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海葉在梅家大院的時間少,自然不若梅老夫人這般瞭解畢蓮幽,況且畢蓮幽爲了嫁洛靖祺,對他周圍的人自然百般討好,故梅家大院大部分人對她印象還不錯。
“幽幽,你是不是也給阿祺吵醒的?”印海葉笑着打招呼,打心眼裡其實還有些同情她,眼瞧着青梅竹馬的一對人,結果被寧心這匹黑馬給截了胡。
“沒有,我本來睡眠就淺,也不算給祺少爺和寧小姐給吵醒的。”畢蓮幽道,雖笑着,臉上卻分明掛着一絲落寞。
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怎麼會睡眠淺呢?想來她是爲洛靖祺而黯然傷神呢。
印海葉眸中的同情之色更濃了,還想再說些什麼,梅老夫人卻突兀地打斷道:“葉子,快去沙發上坐着,別以爲年紀輕就不注意,否則等生的時候有你苦頭吃。”
坐着跟生孩子吃苦頭有什麼關係?印海葉心中不解,但瞥見畢蓮幽臉上的尷尬便有些瞭然,只是梅老夫人待人一向親和,也不知畢蓮幽做了什麼事惹得老夫人不喜。
“是,奶奶。”印海葉乖巧地坐下。
梅老夫人見狀臉色微霽,吩咐梅媽道:“快去叫外面那個混小子進來,把人家寧小姐也請進來,這半夜三更的,他們倆不睡別人還要睡呢。”
話中的親暱連旁人聽了都要妒忌。
畢蓮幽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自己紊亂的心神,她笑着上前道:“還是我去請吧。祺少爺自小就愛欺負我,如今他也有心上人了,我得好好見一見纔是。”
梅媽面露難色,梅老夫人目不斜視地拒絕道:“不用了,你坐着等就是,哪有讓客人去請主人的道理。”
畢蓮幽整個人一僵,梅老夫人話說得漂亮,卻暗示她身爲客人卻越俎代庖,失了身份又失分寸。
印海葉驚訝地看着兩人,她以爲老夫人就算不同意讓畢蓮幽嫁給洛靖祺,至少也會把她當成半個孫女看待,卻沒想到老夫人竟會當着下人的面如此落她面子,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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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媽偷覷了一眼畢蓮幽難堪的臉色,乖覺地領命出去。
洛靖祺攜着寧心進來時,畢蓮幽已快速地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臉上是無懈可擊的笑容,在敵人面前,她絕不容許自己表現得退縮。
印海葉默默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又對比寧心爽朗的面容,暗歎自己果然還是年輕了,不若老夫人利眼識人。
寧心被洛靖祺半拖着進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梅老夫人,滿頭銀絲並不影響她矍鑠的精神,一臉的皺紋卻無損她的慈祥,只一雙眸子看起來精明幹練。
“乖,叫外婆!”洛靖祺扯了扯她的手道。
寧心正緊張着呢,思緒無意識地被他帶動,那聲“外婆”叫得既快捷又響亮,等她意識回籠時,羞得滿面通紅。
洛靖祺咧着嘴笑,梅老夫人笑罵了一句:“促狹鬼!”接着竟親自起身拉着寧心的手坐下
來,和藹地說道:“好孩子,不用緊張,就當在自己家裡。”然後又高聲吩咐梅媽:“讓廚房做一碗什錦麪過來。”
印海葉撅着嘴調笑道:“奶奶你可真偏心啊,張師傅的什錦麪我在國外都想念,你竟然沒讓他做給我吃。”
梅老夫人破天荒撇了撇嘴道:“剛纔梅媽可是要做給你吃的,是你不要。梅媽,你可聽見啦,讓張師傅做兩碗什錦麪給二少奶奶吃,而且你得給我盯着她全部吃完,省得回去給親家母告狀說我餓着她們母子倆。”
在場的人全都笑,寧心十分感激,她得知爺爺住院後就匆匆往回趕,飯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梅老夫人竟然細心地發現了這一點,更沒有因她尷尬的身份而對她不喜。
梅媽笑着去了廚房,臨走前看了一眼似乎被撇在外的畢蓮幽,目光頗爲同情。
畢蓮幽見這麼晚了老夫人說要張羅吃的,寧心也不知道要拒絕,一點規矩都不懂,老夫人和印海葉反而對她笑語晏晏的,心裡恨得不行。
最可氣的是洛靖祺,小時候明明對她親密無間,而這些年也是自己陪在他身邊,卻是說變就變。他既然無心自己,爲何又給自己希望呢?洛老爺子指望着洛氏更上一層樓,想要他和李慧芝聯姻,是他推了自己出面做他的擋板。
畢蓮幽心中猶如驚濤駭浪般翻滾着,面上卻沉着如昔,眼見老夫人攜着他們往餐廳去,她亦笑着站起了身,直到洛靖祺落在衆人身後,她快步跟了上去,狀似疑惑地問道:“咦,祺少爺臉上怎麼有紅印子?”然後略拔高了嗓音驚訝地叫道:“該不會是被人打的吧?那個人也太過分了,打得那麼重。”
梅老夫人和印海葉如她所願停下了步子,轉頭往洛靖祺左臉看去,剛纔客廳裡的燈光並不明亮,她們的心神又在寧心身上,因此並沒有注意到洛靖祺的異常。
梅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凝滯下來。
說洛靖祺是天之驕子亦不爲過,誰那麼大的膽子竟敢打他?
