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練被這句話也說愣了。
她不是聽不出這句話的惡毒。
只是，她是真的沒有想到，瑪麗姐的段數竟然只是如此而已——天，她怎麼，居然是，按照劇本演戲的？！
曹練下意識地在面上掛了一絲慌亂，然後條件反射一樣在房間裡左右看。
門關着，自然不會有人來。
但是，誰敢保證，這間房子裡沒有監視器？
會議室是商業談判最有可能的地方之一，老闆們想要琢磨客戶的心態，現場觀察不到的小細節，事後分析監控錄像也是一個極爲便利的方法！
——唔，不好意思，學校裡功課清閒，電影看得的確有點多哈！
曹練一邊亂轉着心思，一邊還真的偷看到了牆角的一個攝像頭！
喲嗬！
還真讓自己猜着了……
好吧，早就該想到了，自己沒有那麼大的魅力和能力，也沒有那麼牛叉的靠山，能夠讓第二天見面的前臺小妹就這樣公然公開地得罪老闆的女人，就爲了能幫自己這個新員工一把！
這個事兒，應該是那個無恥奸詐的雷威廉親自指使的吧？
而且，只怕，就連瑪麗白蓮，也是他有意無意誤導到自己面前的！
曹練一邊慢慢地梳理着思路，一邊急急開口：“瑪麗姐，我跟葉經理沒什麼，而且，我跟雷總也只見過兩面，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瑪麗哀怨地看着她，聲音溫柔，聲調和緩，話卻難聽到了十分：“現在的年輕人手段都高明，你又是大學生，經驗更加豐富……何況，威廉當年也只是第二天就跟我住在一起了……男人哪個不吃腥？我瞭解他們，也特別理解你……可是，阿練，能不能求求你，你去找別人，不要來找我的威廉，好不好……”
手段高明，大學生的經驗豐富，理解我……
我圈圈你個叉叉啊！
這他媽的都是什麼噁心糟爛的意思？這是說我不知道釣過多少次凱子所以當遇到雷鷹這樣的鑽石王老五就立刻開始施展勾人技能了麼？！
曹練聽她一桶一桶地往自己身上潑髒水，氣得兩隻手已經悄悄地握在了一起，心裡頭真的是很想把她摁在地上臭揍一頓——我打完左臉打右臉，踹完肚子踩手指！
但，曹練還是僵着臉在監視器前面作態：“瑪麗姐，我家教很嚴的，而且，長到今年二十二歲，也還從來
沒有談過男朋友，所以，請不要這樣臆測我好麼？要不，我跟你保證，我永遠不再跟雷總說話行不行？”
雷鷹在聽到曹練開口的一瞬間就沉靜了下去。
這不是那個小姑娘的風格，她在忍耐。
以她原本的性子，應該早就一腳把瑪麗踢翻在地，然後一邊咆哮一邊痛打了纔對……
葉卞更是一屁股坐了回去，然後聽得嘿嘿地笑了起來，回頭問雷鷹：“威廉，這個妞兒，跟咱們面試來的那個，是一個人麼？不是戴了人皮面具什麼的吧？我怎麼覺得假的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雷鷹的臉上也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是同一個人。
昨天她收拾娜塔莉的時候，本來很是可以把自己也罵進去，可是從頭到尾，她連自己的負面評價一個字都沒涉及——謹慎若此啊……
而今天，她雖然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件事是自己一手主導，卻還是發現了有蹊蹺，所以她在剛聽到瑪麗的第一句話時，不是忙着說話，而是來回亂看……
她那不是下意識的不想讓人聽見的表現，而是在找監視器……
並且，她找到了……
自己非常明確地看到了她看向自己這個方向的那一瞥，除了有識破的瞭然和鋒利，還有一絲極爲明顯的不屑……
看來，她一定是早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
雷鷹擡起了下巴，嘴角輕輕扯了扯。
看來，自己還是沒有挑錯人啊……
真是個人才！
……
瑪麗聽到曹練這句話，眼睛一亮，哭聲一頓，但隨即又嗚嗚咽咽起來：“別哄我了。我不找上門來，又是你第一天工作的地方，你會這樣好脾氣地跟我說話？昨天你還把娜塔莉又打又罵了一頓……整個樓層的人幾乎都聽到了，人家都勸我不要跟你單獨在一起，說你一定也會打我的……”
曹練頭疼一樣，哭笑不得：“怎麼會啊瑪麗姐？昨天娜塔莉是不分青紅皁白就上來要打我的耳光，我是自衛！她那樣張牙舞爪的，我當然會罵回去；你這樣好好跟我說話，我當然也好好回答你的問題……這怎麼同呢……”
瑪麗迅速抓住了曹練話中的主題！
哦？看來這個姑娘是個吃軟不吃硬，遇強則越強，很講究禮節的人……這種人，只要拿冠冕堂皇的話擠對住了，事情會好辦到了極點……
瑪麗的臉色忍不住得意之色一閃，隨即又忙換了悲慼的神情，低聲泣道：“那是我誤會你了，我跟你道歉……可是阿練，你不知道威廉對我有多麼重要。我要是失去他，我要是失去他，我就一定不要活了……”說完，瑪麗順勢倒在了曹練的肩上，嚶嚶嚶地哭泣起來。
曹練的身子頓時僵硬如石。
Md！老子只有兩套職業裝！你特麼的給我哭壞了我還得買一套！很貴的好不好！
所以，曹練只呆了一瞬，就忙不迭地伸手把瑪麗扶離了自己，扶着她坐好，自己坐遠些，口中陪笑着勸：“瑪麗姐，你別這樣，別人撞見了，會以爲咱們倆有問題的……”
呃，口滑了，說差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肯定看不上你的……
曹練輕輕地捶了自己一拳。
瑪麗卻哭着說了另一句話出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當我是傍大款……可我真的不是，我是真的愛他……威廉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我就是爲他而生的……”
曹練低下頭，捂住了臉。
好想罵粗話啊神……
這是全天下最假的一句話好麼？
拿最經典的那句話來說，妖是妖他媽生的，人是人他媽生的——跟你的意願，真的是一丁丁點兒關係都沒有啊小盆友！
然後瑪麗說了一句更加驚悚的話出來，驚天地泣鬼神：“……我可以爲他死！無怨無悔！”
曹練猛地擡起頭來，滿臉莫名傷感地看着她，脫口喃喃：“瑪麗……”
瑪麗明顯也被自己感動了，淚如泉涌：“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不管從哪方面來說，我都只有遠遠看着的份兒……可陰差陽錯，我遇到了他，我和他在一起了，這是上天對我最仁慈的眷顧，我很珍惜……只要能繼續和他在一起，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曹練明顯不贊同地搖頭，真誠地誠摯地主動拉起了瑪麗的雙手：“瑪麗姐！別這麼說你自己！別這樣妄自菲薄！我知道你的好——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瑪麗頓時放聲大哭：“阿練！謝謝你，謝謝你！”
曹練這一回甚至主動伸臂過去攬住了她的肩，輕拍，柔聲哄勸，然後鏗鏘有力地宣佈：“你應該和一個懂得珍惜你，懂得尊重你，懂得欣賞你的人在一起！雷威廉，他不配！”
瑪麗震驚，愕然地擡起頭來盯住曹練的臉，連哭都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