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北淳竝英魂歸天,探貴妃險陷囹圄
北淳竝怎麼也放心不下留昏迷的沄纚一人在小竹屋。沐如蘭和黑影等人早已心急如火。
“大夫,她怎麼樣?”北淳竝問道。
大夫嘆了口氣,“公子節哀,夫人肚子裡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北淳竝長嘆一聲,黑影見勢忙道:“主子如今還等什麼?快先發制人殺回北星宮纔是眼下最下緊的。這探順貴妃的骨肉流失了,主子還有沐王妃腹中的孩子,無需過多上心,這探順貴妃想來就是一個福薄之人,主子定要以大業爲重啊。”
“你的話正說到本王心坎裡去了,本王曾多年在壽康王淫威下如履薄冰,左右逢源,忍非人之事,如今這樣的時機,本王當然知日難能可貴,只是現在朝中還有靖王,於情於理還輪不到本王說了算,眼下只得先等等,萬不可心裡,只有見機行事。”北淳竝道。
衆人無法,只得耐着性子又等了兩日。這兩日北淳竝在竹屋裡更爲細心照顧沄纚。
如今慶王落下崖顧下落不明,如今北淳國如散沙,北淳竝又執意不肯離開竹屋,黑影一行人可是急得團團轉,幾次催促不成,唯有劍走偏鋒,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這個礙事的女人一刀殺了便乾脆。
北淳竝煎藥的空隙,黑影便偷摸着進了竹屋內,此時沄纚仍在昏睡。
時機正好,黑影輕手輕腳靠近,從身後拿起尖刀正要砍下時,那刀鋒陰冷的光芒潛入沄纚微睜的眼皮中,沄纚逐步清醒過來。
只見有人持刀砍向自己,沄纚驚慌中下意識拿起牀邊陶瓷花瓶朝着黑影砸去。
“砰咚”一身,尖刀落地的聲音,黑影大驚,只得罷手,慌忙着離去。
北淳竝聞聲而來,“你醒了?”
沄纚不語,虛弱頷首。
看着她驚怕神色,地上碎一地的瓷屑,還有那把寒光四射的尖刀。北淳竝反應過來,他將地上的刀執起,細看一番“又擲在地上,又寬慰沄纚道:“沒事,是我沒有看好那幫烏合之衆,讓你受驚了。”
清醒後腹部的刺痛讓沄纚下意識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事吧?”
“孩子流失了。”
沄纚大失所望,睜大眼看向他,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滴在北淳竝手指之間,冰冷刺骨。
北淳竝也直嘆氣,他原打算將沄纚腹中孩子認作自己的,能護她周全,可是,眼下,這孩子她偏偏沒保住,倒走棘手起來。不然,那黑影不敢如此輕易行事,
片刻,沄纚收斂傷心,忙道:“慶王他在哪?是不是在你們手上,我求求你放過他好不好?”
北淳竝不語,神色落寞。
沄纚瞪大雙眼道:“你該不會把他殺了吧?你難道把他殺了。”說話間拼命的搖着他的衣襟。
北淳竝見她如此,懷疑起她那日對自己的明示芳心的動機,賭氣道:“殺了他,又如何?”
沄纚渾身僵硬,身體瞬間失去了重心跌坐在地,這不可能?不可能?沄纚瘋了一般往外而去。
“站住。”
沄纚不顧一切穿梭在茂密竹林中,北淳竝很快追了上來,“你要去哪?”
沄纚尋不到離開小竹屋的路,伏竹泣不成聲。
北淳竝猶豫再三,於心不忍,“本王沒有殺他,慶王跌下山崖了,只怕凶多吉少。”
沄纚猛然起身,“此話當真?你真的沒有殺他?你快我帶入牧峽道,帶我去找他,我求求你。”
說罷沄纚拉着北淳竝衣角跪地不起。
站在雲河濃霧高聳陡峭深不見底的懸涯邊,沄纚半點也尋不見慶王的身影。
“他當真從這裡跌身下去的?”沄纚緩緩道。
“絕無虛言。”北淳竝道。
良久,沄纚的哭已漸漸變成小聲的哽咽抽泣,她閉目神傷,挪動步伐往峭壁邊緣上探去。
北淳竝死死的拉住她忙勸道:“這裡雖然深不見底,可是下頭也多數是灌木叢的,興許王兄能安然無恙也未可知。”
沄纚死寂的雙眼瞬間燃起了希望:“真的嗎?求求你帶我下去,好不好。”
興許是知道就算不答應她,也阻止不了她,興許是她想爲他不要命紮了他的心,北淳竝冷冷道:“要去你自己去,本王犯不着爲了他搭上自己的命吧?”