寧心不自在地低下了頭,既爲剛纔不問緣由打了洛靖祺而羞愧,又因這件事而不敢面對梅老夫人。老人家看着挺和善,自己卻打了她鍾愛的孫子,不知她知道真相後會不會攆自己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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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海葉微微掃了一眼寧心,然後眼觀鼻鼻觀心地杵着不動。
畢蓮幽嘴角便泛起一個別人注意不到的笑容來,她猜得果然沒錯,洛靖祺爲人驕傲又自負,要是別人打了他這一巴掌,他肯定大張旗鼓地計劃着要報復回去了,回來這麼久卻沒提這事,說明這巴掌是他心甘情願受的,除了寧心不作他想。
想到此處畢蓮幽不免有些心酸,這得是多深的愛才讓不可一世的大少爺忍下這一巴掌?這更加堅定了她拆散兩人的決心。她就不信老夫人得知寧心是個母老虎、河東獅,還能對她這麼好。
洛靖祺不悅地掃了一眼畢蓮幽,可惜後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
沒有注意到。
“外婆,誰還敢打您外孫巴掌啊?是我不小心撞的!我們快去吃什錦麪吧,我都餓了!”洛靖祺上前挽了梅老夫人的手臂道,順勢擋住了她瞥向寧心的目光。
都說女生外嚮,沒想到家裡幾個男人也是如此,梅老夫人看着眼睛痛,推開他重新拉着寧心的手往廚房間走,並道:“我們去吃麪,不管他!一個大男人整天和凰朝那幫子混混搞在一起,被打也是活該!”
寧心聽着耳邊的叨叨,突然有種落淚的衝動,哽咽着道:“外婆,我……”
梅老夫人卻拍了拍她的手,不讓她說下去:“好孩子,外婆都知道,你什麼也別說了。你臉上還疼嗎?一會兒我讓梅媽煮個雞蛋給你揉一揉,能消腫。”
洛靖祺見她並沒有對寧心產生不好的印象,暗中舒了口氣,冷不丁擡頭對上印海葉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爲之一愣。
“和混混搞在一起,活該!”印海葉一點不客氣地嘲笑道,接着扶着腰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洛靖祺摸了摸鼻子,不經意間看到畢蓮幽神色不明地盯着寧心的背影,他嘲諷地牽了牽脣角,然後當她不存在般地離開了。
“怎麼會這樣?”畢蓮幽喃喃自語着,臉色青紅交加,沒想到自己這番挑撥離間沒達到目的不說,反而讓老夫人更加明確地表明瞭心跡。
那寧心到底有什麼好?家境貧寒不說,還是嫁過人的,人還沒過門,連打男人耳光這種粗俗的事都做了出來,虧梅老夫人一點怪罪的意思都沒有。
因心裡都有事,衆人吃了面老夫人就叫散了場。
畢蓮幽見寧心被安排在洛靖祺的母親梅素雅未出嫁前的房間,自然心裡膈應得很,但她這次什麼都沒說,很快進了屋。
印海葉自不肖說,早就困得哈欠連連了,回房倒頭就睡了。
梅老夫人見外孫子跟着寧心就要過去,厲眸一瞪:“你給我進來。”洛靖祺只能蔫頭搭耳的去了梅老夫人的房間。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梅老夫人坐在沙發上唬着臉問道。
洛靖祺倒也不擔心,他了解自個的外婆,若她真生寧心的氣,當場便會發作,不會好聲好氣哄着人家吃了兩碗麪後,再在背後發飆。
“也沒什麼。”洛靖祺聳了聳肩,然後把事情經過簡單講了一遍。
梅老夫人聽得兩眼都鼓直了,聽完就去擰他的耳朵:“活該被人打,你竟然連人家的公司都去算計,小心我告訴你外公!”
梅老夫人出身書香世家,嫁的又是梅老爺子這種從政的人,自然不能理解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在她看來洛靖祺謀取人家孫媳婦已經不對了,還去算計人家公司,自然是錯上加錯。
洛靖祺配合地“嗷嗷”直叫,直到老夫人撒完了氣才道:“外婆你手疼不疼?”
梅老夫人被他氣樂了,橫了一眼過去道:“少給外婆嘴貧!”
(本章完)