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用再勸我了,”李慧琳打斷了寧心的話,抹掉眼角的淚珠看着衆人道:“我很感激喬家在李氏需要幫助的時候娶了我,但現在李家完了,我留不留在喬家已無任何意義。”
喬老爺子和喬鏘表情未有任何變化,但喬愷卻抑制不住心中的愧疚,名義上李家是因爲需要援助,才把李慧琳當物品一樣嫁進了喬家,可喬家當初打什麼主意,他身爲長子長孫卻十分清楚。爺爺和父親看中的就是他岳父沒有兒子繼承事業,小姨子又是個混不吝的二世祖,他們以爲妻子會繼承李氏,這樣一來李氏等於是喬家的囊中之物,那他們喬家的事業就會更上一層樓。
“我爸前途未知,媽也……去了,我現在只想回李家送她最後一程。”李慧琳道,聲音低沉而哀傷,讓人不得不懷疑她除了傷心李家的變故,還有喬家的絕情。
衆人沉默不語,因爲這些都是事實,就是葉梓萱也是難得的沒有插嘴。
“表嫂,節哀順變……”寧心吶吶地說道,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如何說好。外公的勢利她早已有所覺悟,否則母親離家這麼多年,不會對孃家閉口不談,那是失望到了極致。
“不用你假好心!”本來柔弱的李慧琳聽到寧心提及李夫人,突然擡眸看過來,目光犀利。“我媽她是你和洛靖祺害死的!我們李家從此和洛家斷絕一切來往!”
她早已從她母親的司機那裡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她母親一大早就去了洛家,甚至連早飯都沒吃,目的就是爲了能求洛靖祺放過她父親,可洛家竟連家門都沒讓她母親進去。
母親該是多傷心失望啊,她那麼愛父親,一定知道救父親無望,這才失魂落魄,過馬路時沒注意,枉送了一條性命。
她父親做錯了事,她不怪洛靖祺報復,可他們憑什麼這麼對她母親,母親又做錯了什麼?讓她如此不得善終?
李慧琳突然恨極,瞪着寧心道:“你要真心愧疚,就該去殯儀館對着我媽的遺體懺悔!”
寧心被她說得臉色白了白,憶起所有和李家人不愉快的畫面,李夫人的確沒有太大的針對,她一直是理智而良善的,只是在李慧芝躺在醫院時,作爲一個母親的擔憂對她惡言了幾句。
喬老夫人看寧心臉色不對,不由心疼地摟住了她,不悅地呵斥李慧琳道:“我顧念親家母死了,你難受,可你也不該如此是非不分,你媽是心心開車撞死的嗎?”
不是她開車撞的,卻是因爲她間接造成的!李慧琳冷笑一聲。
果然誰家的孩子誰心疼!
葉梓萱看到喬老夫人都不幫着李慧琳,暗地裡幸災樂禍地笑了,表面上卻裝着十分心疼寧心的模樣,幫着一起指責李慧琳道:“李家就是這麼教育孩子的嗎?難怪教出的女兒一個比一個離譜……”
“閉嘴!”
葉梓萱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喬愷毫不留情地打斷,她不由氣得渾身發抖,指着繼子就要發飆:“你
……”只是喬愷冷如刀刃的目光看過來,欺軟怕硬的她只能悻悻然地閉了嘴。
喬愷放在腿上的雙手握緊了又鬆開,然後看着喬老夫人道:“奶奶,她心情不好,你就別怪她了。還有,我同意和她離婚。”
“什麼?”喬老夫人像是患了重聽一樣,不可置信地瞪着孫子道:“你真的要和慧琳離婚?婚姻可不是兒戲!”
即便是已不滿意李慧琳做喬家婦的喬老爺子和喬鏘都皺着眉頭,神情間說明他們並不贊成喬愷在這個時候同意離婚。
“表哥!”寧心焦急地喊道,前段時間他們還一起憧憬着要生個孩子,現在說分就分,難道愛情就這麼脆弱嗎?