沄纚聽罷無話可說,抓着一根老枝微微將足置於陡峭的山石上,稍稍如蜻蜓點水的觸碰,那石連着沙土如雨驟下,瞬間頃盡一空。那枝丫也在此刻咯吱一聲,赫然斷裂。
眼看沄纚便要失足跌落山谷。
一隻粗糙纖細的手掌緊緊將她緊緊拉住,“抓緊我。”北淳竝急道,又用盡全力將沄纚安然上懸崖上來。
這時,一個哀怨的聲音從二人身後襲來:““這深谷地勢陡峭,王爺不要命了嗎?”
沄纚,北淳竝轉頭看去,沐如蘭正大腹便便,蹣跚上前拉住北淳竝:“王爺,方纔太危險了。”
北淳竝楞了片刻:“你快回去歇着吧,你如今身體不便,就不要操心了。”
沐如蘭道:“歇着又有什麼用?從前我從來沒有留住過你的心,如今奢望有了孩子王爺能聽得進我的隻字片語,能將我片刻的放心心上,可是......”
“我真的不知道王爺到底在幹什麼?從前一直偷戀慶華王的女人,這個女人已是慶王名副其實的妃子,還替慶王誕下孩子,如今又流失了孩子。難道我守身如玉冰清玉潔在王爺眼裡還比不過如此這般的女人嗎?如今,王爺不顧狼牙修的怨言,放着夜長夢多的皇位不去早日登基,而是留在這裡,守着這個破女人,王爺你是瘋了嗎?”沐如蘭奔潰道。
北淳竝嘴脣蠕動,一字一頓不容商量道:“回去歇着。”
此刻,沐如蘭眼淚決堤,再也忍不住哭道:“有我留在王爺身邊,全心全意的愛着王爺不好嗎?現在我們還有了孩子,馬上就是完整的一個家,他日孩子繼承父位,一統五國,如此豈不大好?”
見北淳竝面上無色,目光遊離,而他的目光只有映入探順貴妃時,纔有過隱晦些許的光芒。
沐如蘭徹底被激怒:“王爺你說啊,你說啊,直到現在,你難道都未有過半點愛過我嗎?”
北淳竝左右爲難,權衡之下,只得頷首默認:“我曾經只是把她當作一顆棋子,利用她幫我毒殺了敬豐皇太子,可那時我也是爲了和八叔交差保住她的命罷了。若不然,我根本解釋不了爲什麼不願意用這顆棋子?”
他的話叫沄纚渾身冰涼,他居然真的愛過我?沄纚仍不敢相信。
興許他只是爲了打發走沐如蘭罷了。
“探順貴妃,你到底是哪一點好,讓一個男人如此死心塌地的愛你,求求你告訴我。”沐如蘭邊說着邊湊近我,見她神情悲痛,沄纚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她的話,又不忍見她如此面容。
沄纚垂首間,頭皮一陣刺痛,髮髻被沐如蘭狠狠拉扯,沄纚拼命想掙脫,北淳竝上前將沐如蘭的手緊緊拉開。將沄纚扶進懷中喝道:“你瘋了嗎?她才小產,你就這樣對她,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沐如蘭不屑的冷看着沄纚:“王爺當真是會憐香惜玉。她流失了別人的孩子,王爺知道疼惜她的肌體,我如今有孕在身,王爺可曾放在心上?”
