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失常

中文二班大概是名字取得不太好,中二班裡奇葩一朵朵。

比如說今天在行知樓A座309階梯教室裡就發生了一件奇事,別說同樓層,連2樓4樓都有不少上課的學生來圍觀。

一個面容清秀身形高挑的男生緊抿着他那雙薄脣,面有慍色,手裡舉着把掃帚——那是新生報到的時候每個寢室都給配的,屬於寢室公共衛生財務,H大凡是住校的學生都認識。站在他對面的男生和他差不多高,舉着個臉盆,估摸着也是從寢室裡帶出來的,正擋着臉,只有時不時從臉盆後面露出頭來的時候才能看清他長得不錯。

多大個人了,還在教室玩這種追來打去的遊戲,而且看他們手中的“武器”,怕是從寢室一路打到教室來的。圍觀羣衆紛紛搖頭,對兩人幼稚的行徑表示不可理喻。

這兩朵奇葩正是顧也凡和霍沂。

顧也凡一聲冷笑簡直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霍沂你出息了啊,哥當初帶你滿級你給我進了神策,好,願意進哪個陣營這是你自由我就不說什麼了;你PVP手法還是哥教的,現在翅膀硬了跟着執劍來偷我們點啊!”

沈競溪走到教室門口的腳步一頓。

霍沂灰溜溜地從臉盆後面露出半張臉,眼神可憐兮兮的活像只被虐待的貓:“爺,我錯了。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惡趣味上身。”

“你還知道衝着我惡趣味了真是出息了啊!”顧也凡擡起掃帚便打。

他倆站的位置前前後後都被空了出來,也不用擔心掃帚掄出來的灰塵飄到誰身上去。

“好漢饒命啊——!顧大爺我請你吃飯贖罪可好?”霍沂擡起臉盆去擋,塑料臉盆發出清脆的響聲。那一掃帚明明沒捱到他身上,嘴裡發出的哀嚎卻像遭受了滿清十大酷刑。

顧也凡一聽更來氣:“讓你嚎,就你會演,我他媽打到你了嗎?!臉盆都沒叫你叫得跟殺豬似的!!”

“對對,我是豬,好漢別殺我。”霍沂認慫速度極快。

上課時間快到了,沈競溪也聽夠了,施施然地走了進去。

別班的人圍觀都在外面,中文系的幾個班早就在教室裡坐好,此時突然從門口走進一個高大的男人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回頭看。

戰鬥中的二人也不例外,顧也凡順着衆人的目光回頭一看,愣住了。

沈競溪走到他面前幾步外的距離站定,笑眯眯地打招呼:“早啊,小凡。”

顧也凡那把掃帚還舉着,整個人是對着霍沂的方向站的,只有頭扭過來,配合他臉上愣住的表情,顯得有點傻。沈競溪看着好笑,卻大概明白他是因爲些什麼發怒——說起來這事他也算是個始作俑者——不敢再刺激他,只能用微笑掩飾自己的情緒。

“你怎麼會在這兒?”顧也凡不解。

沈競溪摸了摸鼻子,低笑着說:“我們先坐下來再說好嗎?”

哦,這回不止是觀衆,演員本人也意識到這個造型很蠢了,他趕緊放下掃帚坐下來。

霍沂終於脫離苦海,坐到了顧也凡的右側,因爲怕這人臨時發飆,還特意空了一個座位,很快被掃帚和臉盆佔了座。

“你怎麼會在這兒?”顧也凡坐下來,又問了一遍剛纔的問題。

沈競溪坐在他左手邊輕笑着:“我是中文系的研究生。”

“啊?二狗不是說你畢業了回國的?”顧也凡聞言不解道,“就算要讀研,念這勞什子的中文系做什麼……”

“二狗?”

“啊,就是樊奕。”顧也凡揮揮手,“這不重要。”

沈競溪被這土包子似的暱稱嗆了一下才解釋道:“我在國外長大,中文說的不好,來進修。”

“……”這個理由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顧也凡竟挑不出什麼不對。

“你呢?這興師動衆的……”他指了指顧也凡另一邊的掃帚,“這是做什麼?”

