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幾隻雀兒在庭院內的枝頭歡快的躥跳、鳴唱着,給清晨的庭院帶來了幾分蓬勃的生趣。
與袁熙下了整夜棋,把袁熙送到府宅正門外,目送着韓珩率領的一隊冀州兵士簇擁着袁熙離去,賈詡擡手朝昏漲的額頭上拍了拍,藉助輕拍,讓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扭身返回宅內。
“中郎!”剛進後院,賈詡正打算返回臥房好生睡上一覺,解解熬了整夜的睏乏,一名家奴快步跑到他身旁,神色中帶着幾許慌亂的抱拳躬身對他說道:“懇請中郎前去看看袁家小將軍送的禮。”
“禮?”已是困的大腦都快失去思維能力,對家奴只是請他前去觀看禮的舉止,賈詡很是煩躁,朝那家奴擺了擺手,對他說道:“將禮放在書房,待某起身,再去把玩不遲。”
家奴張了張嘴,本欲開口再勸,見賈詡滿臉不快,便沒敢多說,只是神色間卻多了幾分擔憂。
賈詡送走袁熙,回房歇息去了。此時身在洛陽王府內的劉辯得了消息,立刻便命人招呼鄧展,要鄧展整備龍騎衛,隨他一同前往賈詡府上。
鄧展尚未覆命,還在唐姬住處等候的劉辯正與唐姬說着話,一個婢女踩着小碎步,從外面跑了進來,於距劉辯五六步開外止住腳步,躬身對劉辯福了一福說道:“啓稟殿下,方纔有一兵士前來,說是軍師請殿下前往前廳議事。”
“軍師請本王議事?”聽到婢女的呈報,劉辯心內暗暗犯起了疑惑,心知若非事出緊急,徐庶定然不會請他去前廳議事,於是扭頭看着唐姬,對唐姬說道:“你好生將養着,若是真個憋悶了,便出府去趟孃家,散散心兒!”
得知劉辯要走,與他跪坐於一處的唐姬趕忙站了起來,一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向劉辯福了一福,柔聲說道:“殿下身有要務,莫要以妾身爲念。大漢社稷,還須殿下匡扶!”
朝唐姬微微一笑,劉辯也站了起來,拉起她的雙手,眼睛凝視着唐姬的美目,很是溫柔的對她說道:“腹中懷有胎兒,多走動一些,將來臨盆也有些力氣!”
“妾身曉得!”提及臨盆,唐姬俏臉上現出一片酡紅,很是羞赧的應了一聲,隨後便將腦袋低了下去。
與唐姬說了幾句情意綿綿的話兒,劉辯離開了唐姬的住處,領着一隊隨他進入後園的羽林衛,快步向前廳走去。
剛進前院,離前廳尚有一些路程,一名龍騎衛兵士就快步迎了上來,半跪在劉辯面前,對他說道:“啓稟殿下,鄧將軍已然備齊人手,只待殿下下令,便可前往賈中郎府上。”
“賈中郎府上,暫且不去!”朝跪拜在面前的龍騎衛擺了擺手,劉辯向他吩咐了一句:“告訴鄧將軍,本王有要事處置,且讓他候着,待到事畢,本王自會着人告知他。”
“諾!”那龍騎衛應了一聲,站了起來,抱拳躬身側步讓到一旁,目送劉辯領着一隊羽林衛朝前廳去了。
沿着階梯一路快走,纔到前廳門外,劉辯就覺着氣氛好像有些不對。
跨步走進廳內,劉辯發現不僅是徐庶、龐統,就連趙雲、太史慈、典韋等領軍將領也都等候在廳內。
看到趙雲等人也在,劉辯微微蹙了蹙眉頭,心中生起一絲出了大事的感覺。擡腳進入廳內,不待徐庶等人與他見禮,便向徐庶問道:“軍師召集衆將,不曉得是何緊要事體?”
“殿下有故人要來洛陽!”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一禮,徐庶臉上帶着幾分糾葛的說道:“只是這位故人,恐怕……”
“怎了?”徐庶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收住了話頭,見他沒把話說完,劉辯眉頭擰的更緊,向他問道:“是本王哪外故人要來此處?軍師因何滿面煩憂?若真個是故人,恐怕軍師不會如此!”
“殿下!”劉辯的話音才落,趙雲就跨步上前,抱拳朝他拱了一拱說道:“不知殿下可記得當日於長安城外,率軍追趕殿下之人?”
“呂布?”聽得趙雲如此一說,劉辯愣了一愣,旋即便笑了起來,對徐庶等人說道:“我當是誰,竟會要軍師如臨大敵。那呂布失了長安,此番率領潰兵前來投靠,本王收留了他便是!”
“收留事小,只是殿下可有想過呂布爲人?”見劉辯一臉的不介意,徐庶抱拳對他說道:“呂布早先追隨丁原,爲了一匹赤兔馬,便誅殺了丁原投效董卓。後又因貂蟬,而背棄董卓,與殿下合謀除去了董卓。雖說除董有功,可他畢竟心無忠義,與丁原、董卓有着父子名分,尚且反目!如此三姓家奴,殿下引入洛陽,又怎可不防?日前聽聞他失了長安,便欲投靠袁術,可袁術卻是未敢收留,因此才率軍前往洛陽……”
話說到這裡,徐庶望着劉辯,神色凝重的說道:“呂布麾下兵馬,自離開長安,便是食不果腹,縱兵劫掠之事時有發生。若是容他們留於洛陽,恐怕難以節制!殿下當好生計議纔是!”