“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這個女人,我才落得如此田地。”
沐如蘭惱羞成怒惡狠看着沄纚似乎想將這一股腦的仇恨係數發泄在沄纚身上,似乎只要一看見沄纚,她瞬間就會失去理智,無法清淨。
儘管被人如此仇恨怨對,沄纚卻百口莫辯,甚至有些同情這個可憐的女人,可是才小產過的身體經不住沐如蘭的胡攪蠻纏,沄纚發暈起來,顫巍着身,北淳竝忙道:“你沒事吧?……
“呵呵呵,呵呵呵。”沐如蘭一陣冷笑,慢悠悠又鏗鏘有力道:“我現在終於知道了,王爺的心裡甚至就連一個角落都不曾給過臣妾,我現在也終於肯接受我的丈夫不愛我的事實,不過,我不甘,我有容貌有才華是北淳國公認的才女,何以會輸給一個不明來歷的女人,我不甘,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我畢竟是才女,我總有辦法讓王爺心裡記住我,記住我一輩子,只要王爺的心上記掛着我便夠了,我此生便心滿意足。”
北淳竝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決絕,畢竟她現在有孕在身,不可太過於忽視於她。
北淳竝纔要上前安撫,沐如蘭已後退到懸崖邊。
沄纚看出了她此舉尋死之意,忙道:“沐王妃你這是何苦?”
不等北淳竝上前,沐如蘭喝止道:“不要過來,我恨你。”說話間回眸打量着北淳竝溫然而笑,風吹過,才閉合眼皮的瞬間,沐如蘭便縱身朝山谷中而去......
“如蘭。”北淳竝怒吼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之中。
沄纚駭怕極了,萬分不願相信此刻發生的事。
北淳竝幾欲要下去山谷不得,垂首跪在懸崖邊上,愁眉不展,一言不發。淚侵頭衣襟。
黑影狼牙修那一衆得知了此事,更是風聲鶴唳,他們絕對相信北淳竝是瘋了,一定是瘋了。放下自己的嫡妃不要,骨肉不要,只一心守着那個女人,這不是瘋了是什麼?他們需要的是一個殺伐決絕,蛇蠍爲心的人,如今的北淳竝太過重於男女私情,優柔寡斷,主次不分,整日裡沉溺那微乎其微,一文不值的溫柔鄉里,實在是太過叫人寒心。
無論如何,這一次他們一定要殺了探順貴妃,哪怕和北淳竝撕破臉面。
如此計較一番幾人決意先斬後奏,先除掉探順貴妃這個禍害,再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到時候北淳竝追究起來也是死無對證。商量好後,狼牙修幾人往北淳竝的湯食裡投了迷魂散,此物傷不了人命,只是使人暫時暈厥,等到北淳竝暈死過去,對付探順貴妃就是小菜一碟了。
夜幕降臨,北淳竝纔回小竹屋,怔坐一語不發。
沄纚看得出沐如蘭中死對他的打擊很大,足足一天他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雖然他不愛沐如蘭,好歹也是夫妻一場,臨死還懷着他的孩子。
沄纚很同情他起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或許此時讓他自己靜一靜纔是最好的,每每他如此,沄纚嘆氣輕輕的從屋子裡轉身離去,畢竟自己也沒有好到哪去,慶王如今生死不明,突然,北淳竝從沄纚身後一把攔在她的腰間:“不要走,陪陪我。”他懇求道,將臉緊緊的貼在沄纚的腰後。
原想掙脫着跑開,可見他如此失魂落魄沄纚不忍貿然離去。
這時,“吱”的一聲,門被打開,黑影端着一碗茶走了進來,見狀沄纚忙掙開,北淳竝不悅道:“你來幹什麼?”
