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賢弟可將那鄧芝召來,在堂下暗伏刀斧手,與他把話挑明瞭,如若肯降,便一同獻降歸降靖王,如若不肯——”法正做了一個刀斬的手勢。
孟達點點頭,點了十幾名心腹親兵,暗懷利刃,在堂下埋伏,以摔杯爲號,執拿鄧芝。佈置停當之後,孟達吩咐手下將鄧芝請來。
靖軍大舉圍城,鄧芝不敢有所懈怠,早晚在城上巡視,聽得孟達有請,鄧芝也沒有多想,徑直來到城署,一入堂,但瞧見了法正也在堂上,微微抱拳道:“法校尉也在。”他還不知道法正已經被劉璋罷黜了,故而以法正的軍議校尉舊職相稱。
法正不動聲色地拱手還了一禮,他與鄧芝素無深交,
鄧芝回頭對孟達道:“不知孟將軍見召,有何急事?”
孟達神色凝重,沉聲道:“如今靖軍大舉圍攻,資中彈丸小城兵微將少,恐難久守,某便是想與鄧將軍商議一番,何去何從?”
鄧芝微微一怔,孟達在此時沒用如何應戰這個詞而用了何去何從這幾個字,這就頗爲令人玩味,按理說孟達是資中城的主將,大敵當前,也該是拼死力戰以盡人臣的本分,可孟達的言語中,似乎卻是有着別的想法,鄧芝也是文人出身,不是那種腦子一根筋的武將,心念一轉,反問道:“依孟將軍之見,該當如何?”
孟達也沒有虛於委蛇地跟他打太極,盯着鄧芝,直言不諱道:“劉璋昏憒,任人唯親,蜀中豪傑,多有怨言。靖王文治武功仁德天下,此番入川,乃是順應天道。楊懷高沛不識天時,以兵相拒,妄圖以德陽堅城抗衡,不過兩日光景。靖王大軍已破城池,楊高二人身首異處,某已決意歸順靖王,以免資中軍民慘遭橫來之禍,今日請鄧將軍過來,便是商議此事,不知鄧將軍意下如何?”說着,孟達的手已經是觸到了几案上的茶碗,只要鄧芝敢說出拒絕的話。孟達就會毫不猶豫地擲下茶碗。
鄧芝臉色微微發白,孟達的舉動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大兵圍城,屈膝變節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但孟達身爲資中城的主將,未發一矢,未經一戰。就獻城而降,多多少少也讓鄧芝吃驚。看來突然出現的法正便是促使孟達率先投降的誘因。不過法正此刻卻是負手而立,面上古井無波。鄧芝清楚地看到了孟達眼中掠過的那一抹殺機,他心中不禁是一凜,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別處,但鄧芝敏銳地發現,門廳後面隱約有寒光閃過。分明就是兵器的金屬光澤。
冷汗刷地就鄧芝的頭頂流到了項間,鄧芝清楚,此刻的孟達已經是動了殺機,自己只要一言不慎,很可能就人頭落地了。一瞬間。鄧芝心中是五味雜陳,對於劉璋,鄧芝也談不上有多大的感情,畢竟他不是劉璋的心腹重臣,在蜀中的地位,也就是不上不下,不好不壞,在鄧芝也是讀書人出身,聖賢書可沒有少讀,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最起碼的忠孝節悌禮義廉恥鄧芝還是懂的,一時間他躊躇未定,進退維谷。
孟達已經將茶碗端了手中,在掌心中把玩着,呵呵一笑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非是我等不義,實是劉璋闇弱無仁,知善不能用,知惡不能去,賢良豪傑,俱埋沒於野。某意已決,何去何從鄧將軍可自行斟酌,某實不敢強求。”