劉辯手捏着下巴,低頭沉思了片刻,對徐庶說道:“以軍師之意,呂布來投,本王該當如何?”
“殺了他便是!”徐庶還沒有回話,典韋就跨步上前,拍着胸脯,對劉辯說道:“殿下若是不好下手,某領軍前去劫營,待到事成,一應事體,均推到某的頭上!”
“典韋!”典韋話音才落,徐庶就瞪了他一眼,厲聲說道:“若是依你,如此一來,殿下便會揹負難以容人之名,將來還有哪路英雄敢歸附殿下?”
“殺也殺不得,留也留不得,這便如何是好!”被徐庶瞪了一眼,典韋有些鬱悶的嘴裡咕噥着罵了句:“呂布這廝鳥,要去袁術那裡,去了便是,如何又來洛陽禍害殿下!”
再次瞪了典韋一眼,待到典韋縮了縮脖子退到一旁,徐庶才抱拳對劉辯說道:“拒絕呂布來投,定是不可!殺之決然不行!爲今之計,殿下只有分步而行,方可起到震懾呂布,要其約束麾下的效用。”
“軍師請說!”呂布爲人着實不算光明磊落,尤其是對主家,向來沒有忠誠,劉辯絕對不會自大到以爲他能駕馭呂布,待到徐庶說可分三步而行,他趕忙向徐庶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徐庶把話說下去。
“半道威懾,近城恫嚇,入城禮迎!”望着劉辯,徐庶伸出三根手指,每說四個字,便會蜷起一根手指,待到所有手指全都蜷起,他又接着對劉辯說道:“子龍可借當日呂布於長安城外追擊殿下爲由,前去挑戰呂布,子義搦戰。二位將軍勇武,天下皆知,即便呂布勇冠三軍,也是不敢小覷。眼下他是有求殿下,斷然不會與子龍廝殺!爾後臣下親去阻止,給他留下一條退路,帶他前往洛陽。呂布心內必是會對城中諸將有所顧忌,不臣之心也會稍斂。”
聽着徐庶的話,劉辯一手捏着下巴,緩緩的點着頭,臉上卻還是帶着一片凝重。
“殿下可命牢城之中選出一些死囚,將這些死囚換上我軍衣甲,跪伏於呂布必經之路!”看着面色凝重的劉辯,徐庶接着說道:“待到呂布領軍接近,便將這些死囚砍了腦袋。臣下自會藉機曉諭呂布,就說被殺之人,乃是劫掠平民之亂兵。呂布見殿下連自家兵士犯法,都會砍了頭顱,又如何不會約束麾下,嚴令不得劫掠?”
“好計!”徐庶的話音剛落,劉辯就以右拳重重捶打了一下左掌,滿面笑容的對徐庶說道:“待那呂布率軍來到洛陽,本王親自出城相迎,支助糧草、軍餉,不談當日他追擊本王之事,只與他敘那誅殺董卓之誼。如此恩威並服,即便呂布胸懷野心,恐怕在這洛陽城內,也是不敢造次!”
“子龍!子義!”已是明白該如何去做,劉辯扭頭對廳內的趙雲和太史慈喊道:“你二人稍後點起三萬兵馬,前去攔截呂布。記得,只許與他搦戰,激他單挑,絕不可真個揮兵掩殺!”
“諾!”得了劉辯的命令,趙雲與太史慈齊齊上前一步,抱拳應了一聲。
“楊奉!”向趙雲、太史慈下過命令,劉辯又扭頭看着一旁的楊奉,對他說道:“堂議之後,你前往監牢,尋那必死之人,找出十數個來,給他們換上偏營兵士的衣甲,押赴洛陽城外二十里處,等待呂布大軍一到,即刻行刑!至於那些死囚家眷,給他們一些發放一些錢財,也算是他們爲洛陽做了些事情!”
“諾!”楊奉跨步上前,抱拳應了一聲,隨後又撤步站到了他原先站着的地方。
與此同時,一支約莫萬餘人的大軍,正從南方緩緩的朝着河南尹境內開拔。
這支軍隊中,所有官兵都是衣甲殘破,一副疲敝不堪的狼狽模樣。
“老哥,還要多久,才能到洛陽?”隊伍中,一個約莫二十歲剛出頭,一手持着盾牌,另一隻手提着短矛的士兵伸頭望着前方,向他身旁走着的一名老軍說道:“已是餓了好幾日,若是能早些到了洛陽,洛陽王施捨些飯食也好!”
“噓!”一旁那個身上皮甲都撕開了一條長長口子的老軍,聽了年輕兵士的話後,豎起一根手指,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這些話若是被將軍聽了去,你恐怕會落個禍亂軍心的罪名,小命難保!”吃了老軍一嚇,年輕兵士縮了縮頸子,向騎馬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數名將軍望了一眼,舔了舔嘴脣,低下頭,再沒敢言語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