黑影道:“王爺,小的都聽說了,沐王妃失足跌下深谷,小的瞧王爺一天沒吃東西了,放心不下,王爺好歹喝口水吧。”
北淳竝冷冷道:“放下吧。”
“誒,誒,好的。”黑影將茶置在桌上,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北淳竝端起茶,放在鼻尖,仰頭一口將茶飲盡。
黑影並未走遠,悄悄的潛在門外,按捺着性子仔細的聽着屋裡頭的動靜。
“王爺,王爺你怎麼了?來人啊!”見北淳竝突然撲倒在地,沄纚急得朝門外大叫。
“布穀,布穀。”幾聲鳥叫,狼牙修一衆潛伏在屋外的人直衝入屋內。
“快去請大夫,王爺昏倒了。”沄纚急道。
那幾人眼中殺氣騰騰,並不理會沄纚。沄纚猛然想起來北淳竝方纔是喝過黑影端進來的茶才暈倒的,突然明白了什麼,見那幾人漸漸逼近自己,沄纚忙緩緩而退,手在身後的竹櫃上摸索着。將一把麪粉緊緊揣在手心裡。
“你這禍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黑影惡狠狠道。
“我和你們無冤無仇,爲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對付我?”沄纚道。
黑影狠道:“無冤無仇,就憑你是慶王的女人這一條,你就得死。再說,你這個狐狸精把竝王勾引得神魂顛倒,還逼死了沐王妃,要不是你,主子早回北淳國接替了北淳皇位,如今他卻在這裡守了你五天五夜,空耗着如此天賜良機,你說你這個女人該不該死?”
我身體發顫,嚥下心慌,又道:“說得好像你們對北淳竝如此忠心似的,你們不過是想借着北淳竝匡復你們狼牙修而已,他日羽翼豐滿再來揭發北淳竝勾結狼牙修讓他成爲北淳罪人,一舉攻打北淳國,取而代之罷了。”
黑影臉色煞變,顯然是被沄纚說中了心事。
沄纚又道:“相信你們也長了眼珠,該不會看不出來他我待我用心,若是你們輕易殺了我,待他清醒後,一定會和你等秋後算賬,定輕饒不了你們。殺我一人是小,若是破壞復國大計,豈不是得不償失? ”
“你......”黑影瞠目結舌。
一衆狼牙修人面面相覷,顯然沄纚話讓他們開始動搖起來。
“你們別聽她的花言巧語。”一個熟悉的嬌媚女聲從屋外傳來。
溫臨風率着一衆人隨着王良人走了進來,沄纚驚愕的看着面前笑顏如的王良人。
“參見王良人,娘娘萬福金安。”狼牙修人忙跪地行禮。
見狼牙修一衆待王良人如此畢恭畢敬,沄纚知道王良人早已相熟或早已與這些人暗中勾結。
“探順貴妃,別來無恙啊!”王良人笑道。
雖然不知道王良人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可見她一副得意神色沄纚便知她來者不善,想來那年沄纚不得已與她結仇,雖然在沄纚看來不是錯不在自己,可王良人卻一直記恨於她。
雖然如此,沄纚仍面不改色笑應道:“王良人怎的此時不在宮裡,倒跑這裡來和本宮敘舊來了?”
王良人笑道:“聽聞姐姐小產,我特意來瞧瞧姐姐如今是怎樣的一副尊榮。”
沄纚道:“有勞你費心了,倒跑這裡來關愛本宮。”
“王爺呢?”吳充依走出人羣問道。
沄纚心痛難忍:“王爺跌下山崖,至今下落不明。”說罷淚溼了臉頰。
“溫臨風,快帶去去找。”吳充依急道。
“不急。”王良人制止道:“找到王爺之前先殺這個賤人也不遲。”
見王良人面上絲毫沒有擔憂之色,不如吳充依那般心急如焚,沄纚趁機道:“殺我是小,耽誤找王爺是大,依着本宮看,王良人根本就不想尋王爺吧?若是尋來了王爺,以王爺的精明如何甄破不出你和狼牙修的姦情?到時王爺豈能放過你?我看狼牙修也未必會顧你?”
吳充依顯然愣住,癡癡道:“什麼?姐姐你居然,你居然早和狼牙修勾結不清,你真是不知廉恥?虧我還信你的鬼話同你一起來尋王爺。”
王良人見如此羞恥之事被沄纚識破,怒道:“探順貴妃,你少在這裡胡亂掰扯,依我看這些日子你和小王爺還有狼牙修廝混在一塊,搞不好你早就失身對王爺不忠,你的孩子是怎麼沒的誰也不好說,我看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沄纚怒不可歇,不等發作,王良人又笑道:“哎呦,瞧我,來得急,有個好事待我細細說來與姐姐聽。”
見她眉眼之中佈滿陰毒殺氣,脣齒輕輕張合,一字一頓道:“妹妹要告訴姐姐的是,姐姐這些日子不捨得回去,小貝勒着王爺一同去了。”
沄纚瞳孔呆愣,一股腥味涌入喉中,怒道:“什麼?”隨即又撲打王良人道:“是你這個賤人,你對他作了什麼?你對他作了什麼?”
