭看着地上的十多具屍體,劉辯眉頭緊緊的皺着,沉默了片刻,纔對鄧展說道:“戮屍大可不必,若是他們在意被戮屍,便不會自殺!全都好生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