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是八點檔的狗血電視劇,就像敏君不相信童話中的灰姑娘有一天能夠變成公主一樣。
那些都是一些吃飽沒事幹撐得慌的人使勁瞎琢磨出來的,爲得就是忽悠那些不上道的小姑娘小媳婦,賺點淚水,順便賺點收視率。
可她着實沒有算到,這麼狗血的八點檔就真的活生生地砸在她的面前,而她,在不知不覺中做了那悲劇到沒邊的女豬腳。
“你說,冷冽其實不姓冷,而你夏敏君也不姓夏。你說,冷冽不姓冷,其實姓冷的那個人是你?”
“嗯。”
“你說,冷楓其實是你親大哥,同父同母,而冷楚其實不是冷楚?”
“嗯。”
“不是你說,怎麼就那麼亂呢?你怎麼就不姓夏了呢?夏多好一姓啊,陽光朗照,暖暖乎乎的。那冷,一聽就瘮得慌,淨給人寒冬臘月,結冰砣子的感覺。”
“嗯。”
“喂,夏敏君你就不給我句話嗎?嗯嗯嗯半天的,看見你,我胸悶的緊。”
“嗯。”
文雪兒氣急,丟了手裡的東西就撲了上來,真抓敏君的脖子,可到底還是一起長大的姐們,樣子看着兇,手上卻着實沒有用力氣。
“敏君,你是不是已經傻了,不會說別的話了啊!”她拖了哭腔,一副悽悽慘慘慼戚地樣子。
“沒有。”敏君淡定開口,躺在白色的躺椅上曬着暖陽,彼時纔剛入秋,她卻穿了長衫曬着太陽,躺在據說是冷冽,不,是秦冽花了大價錢從歐洲運回來的躺椅。身後是一棟白色的建築,歌特式的格調,帶着異域風情,背景是藍天白雲,還有大片大片的綠草地,以及淬了火似的紅豔豔的玫瑰花。
“敏君你跟我說說話吧,你這樣子我看着害怕!”文雪兒看着不管她怎麼耍寶誌萌,敏君都不怎麼愛搭理,終於消停了,端正坐好。
“那就別看了,去看你的秦朗吧!我實在懶得跟人說話。”那怕虛情假意,她也倦了。真的,實在不想多說。
“你……”文雪兒卻心肝發顫,偷偷去覷敏君,臉上的表情複雜着,悠悠地,像是有些歉疚。
可彼時,敏君並沒有看她,只專注在自己的書本上。小翠端着一杯溫水,手裡拿着藥片,默默地站在敏君身後,輕輕地道:“敏君姐,該吃藥了。”
君漫應一聲,手並不離書,只頭偏。小翠把藥小心地倒進她的嘴裡,又把溫水遞到她的脣邊,角度調整的剛剛好,不偏不偏,不急不緩,剛好能夠讓敏君抿一口,再把藥片吞掉。
文雪兒看得嗔舌,這還是她在孤兒院時那個敏君嗎?還是那個自力更生,像小強一樣的敏君嗎?
“你這些天,一直就這麼躺着不挪地方嗎?”文雪兒看那張躺椅,純手工,貼合着敏君的身體,每一個線條都那麼恰到好處。
難怪要花大價錢定製?這只是爲夏敏君一個人量身定做的一把椅子。
“不是,躺累了也會想來走走的。不過,懶得動的時候,實在是比想動的時候多。”敏君眯了眼,眼睛看得有些乏了,就想要閉着眼休息休息。
“敏君,你不能這樣,你應該多走動走動的。你看你的臉色,怎麼比住院那會兒還蒼白。”文雪兒發急,這樣下去,敏君會不會連走路都忘記了。冷家發生的那些個大事,她是一個都鬧不明白。豪門大宅裡的事情,她又有幾個鬧得明白的。不過有一點兒她清楚,敏君不該這樣,那個什麼都不怕,就怕捱餓的敏君,怎麼可以這樣,只整天介地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敏君這個樣子,不知道怎麼讓她很悚然地想到一個詞——等死。
她還那麼年輕,二十四歲的花樣年華,比她還小兩歲,她怎麼可以像個耄耋老人一樣,毫無生氣地等死。
她有些氣悶地去拽敏君,要把她拉起來,卻發現手下沉沉地,——原來敏君已經睡着了。
“她這樣多久了?”文雪兒有些惱恨地對着早有準備,正在給敏君蓋薄毯地小翠吼。
小翠艱澀地笑笑,一點兒也不惱,只用夾雜着莫明哀傷語調說道:“從出院後就這樣了——醫生學,是抑鬱症,而且情形越來越糟。”
“爲什麼?”文雪兒胸悶鼻堵,眼睛上蒙了一層霧氣,將散不散,倔強着又不願讓她落下來。
“雪兒小姐不在的這三個月,發生了好多事呢!”
“不就是冷冽不姓冷,敏君不姓夏嗎?”
“不止。比如說,冷先生其實姓秦,是大明星秦朗的哥哥;比如說,敏君姐其實是冷峻老爺和許茹清女士生得女兒,那位許女士之前其實還給冷峻老爺生了一個兒子叫冷楓的;再比如說,冷楚小姐其實也不姓冷,是夫人和夏北先生生的,其實冷楚小姐纔是姓夏的;還比如說,秦先生其實是二十年多年前,A市最著名的儒商秦思源的兒子。雪兒小姐知道秦思源嘛,就是那個家大業大,卻在一夕之間傾家蕩產,最後跳樓自殺的那個人。他可是A市的傳奇人物,雪兒小姐不應該不知道吧?”小翠說得平淡,眼底連絲波瀾都沒有,看着文雪兒的眼睛清亮清亮。
“你怎麼知道那麼多。”文雪兒頹然,跌坐進椅子裡。
“這世道真亂,對不對,雪兒小姐?誰知道我怎麼會知道那麼多呢!可能是這一個月來看得太多了,每天收收撿撿地都是這麼些東西,能不知道嗎?”小翠笑,謙卑恭謹,“可憐敏君姐還在等呢?”
“等什麼?”
“等小颯少爺啊!”
那個三年之約,冷颯說得時候,她是在場的。
“什麼都沒啦!等什麼啊?”小翠僵了背,樣子有些滑稽地給敏君掖毯子角,卻——其實,那毯角壓根就沒有被風揚起。
“你什麼意思?”文雪兒驚問。
“您不知道嗎?小颯少爺死了,他的心臟現在正在敏君姐胸腔裡跳着呢!我還以爲你知道呢?”小翠眼裡有譏諷,一閃而逝,很快又變成了謙卑。
“爲什麼?”無力跌坐,面如死灰。
“車禍,冷家也算是家破人亡了。”說完,小翠又接了一句,“跟當年秦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