“哦,我倆昨天遊戲上有點矛盾……”

事情要從昨晚開始說。

人都有個毛病,如果遊戲裡對立陣營有你的親友,特別是現實裡的朋友,這層友誼凌駕於虛擬的“陣營”之上,而又不得不因爲陣營拔刀相向的時候,親友一定是你優先集火的目標。

空谷凡花莫名其妙給鏡溪送過裝備,但他又耍賤帶奶殺了鏡溪一次,執劍回來偷點,鏡溪殺他是很正常的;再說天驕越流,霍沂和顧也凡大學同班同學,那陣營戰相見分外眼紅,技能直接往上招呼也是正常的。

因此就有了昨晚二人不約而同打向空谷凡花的景象。

但,鏡溪本就是神策,人家曾經還是指揮;霍沂呢?點殺顧也凡、偷襲搶城、義軍輸了,這幾樣加起來,足夠讓顧也凡恨他牙癢癢。

於是顧少爺今日特意起了個大早,幾乎是一路飆車到了學校,衝進寢室樓把霍沂從牀上拎了起來。H大一個寢室4個人,說起來顧也凡還是霍沂的室友,牀位還在,只不過他不住而已。於是他熟門熟路地掏鑰匙開門找霍沂打架,另外兩個熟睡中的哥們兒興許是司空見慣,悶頭睡得很好。

圍觀羣衆沒猜錯,那臉盆和掃帚,真的都是寢室財務。

二人赤手空拳在寢室過招,冷不防顧也凡抄起了手邊的掃帚,霍沂一急,抓起一隻臉盆就擋,一路呯呯呯呯打到教室來。

“所以……”顧也凡聳聳肩,“你看到了。”

沈競溪垂下眼簾低低地笑了,和顧也凡熟了,就會知道他什麼溫潤秀氣的外表都是裝飾,本人就是一枚二逼青年,有趣的很。

晨睡暮醒,晝伏夜出,這或許是大多數大學生的真實寫照。今日陽光不錯,曬的人暖洋洋的,顧也凡最終沒能抵禦春困的來勢洶洶,歪着頭睡着了。

他睡着的時候,眉眼全都舒展開,收起了清醒時的逗趣,沒有了滿嘴跑火車的毒舌,顯露不出平日的活潑來,特別人畜無害的樣子。那張安靜的臉將沈競溪的注意力從書里拉出來,看了他好久。

想要……

沈競溪眨眨眼,又將頭轉了回去,認真的聽起了講臺上那個唾沫橫飛的老太婆講的文學史。

他心裡裝了事,一下課就步履匆匆地走了,沒去打攪顧也凡的美夢。可剛下樓,卻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方宇文還是那頭栗色的小雜毛,不過身上換了休閒西裝,配上一個金邊眼鏡,倒是比前陣子在馮小天生日時碰到的樣子看上去正經多了。

他顯然沒料到會碰見沈競溪,微微一愣之後,竟轉而露出了一個有點憤怒的表情:“沈競溪?你怎麼會在這兒?還是說,你真的和小凡搞在一起了?”

他回憶起當日沈競溪維護顧也凡的動作,和今天出現在顧也凡上課的教學樓門口,二者相加,做出了一個讓沈競溪哭笑不得的推斷。

不過他的哭笑不得是因爲想到了顧也凡,但對面前的方宇文,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問道:“方先生管的是不是有點寬?”

他因爲教養而表現出來的彬彬有禮被方宇文理解成了不動聲色的炫耀,以爲對方是默認了他的問題,當時表情就有點扭曲。

但他竟然還能想起沈競溪不好惹,那一腦子的憤怒隨着眼珠子滴溜溜地打了個轉,勾起一個痞氣的笑容:“顧也凡那個破鞋,沒想到竟能被沈三爺看上,還是說——其實沈三爺根本沒聽說過‘南橋一枝花’這個稱呼?哎喲喂——那我可得提醒三爺了,誰知道人家身上有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毛病,三爺可別害,了,自,己。”

他一字一頓地說完,隨即笑了個意味深長,轉身邁着大步走了,彷彿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等沈競溪似的。

意外躺槍的顧也凡在教室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沈競溪驟然收到了信息量巨大的一句話,半晌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這才沉默着走向停在路邊的寶藍色慕尚,引得過路的學生紛紛側目。

唸書唸到大學,人們已經能分辨出這些東西的價值,無形中被隔出了三六九等。大學就像是個小社會,未必那麼骯髒,卻也未必那麼單純;人和人可以隔着學院也親密無間,也可以同班同寢卻冷漠如路人。