王良人掙脫不過,忙求助看向溫臨風,溫臨風忙上前將沄纚制服住,王良人拍拍衣襟笑道:“姐姐放心,你的王兒現在和王爺同在天上,繼續做一對好父子了。”
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天際,屋外此時狂風凜冽,竹葉瘋狂悲慼難停。“你這個賤人,不得好死。”沄纚跌坐在地怒吼道。這聲音透出屋外,糅合着雷聲,聲聲破耳徹骨,一口鮮血從口裡噴濺出......
“你沒事吧?”北淳竝一把將沄纚扶起。
“王爺,你,你。”黑影驚道。
“區區雕蟲小技何以對付我?”北淳竝道:“你好大的膽子,既然敢動我的人?”
“王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王爺饒命。”狼牙修一衆跪地道。
北淳竝將沄纚打橫抱起,怒道:“先留着你的狗命,讓開。”
狼牙修一衆人忙退讓出一條道來。
見北淳竝要將沄纚帶走,王良人急道:“男女授受不親,小王爺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抱着探順貴妃,依我看你們二人早已不清不白,今天我要爲王爺保留臉面,臨風替我殺了這個賤人,報我小產之仇。”
“是。”溫臨風合手領命。
“我看誰敢動她?”北淳竝雙眼剎紅。
王良人道:“你們都是死人嗎?替我殺了探順貴妃還有北淳竝,我就帶你們入北星宮。”
狼牙修一衆一聽,正好中了心事,便一股腦山前將北淳竝和我團團圍住。
自知北淳竝一人難以匹敵一衆,如今慶生死不明,小貝勒也去,沄纚毫無半點求生之念,喃喃道:“王爺放下我,自行去吧,不要再管我。”
“說什麼傻話了?如果是王兄,他也不會丟下你的,不是嗎?”
北淳竝將沄纚攬在懷中,從身後抽出長劍。爲了不成爲他的負累,沄纚徑直往溫臨風刀劍上撲去......
王良人喝道:“別讓她這麼輕易的死。”
溫臨風一轉身躲開沄纚,王良人笑道:“害死了我肚子裡的孩子,還有我一輩子不能有孕,豈能讓你死得如此容易?我要把你賣進風塵,讓你生不如死。”
說話間,北淳竝早已和一衆人廝殺起來。
廝殺激烈,刀劍無眼,寡不敵衆,北淳竝一瞬間已連中殺三刀。見如此下去顯然不是辦法,北淳竝只得道:“放了她?我自取人頭可好?”
狼牙修一衆一時愣住,王良人道:“既然小王爺如此癡情,那我就成全王爺,王爺自行了斷吧。”
沄纚連連喝止:“北淳竝,不要......”
灰飛四起,煙燻嗆鼻,直教人忍不住的劇咳,沄纚閉眼咳嗽瞬間,已被人攬腰而去。
果然是詭計多端的小王爺,終於他帶沄纚逃到竹林,此刻他渾身是血,面色慘白,身體早已支持不住瞬間轟然倒地。
沄纚哭道:“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快走。”
“你放心,一時半會他們追不上來,你快跑。”北淳竝道。
因知留下北淳竝,只能是等死,沄纚哭着擺首道:“不要王爺,你不會有事的,我們一起走。”
北淳竝虛弱搖頭道:“你快走,丟下我來應付他們還能再拖延點時間,你沿着這條路往西一直跑,豐煙的馬車就在那不遠的林子裡。”可能是擔心我不願離去,他又冷笑道:“你居然對一個殺子仇人如此憐憫,難怪你落得如此田地。”
沄纚驚愕道:“你說什麼?”
北淳竝提了一口氣,艱難道:“我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嫉妒王兄,所以親手給你打下來了,衍貴妃之子都是我,從前所有王兄的孩子都是我,那些後宮嬪妃不過皆是替我背了黑鍋,杞姬雖然是鬱貴妃逼死,不過也是爲我替身......”
