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另一側的街邊,望着正被幾個漢子摁在地上拳打腳踢的獨臂漢子,劉辯緊皺着眉頭,雖是沒有吭聲,可臉上的表情,卻已是現出了滿滿的不快。
看到劉辯臉色不善,鄧展朝身後招了下手。跟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十多個漢子見了鄧展的手勢,快步朝着街對面走了過去。
發現那十多個漢子向街對面走去,劉辯朝鄧展搖了搖頭,示意他且慢動手。
鄧展見狀,又連忙朝那十多個已經往街對面走的漢子們做了個暫緩的手勢。
十多個漢子往街對面走的時候,有一個人是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向鄧展,見鄧展又做手勢要他們暫緩行動,那人立刻便快走了兩步,拉住了走在最前面的漢子。
“且看看再說。”看着對面正在打人的幾個漢子,劉辯眉頭微微蹙起,對鄧展說道:“他們要搶的是那人的妹子,沒得手之前,定是不會下死手。如此欺男霸女的惡人,若是不抓住確實的把柄,恐怕就算抓了,他們也是會抵死不認!”
果然,劉辯的話音才落,那幾個打人的漢子就止住了動作,方纔說話的那人朝被打倒在地、滿臉血污的斷臂漢子啐了口唾沫罵道:“不開眼的潑貨,明日若是再不將你家妹子送來,當心老子一通老拳要了你的性命。”
街道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漢子也是有些心底發虛。丟下一句話,朝身後的幾個漢子使了個眼色,轉身就想離開街道。
十多個得了鄧展命令已經靠近的大漢見那幾個人要走,正打算快步跟上去將他們制服,躺在地上的斷臂漢子卻在這時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
“老子當初隨殿下南征北戰,黃巾賊、西涼軍且未怕過,豈會怕你等惡賊?”斷臂漢子艱難的從地上坐了起來,怒目瞪着那幾個正要轉身離去的漢子,話語中帶着幾分譏誚的說道:“若是老子這雙手還在,又何懼你等潑才?”
“找死!”斷臂漢子的話,徹底激怒了那幾個方纔打他的漢子,已經離開四五步的領頭漢子怒罵了一聲,轉身就朝斷臂漢子跨步走了過去。
聽了那斷臂漢子的一番話,劉辯眉頭緊皺,冷冷的哼了一聲。
一旁的鄧展聽得他的哼聲,曉得他是已抱不住了怒火,朝那十多名已經靠近的漢子一招手。
十多人見鄧展再次打出了手勢,快步朝着那斷臂漢子靠了過去。
“去死!”領着幾個人打斷臂漢子的那人,到了斷臂漢子近前,大喝了一聲,擡腳朝着斷臂漢子的太陽穴上踹了過去。
人的太陽穴,算得上是處十分脆弱的所在。那漢子踹出的這腳又是使足了渾身的力氣,若是真被他踹了個正着,斷臂漢子恐怕即便不死,也是隻能留下半條小命。
就在那人的腳跟即將踹上斷臂漢子太陽穴的那一剎,另一隻腳橫刺裡踹了出來,準準的踹在了那人的腳踝上。
後踹出來的那隻腳踹上了即將跺到斷臂漢子的那條腿的腳踝上,圍觀的衆人只聽得一聲慘嚎,先前還不可一世、一臉兇相的漢子滿臉痛苦的雙手抱着腳踝倒在了地上。
或許是腳骨被硬生生的踹斷,那漢子倒地後,雙手抱着腳踝,不住的慘嚎着。
踹了他一腳的漢子則鄙夷的低頭朝他瞪了一眼,向跟在身後的十多人一招手,低喝了一聲:“全部拿下!”
十多人齊齊應了,飛快的衝向那羣剛纔還在欺負人,此刻卻被嚇的有些傻了的幾個漢子。
跟着劉辯等人出來的十多人,均是鄧展訓出來的龍騎衛。他們不僅劍術高絕,且個個武藝精湛,幾個街市上的閒人,如何會是他們的對手?
只不過頃刻之間,幾個漢子便被十多名穿着百姓服飾的龍騎衛撂倒在地,一個個手臂被擰到身後,趴在地上,疼的不住哭爹叫娘。
撂倒了這幾個漢子,領頭的龍騎衛走到斷臂漢子身旁,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雪白的麻布,幫斷臂漢子擦拭着臉上的血漬。
完全沒有想到會被人救下的斷臂漢子圓睜着雙眼,在那龍騎衛幫他擦拭血漬時,很是有些惶恐的問道:“閣下是……?”
“莫叫甚麼閣下!”不等斷臂漢子把話說完,幫他擦拭血漬的龍騎衛把那張沾滿了血污的白色麻布往地上一丟,對斷臂漢子說道:“我等也是殿下的兵士,與你乃是兄弟!兄弟既是曾追隨殿下沙場,我等出手,便只是幫自家兄弟一些小忙而已!”