沈競溪一腳跨進慕尚的後座,翻出個靠枕墊在腰後,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駕駛席上的人從後視鏡裡看他坐穩了才發動車子,嘴上恭恭敬敬地說:“三少,李叔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沈競溪雙眼一亮。

李叔是沈宅的管家,很慈祥的老人。這些年沈家二老放權周遊世界去了,三個孩子分居各地,他年數大了,也閒下來;但和沈家三寶素來親近,經常走動着照顧他們。

小寶最小,也是他最疼的。

沈競溪一進屋就看見李叔站在門口笑呵呵地迎接他,屋子裡窗明几淨,比他離開的時候乾淨得多,顯然是收拾過了。空氣中還有甜膩的香氣,是他小時候的味道。

他走過去抱了一下精神矍鑠的老人:“李叔。”然後又吸了吸鼻子:“李嬸也在?”

一個頭發花白的婦女從廚房走出來,笑道:“還是小寶鼻子靈,聞着這味道就知道我來了。”

“好多年沒吃到李嬸的手藝,聞着我都饞了。”沈競溪扶着李叔到沙發上坐下,“怎麼今天過來了?”

“知道你這孩子一個人住,你李嬸不放心,非要來看你。”李叔笑容滿面。

別看沈三少衣冠楚楚,實際上在家很是不修邊幅,除了換洗的衣服會讓司機帶去洗衣房外,其餘家務一概不會。他這一年幾乎都住在這裡,房間亂的也就比狗窩強點,吃飯什麼的,當然都是出去解決的。

李嬸在他旁邊坐下來,嗔怪道:“你叔嬸都年紀大咯,小寶也成人了,早點找個人撐起個家纔是。”

沈競溪被噎了一下:“李嬸,大哥還單着呢。”

“你們這仨孩子吶……一個兩個都不省心,該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別總是一心撲在生意上。賺錢哪有個頭啊?成家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月娟。”李叔淡淡喊了句,斜睨了一眼,李嬸這才收住話頭,閉嘴不提。

三人敘了會兒舊,沈競溪才斂了斂笑容,認真地看着李叔說:“李叔,我想請你幫個忙。”

方纔還笑呵呵的老人頓時收住了笑意,眼裡露出一絲精光來,整個人的氣質大不一樣:“三少你說。”

“我想請你幫我查個消息……”

……

顧也凡睡得很香,直到被霍沂推醒。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眼角還泛出一點淚花:“嗯?這麼快下課了?”回頭一看,才發現沈競溪已經先行離開了。

“你還真是‘春眠不覺曉’啊,走吧。”霍沂無奈地看着他,然後又“嘿嘿”地笑起來,“我可是看了一節課的論壇,吵翻天了,好玩兒。”

“吵什麼?”

“神策贏了一場嗨翻天了唄,我在看義軍吵架呢。”

“……這有什麼好吵的。”顧也凡無語,又搖搖頭,“我這幾天還是別上論壇了,昨天杭州是我們幫守的,指揮也是我們幫的,估計上論壇要背鍋。”

“嘖嘖,陣營風水輪流轉,有輸有贏纔好玩,這羣人怎麼就不明白呢。”

“你體諒一下他們吧,就算淡定如我,輸了也會覺得有點不爽啊。”

“是啊是啊,”霍沂順着他的話接下去,“大清早就擾我清夢要揍我。”

“聽上去你很不歡迎我?”

“不不不,爺,我歡迎您,簡直太歡迎您了。”霍沂狗腿地說。

顧也凡大清早去寢室抓他出來揍,又不是真揍,掃帚揮兩下讓他撒個氣就完了,霍沂又不會掉塊肉。而且霍沂在寢室睡覺不愛早起,每每快遲到了才慢吞吞地從被窩裡爬出來,稍作洗漱就去上課,顧也凡知道他這個破毛病,早上來學校都會給他帶早飯吃。

帶着早飯降臨的顧也凡渾身上下彷彿沐浴着神性的光輝,霍沂巴不得天天早上見到他。

“哦對了,晚上打33?”霍沂突然想起這茬,側着頭問道,“今晚衝個分吧。”

“你那個治療能打了?”顧也凡斜他一眼,說起這個他就有點鬱悶。他倆的3v3隊伍裡帶的治療據說是霍沂一個高中同學,大學出了國做了時差黨,神出鬼沒,時間不多,搞的他們經常打不滿週上限。

“能,她今天有空。”

“我好命苦啊……幫裡多少人喊我打競技場我都推了,陪着你在這兒坑……”顧也凡誇張地嘆一口氣,“唉——”

爲了彌補他受傷的心靈,霍沂忍痛請他去學校食堂餐廳搓了一頓,感覺錢包失血過重。

論壇鬧得沸沸揚揚這事不是霍沂吹的,顧也凡回到家的時候,被妹妹堵在了玄關。顧也歌擡頭望着他,神情凝重:“義軍輸了?”