“你說什麼?”沄纚難以置信。
“答應我,活下去。”北淳竝伸手觸向沄纚的臉頰,虛弱的笑道:“或許我如今是罪有應得,人啊,一旦做多了惡事終究是要遭報應的。或許從我勾結狼牙修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今日的反噬,我雙手已沾染太多血,如今這般也是便宜我了。”
“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沄纚悲不自勝道。。
見沄纚沒有半點求生意志,北淳竝抓着她雙肩喝道:“你爲什麼不恨我?爲什麼不恨我?是我嫉妒你有孕,我嫉妒你又有了王兄的孩子,是我在你的飲食你下藥,你纔會流掉親生骨肉,如果不是我勾結狼牙修他們也不會綁你要挾慶王,你也不會失去自己最愛的男人,如果不是我強留你在這裡,你和王兄的孩子也不會遭王良人的毒手,還有,還有,如果不是我在芭蕉林刺殺慶王,你也不會因爲救了他引起他的注意,落入在食人啃骨的後宮裡,如果不是我帶你進宮,如果,我能在當初就放下一切......或許你如今只是一名普普通通流連漫步在海邊的漁女或者是市集田間快快樂樂的普通農婦,都太遲了。”北淳竝悲愴的閉上雙眼,長嘆一聲,想着自己遭臨大限,纔想開口問她心裡一直想問的話,只是,有風聲入耳,北淳竝道:“快走......”
說罷他一把將泣不成聲的沄纚狠狠推開。
幾個身影從樹上遽然灌下,北淳竝滾身閃開,樹幹一瞬間被劈成了兩半。
北淳竝直立立的站起身來雪盞長劍和溫臨風的刀交持着,又一衆人圍攻上前,紛紛拿刀砍向北淳竝。
“快走。”北淳竝喝道。
沄纚眼淚決堤,心劇烈的痛,決絕甩袖而去,身後的廝打聲漸行漸遠。
哪怕他告訴我他雙手沾滿血腥,哪怕他告訴我親手殺了我腹中的孩子......爲什麼自己居然一點也恨不起來他?沄纚痛哭不已。
一路向西,沄纚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就這樣毫不停歇的跑着跑着,哪怕到天涯海角。眼前若隱若現浮現出北淳竝的英俊的面容,沄纚伸出手要去觸摸。
可他確離得那麼遙遠。
“站住。”一個尖銳的熟悉聲音沄纚偏方傳來。
沄纚擡首而去,王良人和溫臨風衆人擋住了她的去路,溫臨風手持彎刀,那刀上血跡未乾,蔓延淋淋......
“王良人,身爲嬪妃,你勾結餘黨,諂害王室,你簡直是罪惡滔天,虧你曾經還是伺候過王爺的人?你可還念有半點舊情?”沄纚道。
王良人神色浮動,瞳孔微縮,笑道:“你少說得這麼義正言辭,如今王爺都不在了,我不過是爲自己找點依靠罷了,我看你是現在依靠沒了,倒打一耙罷了。”
“你想怎麼樣?”沄纚道。
“好歹是姐妹一場,妹妹又怎麼會傷害姐姐呢?方纔狼牙修一衆已經拿着我的腰牌入了北星宮,很快,北淳國就要改名換姓了,不過姐姐放心,有好處我自然記掛着姐姐,假以時日我當上皇后,自然讓狼牙王封姐姐做貴妃。”
“不必,我不是你,烈女不侍二夫,我就是死也不會給王爺蒙羞。”沄纚冷冷道。
王良人冷笑:“姐姐就別裝了,裝腔作勢的給誰看了,烈女不過是哄哄男人的話罷了。”
黑影很快登基爲狼牙修王,霸佔了北星宮後宮,昭告天下,慶王下落不明,狼牙修暫代其職,憐後宮孤苦無依,便施恩照拂,爲顯狼牙修之風範。
除了沄纚之外,讓我沒想到的是整個北星宮後宮裡只有鬱貴妃不願屈從狼牙修,她寧願與自己一同被送出宮去,貶入庶人,淪落風塵。
曾與沄纚交好的陸充依一心勸我:“姐姐是個聰明人,何必要賭一時之快,如今狼牙修王奇勒好歹能容下我們這些個婦人,姐姐只有委曲求全纔不必吃這眼前的虧。”