“兄弟……”被一羣惡人欺負時,斷臂漢子始終硬挺着,就連那些惡人圍着他拳打腳踢,也沒能讓他哼哼半聲,可是當龍騎衛說出“兄弟”二字時,一汪眼淚卻在他的眼窩中打起了轉轉。
“殿下!”被龍騎衛救下,想到當年跟隨劉辯征戰沙場的日子,兩行熱淚順着斷臂漢子的臉頰滑落下來,他哽咽着,大聲喊出了“殿下”二字,“噗嗵”一聲跪在了地上,仰着臉緊緊閉起眼睛,任由淚水順着他的臉頰落下。
斷臂漢子仰起的臉龐上,帶着濃濃的悲憤和失落。那是曾經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勇士,再也不能返回戰場的失落。
刀光劍影早已離他而去,那曾經用鮮血擦亮的榮耀,如今也漸漸的黯淡了下去,他已經淪落成了一個連市井閒人都敢欺負的廢人。
可他心裡不怨劉辯,他只怨當初在戰場上失去了雙臂還沒有戰死。或許那時死在敵人的劍下,馬革裹屍,纔是他最好的歸宿!
“把人都帶走,交給殿下處置!”朝制服了那羣漢子的龍騎衛招了下手,領頭的龍騎衛將斷臂漢子扶了起來,對他說道:“兄弟,隨我等去見殿下。”
“見殿下……”聽說龍騎衛要帶他去見劉辯,斷臂漢子激動的嘴脣哆嗦着,眼淚早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住的順着臉頰滑落。
龍騎衛押着幾名惹事的漢子走了,望着跟他們一起走的那斷臂漢子的背影,劉辯喉嚨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似得難受,眼圈不由的也紅了一些。
“我們走!”經這一鬧,劉辯已是完全沒了在街市上閒逛的興致,他壓低了嗓門,向一旁的鄧展等人吩咐了一句,率先鑽進一條小巷,朝着王府方向去了。
押着那幾個漢子的十多名龍騎衛遠遠的走在前面,望着被龍騎衛擰住的幾個漢子背影,劉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閃過了一抹森冷。
走在劉辯側後方的鄧展,一路上都在注意着劉辯的表情。看到劉辯眼角流露出的一抹森冷,他心內不由的抽了一下。
一路上,劉辯都冷着臉沒有說話。與管青走在一處的柳奴,也是戰戰兢兢的不時偷看他一眼,每看劉辯一次,她都會把懷中那隻很醜的娃娃給摟的更緊一些,就好似生怕劉辯發起火,拿她那隻娃娃出氣一般。
進了王府正門,劉辯微微蹙着眉頭,對一旁的鄧展說道:“去將那幾個人和斷臂軍士帶來。”
“諾!”得了劉辯吩咐,鄧展抱拳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待到鄧展離去,劉辯又對管青和柳奴說道:“你二人且回寢宮,待到本王將此事處置妥當,再尋時機去與你二人說話。”
從劉辯的神色中,管青看出了濃重的殺機,她也沒敢多說什麼,抱拳應了一聲,拉起緊緊摟着娃娃的柳奴,朝後園去了。
被管青拉着,柳奴一邊跟着她朝後園走,一邊還不時的扭頭朝劉辯望上一眼。
“青兒姐姐,殿下這會好可怕!”待到走的遠了,柳奴已是看不到劉辯的身影,她才小聲對管青說道:“他前兩次神色如此,數百人沒了腦袋……”
“恐怕今日又有幾個人會沒了腦袋!”拉着柳奴,徑直走向後園,管青回了她一句:“殿下平日爲人很是和善,可若是有人敢於欺負他認可的人,那些人便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那……”聽了管青的一番話,柳奴一隻手緊緊的摟着懷中那隻醜娃娃,將小臉貼在娃娃圓圓的腦袋上,語氣中帶着幾分羞澀的向管青問了句:“本居次也會成爲殿下在意的人嗎?”
“你已經是了!”放開拉着柳奴手臂的手,管青摟住了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朝她懷中那隻醜娃娃的腦袋上揉了揉,嘴角帶着一抹笑意,對柳奴說道:“否則殿下又怎會買來這個小人兒送給你?”
從管青這裡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柳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下意識的將懷裡的醜娃娃又抱緊了一些,跟着管青,進後園去了。
管青與柳奴回了後園,鄧展去押幾名被抓的漢子,劉辯則快步朝着王府前院的正廳走去。
剛到前廳下的階梯前,十數名全副武裝的羽林衛立刻從階梯兩側跑了過來,列成兩隊,跟在劉辯身後,朝着階梯上一路快跑。
到了前廳門外,那十多名羽林衛向兩側散開,其中四人守在門外,其餘的人則都分列兩旁,守住了階梯的上段。
進了正廳,劉辯並沒有等待多久,一名守在門外的羽林衛就進入廳內,抱拳對他說道:“啓稟殿下,鄧將軍與一干龍騎衛,帶着七名漢子,正在殿外等候。”
“讓他們進來!”得知鄧展將人押了來,劉辯朝那羽林衛擺了下手,吩咐了一句。
那羽林衛應了一聲,退出了正廳。
羽林衛剛出去,已經換上將軍衣甲的鄧展便邁過門檻,跨步進入屋內,抱拳朝劉辯行了一禮說道:“啓稟殿下,欺侮退役兵士的幾個浪蕩子,末將均已帶來。”
“把他們押進來!”提到那幾個欺負斷臂兵士的漢子,劉辯心頭不由怒火上竄,語氣冰冷的向鄧展吩咐了一句。“諾!”鄧展先是應了一身,隨後扭頭朝門外喊了一嗓子:“把人都給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