鄧芝冷汗涔涔,孟達說的輕巧,可鄧芝心裡明白的很,他只有牙根裡嘣出半個不字,只怕孟達手中的茶碗就要落地,那些暗伏的刀斧手須臾而至,頃刻間便是血濺五步。孟達的話已經是撂在這兒了,分明就是逼着鄧芝表態。
對於孟達而言,的確沒有時間耗在這兒了,鄧芝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獻城投降之事已如在弦之箭,不得不發,鄧芝的態度只是決定堂上是否多一具屍體而已。
最終,鄧芝還是一咬牙,拱手道:“將軍乃是資中主將,既然將軍決意歸順靖王,某唯將軍之命是從,絕無二志。”
孟達哈哈一笑,將手中的茶碗擱回到几案上,上前一拍鄧芝的肩膀,道:“鄧將軍深明大義,堪爲俊傑,靖王寬厚仁德,唯賢是舉,以鄧將軍之才,功名富貴一樣也少不了。”
鄧芝暗暗地拭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剛剛從鬼門關上溜了一圈回來,心中還是惴惴不安,聽得孟達的豪壯言語,鄧芝只能是諾諾應了。
孟達與法正計議一番,便在城頭上豎起一面白旗,同時四門大開,向靖軍獻城投降。
早在城外相候的趙雲瞧着城上豎起了白旗,知道法正已然勸說孟達成功,於是率軍遁着洞開的城門衝了進去,接管了資中城。
如此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資中城,劉澤很是高興,原本他對攻取資中城很是提擔憂,一旦攻城不利,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拿下資中城,就無法進軍成都,從而威脅不到遠在成都的劉璋,劉璋沒有危機感,就不會將川東的兵馬調回來拱衛成都,自己的計劃就有流產的危險。此番有法正孟達的投降,不光是爲劉澤掃清了障礙,而且將會給劉璋帶來極大的觸動,法正等人的主動投降,也必然在蜀中造成很大的影響,人心思變,大勢所趨,巴蜀之地就真的要變天了。
劉澤在資中根本就沒有做任何的停留,厚賞了法正孟達鄧芝三人,整點起軍隊,原資中城的降軍也未曾改編,仍由孟達鄧芝統領。離了資中,揮軍西進,望成都殺去。
劉璋這回纔是真正的傻了眼,劉澤竟然能在十幾萬大軍的圍追堵截之下跳出了川東的包圍圈,直襲成都。最可恨的,資中城可是成都東南方向的唯一屏障,孟達和鄧芝竟然不戰而降,拱手將資中城獻給了劉澤,讓成都東南方向成爲了一馬平川,靖軍的鐵騎肆無忌憚地直衝到成都城下。而此刻成都的守軍,只有一萬多人,如何能抵擋得住如狼似虎的靖軍人馬?
一想到這個,劉璋的後脊樑骨就哇涼哇涼的,劉澤的用兵真是鬼神莫測,從一開始他就圖謀進攻成都,但卻一直在川中川東地區周旋,牽着川軍的鼻子,一步步地將川軍的主力吸引地川東去,造成了成都防守的空虛,長途奔襲,直指成都。
完了!劉璋跌坐在地上,眼神之中全是絕望和灰敗。一敗塗地,真的是一敗塗地!
靖軍來襲的消息也驚動了蜀中的各位屬官,黃權、劉巴、許靖、王累等人都趕忙來到州牧府,和劉璋商議對策。
黃權對一臉沮喪的劉璋道:“主公莫急,雖然劉澤來勢兇猛,但成都尚有一萬守軍,且成都壕深城堅,劉澤想要拿下成都,也絕非易事。主公可急令吳壹劉璝李嚴回兵成都,主公只要能守得住成都十天半月,救兵便可回援成都,迴應外合共破劉澤亦非難事。”
劉璋神色悽惶,搖頭苦笑道:“吳壹尚在川東,遠水難解近火,劉澤勢不可擋,成都如何能守?”
衆人正在說話之間,廣漢太守張肅倉皇奔入,至劉璋面前,跪倒便拜,以頭搶地,道:“主公,卑職有一事要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