完顏采女還有沈采女不僅全心依附狼牙修奇勒,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沈采女居然率先有了身孕,黑影雖然當年身在無煙州時受過極刑不能生育,可雖如此,狼牙修中有的是健全男子,只要是狼牙修的血脈又何必拘於細節?如此便可對外瞞天過海。沈采女有孕後,狼牙修衆人大喜,奇勒將她晉了貴妃,當初默默無聞的沈采女如今已是狼牙修國璽貴妃。如此,心最不平的當屬一向與她要好的陸充依,她實在沒想到,一直勸她要爲慶王潔身守道的一同進宮的最默默無聞的好姐妹沈采女,背地裡是怎樣的極盡妖媚之能事?縱情閨房之情愛?才至於她這麼快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有了狼牙修的孩子,這是狼牙修的第一個孩子,在所有人都患得患失,沉侵在改朝換代的失魂落魄,鬱鬱寡歡之時,她居然趁此搶佔先機。如今沈采女住的寢殿是北淳國女君的鳳鸞殿,如今更名爲德厚宮。
陸充依雖是依附狼牙修,不過也只是爲了活命罷了,她奢想只要留住清白身軀便也夠了,沈采女這般她實在看不過,忍不住行至其金碧輝煌,奢華璀璨的寢宮質問。
“你這樣對不起王爺嗎?從前誰跟我說,此心不變,明月可鑑,既然如此,那你又爲什麼會有了狼牙修的孩子?你說?”陸充依喝道。
沈采女原想裝成無辜委屈之態,見她頻臨奔潰,又想她也不會如此輕信自己,便作罷,屏退衆人,笑道:“身爲女人,我只不過是給自己找個依靠,我不像姐姐,身在曹營心在漢,從前爲了多得弦王的恩寵,一心上趕着巴結探順貴妃,那時姐姐可想過幫妹妹分一點恩寵,如今,我自然不會幫你,你是怎麼對我,我便怎麼對你,人都是自私的,什麼姐妹情都是哄人罷了。如今只不過是我肚子爭氣,後宮的女人如今有幾個是清白的,姐姐怎麼不去罵他人?”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陸充依喝道。
“怎麼,我都忘了問姐姐,難道你沒有依附狼牙修,你現在這個樣子只不過是嫉妒我有孕罷了。”沈采女冷笑道,只是笑着笑着,眼淚奪眶而出:“我受了多少委屈,如今我已是璽貴妃,有朝一日我誕下腹中孩子將來也有個依靠了,我有什麼錯?從前王爺給我的恩寵還不如姐姐,如今你見我恩寵多,自然看不過。我若不是現在趁機懷孕,以後妃嬪衆多,還有我的份嗎?我有什麼錯?我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好,既然如此,從今以後我們姐妹恩斷義絕,我和你鬥到底。”陸充依道。
沈采女好歹有孕在身,如今搶她的恩寵自然不是難事,當晚,陸充依一襲若隱若現長衫被送進了狼牙修一衆人中。她告訴自己,縱然清白不再,可她的心依舊只是慶王的。
吳充依那日原是跟隨王良人出宮尋慶王下落,後來她細細一想憂思重重,算是看明白了,可能連慶王的死或許王良人早早知情,她搖頭逼迫自己否定,可卻想越發不安,她是伺候慶王最久的人,從來又和王良人走得極近,知道她太多的事情,如今活着也無益,況且自己生的粗苯,難有出頭之日,最要緊的是慶王如今凶多吉少,活着已經死了。環顧各宮,斗的鬥鬧的鬧死的死,利益不倒,這些人都恐怕一生活不明白,不過,每個人都有追求活着的權利,活得更好的權利,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他人了,吳充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生居然會在臨終前大徹大悟,徒其悲哀一生,不如去了,一路冷笑狂奔着,心裡一點點放空,直到一頭栽入徹骨漆黑的井水中。
。
第二日一早,各宮傳來消息,吳充依失足跌入井中而亡。
沄纚雖被王良人綁回北星宮,沄纚卻一心求死,待狼牙修態度十分惡劣,每日又在宮中絕食抗衡,黑影無法,只得下令將沄纚賣入風塵,讓世人都以爲探順貴妃失貞,黑影故將沄纚封爲狼牙修貴妃。
