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鷹快步出了包間,一邊低頭拿餐巾擦着自己一片溼紅的前襟,一邊向外走去。
曹練雙拳緊握,鐵青着臉從他身後的拐角轉出來,看着他的背影,憤怒地轉頭去看旁邊的包間。
那裡面,雷林有恃無恐的笑聲還在繼續。
雷氏長房,卻沒有一個人出聲。
曹練氣得不知道怎麼辦好,卻知道如果自己現在走去洗手間,十有八九會跟雷鷹當面碰上——那樣,雷鷹會非常尷尬。
曹練轉過身,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的包間。
四個人轉頭看她,葉卞還懶洋洋地問了一句:“小阿練,你沒喝多吧?怎麼一個洗手間去了半個小時?”
曹練坐下,一言不發,抄起酒杯一口氣喝完,然後又拿起啤酒瓶子自己倒滿一杯,又喝掉,才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頓,咬着牙開口:“雷家那些都是些什麼東西?怎麼能那樣欺負人?雷威廉再薄情寡義,卻沒有半點對不起他們,他們憑什麼這麼針對他?!一家子都只欺負他一個!要不是怕雷威廉不自在,我一定進去掀了那個破桌子!”
焦一蛟臉色一正:“雷家的家宴就在隔壁?”
賀仲聞言,卻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行了阿練,威廉都習慣了。你忘了在帝都的時候咱們是怎麼說的葉少和威廉了?”
葉卞的反應就直接得多,他直接站了起來,仍舊是那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往外走去:“小阿練自然是不好出面的,那麼,就我去吧……掀個桌子而已,有什麼難的……”
文珊珊急忙一把拉住他,道:“你沒聽阿練說啊?不是怕威廉不自在,別說一張桌子,就是雷氏的董事長辦公室,她也能給砸了!”
焦一蛟點點頭,招手叫葉卞坐下:“威廉知道咱們今晚要聚聚,如果你出了面,他自然就能想到我們都知道了,畢竟還有文大小姐和阿練在,他會尷尬的。”
葉卞笑了笑,眼神遞向曹練:“所以,你就不要管這件事了,也
別再氣,也別再提,明白麼?”
曹練這才知道他是警告自己,又好氣又好笑,嗔道:“知道啦——珊珊,你好好修理修理他!狂的呢!看誰都是不懂事兒的傻子!”
文珊珊笑了笑,拉着葉卞坐了下來,才感慨地搖頭:“說實話,家業越大,人越多,骨肉親情越淡。我爸媽都是獨子,我又也是獨子,所以家裡沒這些事兒。如果不是阿卞實在是太優秀,我不捨得放手,我爸媽是絕對不會同意讓我跟葉氏那種大家族的人來往的!”
葉卞玩世不恭地晃盪着手裡的酒杯,長長地呼了口氣,有些疲憊地笑了笑:“威廉這算什麼……小阿練,有機會,我讓珊妮帶你去見識見識葉家的家宴……”
曹練手掌一豎:“敬謝不敏!我從小野慣了,碰見這種情況不是爆粗話就是掄拳頭,你還是別讓我再看見的好!”
焦一蛟沉默着,悄悄地喝了一整杯酒。
……
雷氏家宴事件之後果然沒有任何人再提起。
只是曹練的態度卻在雷鷹的眼裡孰爲怪異起來——
曹練一大早就到了三十層來收拾東西,看到他進了辦公室,趕忙跑了過來,畢恭畢敬地道歉:“雷總,昨天是我態度不好。採購部那邊我已經過去報了道,人力資源也已經給我做好了調職手續。您還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雷鷹看着她,驚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嗯了幾聲,才勉強找回神智:“呃,張牟的風格一直都老好人,有些事情和人員上顧慮不免過多。你年輕,不要怕得罪人,幫他多砍幾刀。有事情的話,找不到焦一蛟,就直接來找我。”
曹練安靜地聽着,連連點頭,等他說完,才恭敬道:“好的,謝謝雷總。另外,我想把方元安之前開除的那個劉安重新招回來,您看行麼?”
雷鷹聽着她恭敬謹慎的口氣,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開辦公室門的方法不對,愣了一會兒,才說:“那個小夥子有點兒浮誇,你覺得張牟拿
得住麼?”
曹練點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張哥很瞭解他,也很知道應該怎麼修理他——我說話他也聽……”
雷鷹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他油嘴滑舌的,恐怕會陰奉陽違。你回去採購部後,記得先和張牟把規矩給他們定下來。我還是那句話,有些東西,張牟未必狠得下那哥心,你記得要扮白臉——劉安的話,你記住在任何時候都不能百分之百相信,否則,我怕你栽在他手裡!”
曹練小雞啄米一般點頭,笑着應諾,又跟他道別:“那麼,我就去採購部了。以後還會上來跟焦哥老賀多溝通,也許會來打擾您,請您不要嫌我煩。”
雷鷹越發覺得後脊背發涼,終於緊緊靠着椅背上下打量曹練半天,憋出了一句話:“曹練,你被附身了?!”
曹練頓時面上發窘,紅着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着嘴脣在心裡罵了一句:就欠我天天罵你一百八十遍!
轉身走了。
雷鷹看着無聲關上的門,皺起了眉頭,摁了通話器問焦一蛟:“阿嬌,曹練今天吃錯藥了麼?”
焦一蛟無奈的聲音傳來:“大鳥,我保證你今天看到的纔是她正常的狀態——溫柔可人,親切自然,善良體貼,陽光燦爛。這有什麼不好麼?還是說——你就欠罵?!”
雷鷹:囧……
……
採購部的大會議室裡,張牟無可奈何地看着手裡的名單,扭臉去瞧曹練,欲言又止。
曹練瞪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抓過了那張紙,清了清嗓子:“張哥跟大家的情分長,捨不得,那就我來當這個惡人!之前的兩天一直都沒有大家說話,是因爲我們倆在梳理採購部這些年的業績記錄。現在根據記錄,我們打算請以下的各位一個小時後到財務部去領取遣散費:李鳳,趙燮,鄭玉卿……”
一半坐在會議室的人頓時表情呆滯:張牟和曹練上任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穩定安撫,而是——裁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