“你怎麼也知道了?”顧也凡問出口突然反應過來,“啊,論壇。對啊,輸了一場,周總分沒輸。”

“……”

“怎麼?”

顧也歌抿着脣,高呼道:“恨不能以義軍之身戰死——!”

“……顧也歌,你要是複習出病來了就休息兩天,好好吃藥,別放棄治療。”顧也凡白她一眼,換了拖鞋往裡走。

“你不鬱悶?”顧也歌追上他,“知道遊戲的虛擬和做到心如止水是兩碼事啊。”

“我很鬱悶,所以我今天揍了霍沂一頓。”顧也凡脫下外套甩在一旁,“但那又怎麼樣,神策真的一回都不贏,鬼了以後誰陪我們打架?”

“……”

顧也歌忽而站定沉默,好像在思考。

“你說得對。”她擡頭對哥哥說道,“但是,弒幫在論壇被噴的好慘啊。”

顧也凡對幫會是很有感情的,他上論壇少,但有人黑弒幫的時候也會真身上陣去論壇嘲諷。然而今天聽到這句話,他只是愣了愣,轉而淡淡一笑:“關鍵的城在弒幫手裡丟的,指揮也是弒幫的,背鍋也正常,不要理會就好了。”

說完他摸摸妹妹的頭,上樓去了。

留顧也歌一個人在客廳目瞪口呆。

31.算計5.師父14.仇人43.支教25.副本20.舊事55.攔路55.攔路5.師父53.闖關48.意外37.封號37.封號54.關底37.封號26.矛盾31.算計9.2v237.封號36.室友12.爭執14.仇人26.矛盾12.爭執25.副本34.腹誹58.玩家見面會17.遊園6.青梅竹馬1.棒打鴛鴦28.轉變30.補償24.風起49.親吻29.粉絲22.狙擊27.立春26.矛盾10.boss22.狙擊22.狙擊12.爭執26.矛盾47.心跡8.神經病32.尋覓2.初見49.親吻38.約定43.支教1.棒打鴛鴦9.2v258.玩家見面會24.風起7.練級23.失常41.驚雷54.關底31.算計36.室友11.黃雀47.心跡11.黃雀33.沈宅53.闖關5.師父43.支教49.親吻27.立春15.騙子35.夜宵31.算計32.尋覓11.黃雀31.算計19.杯酒7.練級37.封號60.番外三28.轉變41.驚雷19.杯酒32.尋覓13.路窄6.青梅竹馬60.番外三40.酒意1.棒打鴛鴦58.玩家見面會4.緣分19.杯酒51.明日54.關底16.公道7.練級39.花明20.舊事44.未來40.酒意
31.算計5.師父14.仇人43.支教25.副本20.舊事55.攔路55.攔路5.師父53.闖關48.意外37.封號37.封號54.關底37.封號26.矛盾31.算計9.2v237.封號36.室友12.爭執14.仇人26.矛盾12.爭執25.副本34.腹誹58.玩家見面會17.遊園6.青梅竹馬1.棒打鴛鴦28.轉變30.補償24.風起49.親吻29.粉絲22.狙擊27.立春26.矛盾10.boss22.狙擊22.狙擊12.爭執26.矛盾47.心跡8.神經病32.尋覓2.初見49.親吻38.約定43.支教1.棒打鴛鴦9.2v258.玩家見面會24.風起7.練級23.失常41.驚雷54.關底31.算計36.室友11.黃雀47.心跡11.黃雀33.沈宅53.闖關5.師父43.支教49.親吻27.立春15.騙子35.夜宵31.算計32.尋覓11.黃雀31.算計19.杯酒7.練級37.封號60.番外三28.轉變41.驚雷19.杯酒32.尋覓13.路窄6.青梅竹馬60.番外三40.酒意1.棒打鴛鴦58.玩家見面會4.緣分19.杯酒51.明日54.關底16.公道7.練級39.花明20.舊事44.未來40.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