王良人終於等來了這個泄恨的時機,親自送沄纚離宮。
“將她宮裡所有的下人都流放充軍,所有的東西都拿去賞人,一件好衣服,一件貴重的東西也不準拿。”王良人吩咐道。
沒想到臨去出宮之前,鬱貴妃親自來探望沄纚,如今她雖然沒有歸順狼牙修,可是畢竟身爲北淳國貴妃,狼牙修爲了對外做足表面工作,不便動她。
鬱貴妃一臉憂色,又笑着將一對白玉鑲翡圓盤贈給王良人道:“這點子小心意還望妹妹不要嫌棄,讓我和她說兩句話,畢竟相識一場。”
王良人見那一對圓盤愛不釋手,忙笑着:“姐姐太客氣了。她是戴罪之身有何好說的,我原一心想親近姐姐,又怕姐姐嫌棄。”說着便屏退衆人,笑着出去。
“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沄纚道。
“你就這麼快想求死?”鬱貴妃道。
雖然被她說中心事,沄纚卻沒有說話,只是怔怔的傷神。
鬱貴妃上前道:“你就不能留下嗎?”
沄纚緩緩看向她,每一個字都不容商量道:“不可能,就算是死。空有一身,我早就是一個該死的人。”
鬱貴妃握住沄纚的手道:“如果,我求你留下來了。我們兩人相互照應,我們互相保全彼此。”
沄纚本能的縮回手吃驚的看着她,雖然二人從來就是想來積恨頗多,可看着她飽含期待的雙眼,如此深情的挽留自己,自然不簡單,轉念一想,她不過是爲了多一個人照應罷了。
沄纚淡淡道:“什麼位份,恩寵,我都不在乎,你若是丟不開就憑你自己的本事吧。不過,好歹鬱貴妃你也是出生名門,自幼金貴,我實在沒有想到你也會如此看中榮華富貴,不惜侍奉二夫,不惜丟掉名節。”
鬱貴妃嘴脣微動,沉默少頃,又道:“我知道我從前處心積慮對付你,我知道我從前沒有與你結善,你如今不相信我自然是肯定的,可是,如此這偌大的後宮,我眼前能相信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沄纚睜大眼睛:“相信?依賴?鬱姐姐說話真是好笑,鬱姐姐連自己的表姐杞姬都能當成替死鬼趕盡殺絕,何來與一個眼中釘談論相信依賴?”
鬱貴妃急道:“我求求你相信我,相信我,我知道你不會如此輕易相信我,可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她顫抖着沒有欲言又止。
沄纚打斷她道:“你不用說了,就算你從前與我結善我也不會留下的,你在乎的在我眼裡一文不值,我在乎的你壓根就不會懂。”
鬱貴妃道:“從前王爺待你情深義重,難道你就不能爲了王爺而留下嗎?你不能爲了王爺而做出一點點的犧牲嗎?你就寧願被王良人賣入風塵遭人作踐?”
沄纚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也不想和她糾纏下去,擡腿要走間。
“撲通”一聲,鬱貴妃跪了下來,跪在沄纚沄纚面前:“我懷孕了。”
“你說什麼?”沄纚大驚。
“我懷孕了,是王爺的孩子,太醫把過脈了,已經有三個月了。”鬱貴妃哭道:“爲了這個孩子我求求你留下,我求求你,只要能保全王爺的孩子,我什麼都聽你的,求求你念在這個孩子是王爺的,留下來幫幫我。”
沄纚跌坐在地,想到這是北淳弦唯一的血脈,喜難自禁,淚不禁奪眶而出。
沄纚垂淚頷首,將鬱貴妃攙扶起來,叮囑她道:“爲了王爺,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腹中的孩子,還有,想要這個孩子能活下去,除非讓他成爲狼牙修的孩子,讓狼牙修認定他是狼牙修的血脈,有朝一日若這個孩子能繼承大統,北淳國便重生了。”
鬱貴妃緊緊握着沄纚的手,頷首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