“你們不用勸了,”喬愷苦笑一聲,“我主意已定。”
也就是說李慧琳就算不強求離婚,他也要離。
李慧琳定定地看着他,然後笑了,那笑容裡夾雜着淚珠,似乎流到了每個人的心裡,讓每個人都嚐到了苦澀的滋味。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離婚事宜我會讓律師來找你談的。”李慧琳站了起來,背脊挺得直直的,然後腳步不停地上了樓。
她並沒有看見身後坐着沒動的喬愷,一臉痛苦地低下了頭,把雙手插在頭髮間。
李慧琳回到房裡便覺得心口痛得厲害,她也分不清是因爲失去母親還是別的,只想伏在牀上大哭一場。
她剛纔說的一點也沒錯,李氏完了,而她也完了,失去父母,再加上離婚,她生命裡再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咚咚咚……”敲門聲沒有預警地響了起來。
李慧琳並沒有理會,現在她的心痛得都快死了,並不想再應酬喬家任何一個人。
只是外面的人好像比別人多了一份忍耐力,敲門聲鍥而不捨地持續着,她只有抹乾了眼淚去開門。
“表嫂,我能找你談談嗎?”寧心道,見她雙眼紅腫,知道她剛剛狠狠地哭過,不由跟着難受極了。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李慧琳對她仍舊很冷漠,“我和阿愷生活幸福,便認爲這天下有情人就該終成眷屬,現在想想我竟是錯得離譜,因爲你,我妹妹才失去了她心愛的祺哥哥,因爲你,洛靖祺纔對我妹妹和李家絕情絕義。若不是因爲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媽也不會死,你說我該不該恨你?”
寧心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瞬間瞪大了眼,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受傷。“表嫂……”
李慧琳狠心地別過頭。
寧心無法,只能離開,她走之前懇求道:“你恨我沒關係,你和阿愷表哥的事,請你再考慮一下,他很愛你,放棄一個愛你的人,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因她的話,李慧琳的心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可她沒辦法應承,母親的死,已經消耗了她所有愛人的能力,即便她不與喬愷分開,兩個人以後也只會彼此傷害而已。喬愷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同意離婚的吧。
這一夜,很多人的心頭都籠罩了一層陰雲。
今年註定是個寒冬,竟冷得這麼早,尤其是在早晨,秋風蕭瑟,刺人心脾。
寧大忠扶着喬欣深一腳、淺一腳走回家,就是在這樣一個早晨。
他們走了很遠的路,滿含希望而去,卻是滿載失望而歸。喬欣心灰意冷,連一直熱愛的教學事業都顧不上了,學校打了好幾個電話找她,可她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充電器早不知道去哪裡了。
“阿欣別擔心了,我們這樣一點點找,總會找到他的。”寧大忠安慰道。
喬欣抿着脣沒接話,心裡卻嘆了口氣,暗道就這麼着吧,沒有他的消息都這麼過了二十幾年,現在總算知道些眉目了。“走吧,我們出去了這麼長時間,心心剛着急了。”
提到寶貝乖女兒,寧大忠也是喜笑顏開,連看村東頭那象徵着黎家村標誌的大石柱都覺得親切多了。
“大忠和喬老師旅遊回來啦!”有人和他們打招呼。
喬欣照理不說話,寧大忠“嘿嘿”笑着算是迴應,那人也不理論,只別有深意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走開了。
喬欣瞧着便心裡不得勁,往扶着她的丈夫手臂上輕輕地掐了一下,皺着眉道:“大忠啊,我瞧着阿昌怎麼怪怪的?”
寧大忠聞言回去看,只是阿昌早就走遠了,他也看不出啥啦,便胡亂回道:“你看走眼了吧?他還不是那個死相?這黎家村每個人都是那個樣,你別往心裡去。”
黎家村每個男人都嫉妒他,雖然他知道這些人背後說的話不好聽,可他不在乎,誰讓他娶了喬欣這樣出挑的媳婦呢?學問又好,還是附近八村十里唯一的老師,而他們的媳婦每個都是五大三粗的,不脫光衣服都看不出女人樣,他們嫉妒也正常。
寧大忠心裡想着,臉上喜滋滋的,連走起路來都輕快了不少。
喬欣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由氣得撇了撇嘴,不過念在他陪着自己辛苦了兩個多月的份上,她也沒拆穿他。
經過黎成家時,剛好黎媽媽出來了,她端着洗衣服的髒水,看到喬欣那張嫩得堪比小姑娘的臉,乾脆把水往兩人面前潑去,喬欣白色的褲管上被濺了好些泥點子。
喬欣沉下了臉,不過好脾氣的沒有罵人。
寧大忠卻不能忍,別人怎麼罵他他都無所謂,但他見不得妻子和女兒受委屈。
“道歉!”寧大忠扯着黎媽媽的手臂就往妻子面前拖,平時老實巴交的臉此刻拉得老長。
“你幹什麼?”成媽媽虎着臉問道,雖然胖得比寧大忠都大了個號,可力氣到底比不得男人。
“道歉!”寧大忠固執地說道。
好些鄰居聽到響聲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這個村都是姓黎的,只寧心一家外姓,所以村東村西的和黎成家都沾親帶故。有人便質問寧大忠:“大忠,有話好好說便是,扯着女人算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